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商務別克開到了一個村口的超市前面。

  小鍾按照陳宗的吩咐支起一拉寶，支起桌子椅子，把複印機擺在桌子上，再把治療儀碼了高高的一堆兒。

  「陳總，咱就在這兒賣嗎？多少錢一個？要是他們還價，多少錢能賣？」

  「小伙子，不注意觀察，去，好好看看一拉寶。」說著，陳宗拿了一個接線板，進了超市，要借人家的電一用，當然不是白用，給十塊錢。超市老闆看只是台複印機，當然樂意，空調一晚才只需一度電，一度電才幾毛錢？

  陸陸續續地有幾個村民圍了過來，小鍾正和他們一起半信半疑地對著一拉寶指指點點。上面有幾個關鍵詞：免費、感恩、回饋、贈送……數量有限……從速……

  小鍾把陳宗拉到一邊，說：「陳總，咱真的不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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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有假？你學著點兒吧！」陳宗輕輕推開小鍾，擺了一付笑臉，熱情地招呼著村民，「各位大叔大嬸，都吃過了吧，本公司為答謝新老朋友的支持和厚愛，自即日起，在本市開展免費送健康活動。咱們都知道有錢好，可是要我說呀，有個好身體比啥都強，你們說是不是啊？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要是生了病，你有多少錢也都得捐給醫院。所以，我公司長期致力於研發健康產品，這款長壽牌多功能健康治療儀就是我們最新一代的產品。我來給你們演示一下。」

  陳宗讓小鍾打開一個包裝，裝模作樣地解釋那上面的各種功能，吹噓著各種神奇的療效。

  有人扯著嗓子喊了一句：「你這不是做GG來了嗎？」眾人也好像立刻省悟了，七嘴八舌地炸了鍋。

  「對，這位老鄉說對了，我就是做GG來了。這些產品，貨真價實，它們就是公司的GG費，今天就要一分不收地送給大家！」

  人群中又是一陣竊竊私語，顯然，他們不相信有這樣的好事。

  「大家知道嗎？在電視台做一個GG得多少錢？那些GG費最後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誰買就得出一份GG費。我們不一樣，我們直接把GG做到村里，做到社區，做到軍隊，做到學校，做到廠礦，我們直接把產品送到鄉親們的手裡，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我們要的就是你們的口碑。大家還楞著幹嘛？趕緊過來登記，留個身份證複印件，就可以把治療儀領回家啦！數量有限，先到先得。大家放心，我們登記身份證，這是公司的要求，也是對我們工作的監督，你們想，現在火車票都實名制了，要是沒有身份證，我們還不把這些好東西拿出去賣了啊？」

  聽了這話，不少人就已經急匆匆地走開了，陳宗知道，他們是回家取證件了。也有個把身上揣著身份證的，馬上就掏出來，爭先恐後地伸過來。

  「別急，別急，人人有份，咱們一個一個來。」陳宗接過一個身份證，遞給小鍾，讓他複印好了，再在一個本子上登記清楚。他又掏出手機，說：「來，這位老鄉，你把身份證舉著，咱們照張像，對，就舉在胸前，高點兒，再高點兒，好嘞！這台治療儀就是你的啦！」

  鄉親們喜氣洋洋地抱著治療儀走開了，一傳十，十傳百，更多的鄉親舉著身份證從家裡趕過來。有的人甚至拿了好幾個證件，一下子領了好幾台。還有的人把戶口本也拿出來，說兒子在外打工，問能不能用戶口本替他也領一個，那上邊也有身份證號。陳宗有些為難，但還是答應了，又叮囑說：「別傳出去，回頭都拿著戶口本來領，我沒法向公司交差啊。」

  小鍾心裡痛快，幹得也起勁兒，複印一個，登記一個，發一個，現在連照像他也包下來了。陳宗只站在一旁，嬸子大娘地叫著，笑臉相迎，笑臉相送。

  個把小時之後，村子恢復了寧靜，家家戶戶都有了一模一樣的治療儀，他們正迫不及待地通了電，試試療效，有病治病，沒病強身。

  收拾停當，陳宗正要打道回府，沒想到有幾個人騎著車趕過來。不會這麼快就露餡了吧？可一問才知道，他們不是本村的，卻在本村有親戚，接了電話，知道了這等好事，才趕過來的。這麼一來，車上的治療儀還真沒剩幾個了。

  小鍾豎著大拇指說：「陳總，您真是大手筆！家裡的那些，明天是送，還是賣？」

  「送，換個村子，繼續送！」

  小鍾又說：「那，明天能不能到我們村去一趟，也好讓我神氣神氣。只是我們村子偏遠一些。」

  陳宗重重地拍了小鍾後腦殼，說：「你還是省省吧。你要想跟著我干，就要記住兩點：第一點，兔子不吃窩邊草，離家越遠越好。第二點，千萬別貪小便宜，天上掉不下來餡餅。」

  小鍾聽懂了，又沒全聽懂，他咋覺得，這些日子，他淨遇上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