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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

2024-10-08 11:46:57 作者: 李強

  「這錢,你不要也不要緊……」

  說話聽音,鑼鼓聽聲,陳宗說的這話,江浩哲怎麼會聽不出來背後的潛台詞呢?這錢,我要或者不要,都「不要緊」,我都是知情者,都是參與者,我都占了二分之一或者更多。這是不爭的事實,誰也改變不了。誰也不會相信我的解釋和申辯,而且,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辯解。我根本就是這起詐騙案的始作俑者!沒錯,始作俑者!要不是我,要不是為了畔畔,哪裡還會有這起案子?!

  現在,我該怎麼辦?!

  靳茹芸走進了書房。

  她知道江浩哲的愛好,才特意給他收拾出來了這間書房,而且,除了打掃衛生,她幾乎從不進這個書房,特別是江浩哲在書房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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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難道就不好奇嗎?她難道就這麼放心他嗎?

  其實,她也好奇,她也不放心,不過,她覺得尊重和信任更重要。

  此時,她走進書房,不是不尊重,也不是不信任。她是聽見了江浩哲打電話的聲音,因為關著門,具體說了些什麼聽不真切,卻知道這不是一個愉快的電話,很少生氣的江浩哲動了肝火。而且,電話掛斷之後,書房裡恢復了寧靜,她知道,江浩哲是習慣沉默的一個人,她想讓他把火痛痛快快地發出來,她不想讓那些邪火侵入到他的心裡。

  「你怎麼了?誰啊?」

  江浩哲從未見過如此溫柔體貼的靳茹芸,這讓他有點兒不適應。「沒怎麼啊,一個朋友……」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竟說出「一個朋友」這樣不倫不類的回答來。「走,睡覺去。」他強撐著站起身來,就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下意識地扶住了靳茹芸。

  靳茹芸沒有再追問下去,這不是她的性格,她是被生活活生生地給磨成了現在這樣。

  「我有了。」靳茹芸的嘴正貼到了他的耳旁,就輕輕地說出這三個字。

  江浩哲只是微微楞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他的心裡正被苦水浸泡著,於是這三個字就像是一絲甘露,一點點滲了進去,然後再瀰漫開來,他覺得他的唾液都有些甜不滋兒的味道了。

  這個世界上,終於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了!

  楞頭磕腦的,他「啊」了一聲,忽然全明白了。一萬樣他沒想到過的事都奔了心中去,來得是這麼多,這麼急,這麼亂,心中反猛的成了塊空白,象電影片忽然斷了那樣。街上非常的清靜,天上有些灰雲遮住了月,地上時時有些小風,吹動著殘枝枯葉,遠處有幾聲尖銳的貓叫。祥子的心裡由亂而空白,連這些聲音也沒聽見;手托住腮下,呆呆的看著地,把地看得似乎要動;想不出什麼,也不願想什麼;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小,可又不能完全縮入地中去,整個的生命似乎都立在這點難受上;別的,什麼也沒有!他這才覺出冷來,連嘴唇都微微的顫著。

  上面這二百多字是老舍《駱駝祥子》的著名片斷,突然就一字不差地出現在了江浩哲的腦海里。鄭薇拉也曾經對他說過「我有了」,那時的他只有喜出望外,那之後,他曾經重溫過這個經典片斷,記在心裡就忘不掉了。

  江浩哲的嘴唇微微顫著……

  「哪天得空,咱們去把證領了吧?」靳茹芸把這話說得風輕雲淡,就好像說「快下雨啦,出門別忘了帶傘」那麼順口和隨意,不過,她的心裡卻未必把這件事看得如此之淡。

  江浩哲的嘴唇顫抖得更厲害了。

  剛剛泛起的那一絲絲甘甜頓時無影無蹤,更苦的苦水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了他,不留一絲縫隙。

  靳茹芸本以為這個喜訊足以安撫他,卻沒想到他的喜悅只是一閃而過,倏地就消逝了。這讓靳茹芸的喜悅也隨著消失殆盡了。她想,難道他後悔了?他壓根兒就沒打算過和自己結婚?他從來就沒想著和自己生個孩子?難道他就這麼不待見自己?這麼多年了,自己為什麼就是不能從這個愛的泥淖里抽身,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執迷不悟?

  靳茹芸聳了聳肩,很洋派地做出個無所謂的姿勢。

  江浩哲能體會得到靳茹芸此時的失望,但他該怎麼對她說呢?

  「你怎麼看陳宗?」江浩哲張口說出來的話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可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

  靳茹芸怎麼也沒想到,江浩哲會在這個節股眼兒上提到陳宗,是想把自己推給陳宗嗎?她的心哇涼哇涼的。

  「陳宗,這麼些年了,對我也算是鍥而不捨了,不能說他用情不深,有時候,我也感動過,也想著能將就就將就一下算了吧。不過,最終我還是過不了那道坎。你知道他出主意把Peter送人的事,這件事暴露了他的自私,不過事後我心裡還是原諒了他,我能夠理解一個自私人的想法,如果說他錯了,還不如說我錯了,因為我相信了他,我本就不應該相信他的。」

  靳茹芸瞅了瞅江浩哲,順手打開一瓶雪碧,給他遞了過去,自己也打開了一瓶。

  「有些事情,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有時候見你蒙在鼓裡,想告訴你,可一想你也就這麼一個知己些的朋友,就又不忍心,更何況我只是聽到些捕風捉影的傳言。不過,無風不起浪,什麼事情都不是空穴來風,我們還有腦子,每個人都會分析。」

  靳茹芸突然打住了,她還在猶豫有些話到底要不要說。

  但是江浩哲何等聰明,就是一層窗戶紙的事,輕輕一點,他的心裡就豁亮了。「你說吧,現在我們不是朋友了。」

  「當初,你從老師的電腦里偷了考題,你想過是誰告的密嗎?」

  「你說是陳宗?」

  「除了他還有誰?你想想,你偷考題這件事,除了他還有誰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做了虧心事,天知地知良心知,怎麼能說除了他就沒人知道了呢?我也曾經想過是他,如果是他,他也沒有錯,他站到了正義和良知的一邊,他沒有錯。」江浩哲苦笑了一下,「不過,最不可能的就是他,因為他不可能站在正義和良知的一邊,而且這件事,對他的傷害更大,我只是受了個處分,他,最後因為這個都退了學。」

  靳茹芸搖了搖頭,「你也知道他不是站在什么正義和良知的立場上,這就是他的可怕之處,他這麼做的結果是玉石俱焚,為了毀你,他能夠如此不遺餘力,不惜把自己毀得更慘,這不可怕嗎?所以,明白了這個,我還差點兒把自己交給他,我有多傻!」

  江浩哲的心顫了一下,摟住了靳茹芸……

  時光好像停滯在了這裡,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浩哲撫著靳茹芸的頭,像撫著一個孩子的頭,說:「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

  靳茹芸的眼淚就突然地決了堤。

  江浩哲的臉上也是稀里嘩啦。

  「你還記得凌冬軍女兒被綁架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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