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複製信用卡不複雜，來錢快，但在陳宗眼裡，卻是個粗活兒，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不過節奏要掌握得好，時機要把握得准，他讓關六找幾家合適的小便利店，安排人時不常地去查一下進出帳情況，等到有大額現金存入，餘額突然多了的時候，及時地刷上一次就可以了。要是錢不多，就趕在零點前去ATM機，這樣可以取出兩天的量，兩個兩萬。要是卡上有十幾萬甚至更多的錢，那就分流，轉帳匯款到不同的帳戶，也可以多轉幾道手，就像一股大水流進了沙漠，頓時無影無蹤。

  陳宗給關六講了個小時候聽過的民間故事：一個窮人擁有了一條神奇的褲子，只要把一枚金幣放進去，便可以從褲兜里不停地掏出一枚又一枚的金幣。結果可想而知：這個窮人不停地掏啊掏啊，飯也顧不上吃，覺也顧不上睡，最後，那堆積如山的金幣倒下來，活生生地把他給壓死了。

  陳宗說：「明白嗎？萬萬不能卡卡都刷啊！」

  關六早就聽得不耐煩了，說：「放心吧，說了這麼多，你那個寶貝疙瘩倒是上沒上手啊？我這裡連個毛都沒見到，你倒是快點寄過來啊！」

  

  陳宗不急著去酒吧，是因為他不想給小鐘太大的壓力。過去支使小鍾取錢，他二話不說，揣著明白裝糊塗，這還則罷了。現在呢？雖然自己什麼也沒多說，但小鐘不可能不明白那小東西是幹什麼使的，他會不會幹？他願意干就干，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啊。這是一次考驗，要是小鍾過得了這關，陳宗琢磨著到底該交給小鍾些怎樣的重任。

  陳宗進了酒吧。

  小鍾照例只遠遠地和他用眼神打了個招呼。

  陳宗找了個地兒坐了，他並不急著去吧檯，就這麼點兒事，別把它太當回事。

  小鍾也很沉得住氣，該忙活什麼就忙活什麼，這甚至讓陳宗覺得他們之間已經徹底決裂了。

  陳宗起身去結帳。

  「陳哥，128，您是刷卡，還是現金？」小鍾真的像對待普通顧客那樣。

  陳宗已經把卡遞給了小鍾。

  拿著陳宗的卡，小鍾突然覺得應該跟他開個玩笑。

  起初，小鍾並不樂意這麼做，可掂量來掂量去，他倒是想明白了一個理兒：這是陳哥的考驗，不能對不住陳哥的信任，因為陳哥是幹大事的人，不可能貪圖這些蠅頭小利。可怎麼幹呢？首先是要機警些，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還有，就要找到合適的人。什麼才是合適的人呢？他也說不清，首先，不能是第一回來的，又不能太熟，熟了就下不去手了，今後見面也不自然，最好喝得醉醺醺的，起碼得喝得高點兒，交出信用卡後，最好還能接個電話什麼的，或者掉轉過頭去和別人聊天……同時，小紅不能在場，老闆也不能在場--這樣的機會挺難找的。

  這些天，小鍾更勤快地幫小紅姐結帳，不過，他輕易沒有掏出過那個「火柴盒」，他只是等著合適的機會、合適的人。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小鍾惦記上了，每一次給客人結帳，他都想像著掏出「火柴盒」盜刷信用卡的每一個細節，漸漸的，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他決定真刀實槍地試一次。果然，人們太大意了，把信用卡遞過來，往往就接著和朋友海闊天空地神侃，有的客人甚至連屁股都不離開座位，孰不知，小鍾在POSE機上刷卡之前，已經在手心裡的「火柴盒」里提前刷過一次了。小鍾留了個心眼，瞥了眼那人輸入的密碼，記了下來。

  小鍾總共刷了六張，就不再偷刷了，他等著陳哥來，陳哥卻直到今天才來。

  小鍾突然就想和陳宗開個玩笑，但陳宗對信用卡很是在意，眼睛習慣性地一直盯著它。

  小鍾只得先在POSE機上刷了卡，輸入金額，請陳宗輸入密碼，等機器慢吞吞地吐出了小白條，再遞給陳宗請他簽字。這工夫，也就一秒鐘，可陳宗卻只低頭了半秒鐘，小鍾把他的卡在自己左手心裡輕輕地劃了一下。他之所以敢這麼做，是他不必擔心被陳哥發現，換了其他如此警惕的客人，他是萬萬不敢動手腳的。

  小鍾把卡、小白條一起遞給了陳宗，「歡迎下次再來！」

  陳宗看看小鍾一臉的陽光燦爛，也笑了，他感覺到了，在那個小白條下面，有一個小火柴盒。

  陳宗把讀卡器上的數據傳到電腦里。看著這些數據，他對小鍾很是滿意，給他打出了九十分的高分：第一，他不貪，這麼長時間，他只刷了八張卡，其中第一張是他的，最後一張竟是自己的，除去這兩張，六張卡，六六順，好！第二，他的手腳真夠麻利的，結帳的時候，自己的視線幾乎就沒離開過卡，他是怎麼刷到的呢？第三，他有如此麻利的手腳，卻只刷了六張，說明他是有選擇的，他很慎重，不想露出馬腳。第四，他氣定神閒，若無其事，只做不說，沉得住氣，這也是很重要的。那為什麼只能給九十分呢？陳宗搖了搖頭，這一二三四都很好，卻沒有密碼。江浩哲倒是有解密的能耐，可這小子他才不肯干呢！那這些卡的信息，也全是無用的了，那小鐘的九十分其實應該是零分的。

  正在這時，手機來了簡訊。陳宗打開一看，是六組數字，每組都是六位數。

  好吧，這回就是滿分了。

  陳宗把複製好的六張信用卡寄給了南邊的關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