三
2024-10-03 18:07:28
作者: 徐大輝
暮色蒼茫,浸透夕陽餘輝的荒漠,淡淡的紅色霧氣飄浮。大角馬鹿汗津津地登上土丘,回首望一眼身後,空蕩蕩的,它一頭鑽進黃榆林。
獨眼老狼綠瑩瑩的眸子穿鑿夜幕,景物仍然像白晝一樣清晰可見。但它終被甩掉了,跟蹤一天的目標突然間消失。
先前,獨眼老狼被時速超過70公里的大角馬鹿拉開距離,它感到吃力和疲憊,加之又渴又餓,原本漂亮的蹓蹄步勢此時顯得零亂,起落極不協調,奔跑時脊背拱起,稀落落的背毛荒荒地豎起,表現出十分衰敗。畢竟不是稱王嘯聚荒原統領狼群的時代了,跑上幾十里路就要喘噓,眼裡總是濕漉漉地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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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地望一眼大角馬鹿消失的方向,獨眼老狼斷定獵物一定藏在黑黝黝的林莽間。它有經驗,也很有耐性。在體力不支,飢餓難忍的情況下,暫時放棄追蹤,去尋找水和食物。
獨眼老狼轉身向沙丘下跑去,它始終保持弓身低頭姿勢,穿越深密的蒿草,靈敏的嗅覺很快聞到了腥腥的水藻氣味兒,是從偏北方向飄來,它直奔過去。
一條很窄的涓涓細流斜橫在面前。
獨眼老狼不止一次到過此河,對它的支支汊汊都十分熟悉。這條冬涸夏流的季節性河流,有一個不雅的名子:褲襠河。
無法理解人類為什麼給河流起這樣一個名子,褲襠是什麼東西?狼們不感興趣。獨眼老狼率領群體曾多次趟過其中某某河段,嬉水的日子深深地刻在狼王的記憶里。
陽光下的河水呈棕色,清澈而柔滑,花紋蛤蜊緩慢而行,割開灰色的河底,劃出暗暗的泥線;泥鰍頑皮地將椎形頭顱扎進稀泥,一片黑黢黢的泥漿湧起,頃刻之間泥漿便沉降下去,被行走的水澄清,指粗的洞眼可見殷紅的尾翅。
狼們在閒散無聊的時候來到河邊,和水族客們開開玩笑,兇猛的食肉動物溫柔的一面,天性在弱小動物的面前。叼出蛤蜊甩到岸上,或是從稀泥中捉住泥鰍……
現在,獨眼老狼飢腸轆轆,倘若遇上蛤蜊、泥鰍,它毫不含糊地吞下去,正如人類的那個詞彙:狼吞虎咽。獨眼老狼嗓子沙啦啦地響,聲音像風中的枯葉。它急不可待地跳入水中,大喝起來,河水不失清亮但咸澀,刺激得喉管火辣辣地疼痛。
夜的腳步匆匆,轉眼間厚幕將荒原捂蓋嚴實。獨眼老狼胡亂填飽肚子後,沿著河岸緩慢地走。
後來它走累了,蹲坐在蓄滿白日陽光而溫暖的沙灘上。警惕是狼的天性,惡劣的生存狀態,逼迫它們日夜警惕天敵。獨眼老狼仔細地聽著周圍動靜,辨別風中的各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