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2024-10-03 17:36:27 作者: 李強

  新婚之夜,是應該做點兒什麼的。

  可這個洞房花燭,兩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像一對恩愛的老夫老妻。

  江浩哲把耳朵貼到鄭薇拉光滑平整的小腹上,問:「咱兒子咋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鄭薇拉愛撫地摸著江浩哲的頭,說:「急什麼?還不到三個月。」

  江浩哲繼續仔細地聽著,「書上講,九到十周就可以感覺到胎動了,十周以後應該有飄動、浮動、跳動這類較強的運動。」

  「你真是個書呆子,理工男,他才多麼大一點兒啊,就算像你說的什麼飄動、浮動、跳動,隔著這麼個肚皮,你還能感覺得到?」

  「噓--」江浩哲一臉幸福,「你感覺到了嗎?我好像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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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也許就是腸鳴音吧!好啦,快睡吧,累了一天啦。為了孩子,你就先忍忍。」

  唉,江浩哲酒後失身,卻一槍中的,直到現在,卻還不能真正體驗一回真刀實槍,可鄭薇拉說的沒錯,為了孩子,也只能忍忍啦。

  江浩哲從後面輕輕地摟住鄭薇拉,硬硬地貼在那個混圓堅挺的屁股上,暖暖的。

  「要不,你就用手解決一下?」鄭薇拉抱歉地說。

  雖然那次凌冬軍若無其事地把照片碎掉了,但後來他對江浩哲還真是夠關心的。他一度想著把江浩哲提拔到業務經理的位子上,可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江浩哲,江浩哲卻說他其實最想到技術部工作。凌冬軍說,這還真是適合你。於是沒過多久,江浩哲真就被調到了技術部。又沒過多久,凌冬軍居然還把自己的外甥女鄭薇拉介紹給了他。凌冬軍說,你們年輕人都講究自由戀愛,我也只是牽個線兒,成不成,你們自己看著辦,我一概不干涉,如果能喝上你們倆的喜酒,我一定去。

  江浩哲其實是靦腆的,在這場戀愛中,鄭薇拉始終占據著主動。於是兩人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等鄭薇拉的呼吸變得平緩均勻了,江浩哲才從床上爬起來,走出臥室。他不是柳下惠,一具溫暖如春的胴體在他的旁邊,對他無疑是一種折磨,更何況,她還是他的新媳婦。

  他打開電腦的同時,也擰開了藏在電腦角落裡的檯燈,不知是那微弱的燈光,還是電腦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臉,而小小的書房則顯得更加昏暗了。他無聊地看了會兒新聞,終於忍不住下意識地進入了別人的電腦。這對他來說並不難,就和我們隨意點開網頁上的一個連結一樣輕而易舉。

  那裡有他的另一個世界。人們都說網絡世界是虛擬的,但是在他眼裡,看到的卻往往是比現實更真實的東西。

  有一次,他在一個人的電腦里發現了很多封匿名信。這些信針對的不只是一個兩個人,也不是平頭百姓,內容看上去也還算靠譜,看來主人是知道些內情的。可查看了主人的電郵,這些信卻一封也沒有發出過。他的電腦中沒有印表機的驅動,除非他把這些信拷貝到另一台電腦上列印。通過撞庫,江浩哲找到了他的工作電腦,原來是一個勤勤懇懇的小公務員,在一個政務服務大廳工作,印表機是網絡共享的,換了誰,誰也不會把如此「重要」的文件拿到這種環境下列印,不要命了嗎?於是偶爾的,江浩哲就來他的電腦里逛一逛,沒有署名的信還在繼續增多著,莫非他只是寫寫,發泄一下胸中的不滿?

  還有一次,江浩哲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帳本,這個帳本很簡單,第一列寫著豬頭、雞仔、毛、痦子、方家、公狗情人、千刀等等,完全不知所云,第二列還算好懂些,古玩、字畫、玉石、蟲草等等這些高檔禮品之外,還有一些高消費娛樂場所等等,第三列就一目了然了,錢數--足以讓江浩哲心驚肉跳的以「萬」為單位的錢數。好奇心驅使著江浩哲搞清楚了主人的身份,原來是一家企業的老總,那麼豬頭、千刀之類就應該是官員的代號了。他會心一笑,想起胡漢三那句名言: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在一個中學物理老師的電腦里,江浩哲見到了世界上最完美、最用心的教案,還有一篇篇頗有見的的論文,他簡直要肅然起敬了。可他卻發現了另外一樣東西,他開始只以為那是些普通的色情影片,誰的電腦里沒有藏著幾部呢?不同的卻是被主人分門別類地編過目,整理得非常整齊,像對待那些物理教案一樣用心。江浩哲這才決定打開一看,卻是清一色的男人。多元化的世界,多元化的人生,江浩哲微微一笑了之。可接下來,他又發現,這個老師其實是有一個三口之家的,英俊的丈夫、美麗的妻子、可愛的女兒。他錯不改欺騙她們,可換位思考一下,他不欺騙她們又能怎麼辦?江浩哲好奇地翻看了他的聊天記錄,這些記錄並不多,只是一些調侃和語言上的打情罵俏,可他從來沒發過照片,從來沒和誰約出來見面,也從來沒有視頻過,這些記錄更像是一種孤獨的發泄。更多的時候,等到夜深人靜了,他在一些論壇里閒逛著,卻堅決地做著一名潛水者。其實,也挺難熬的吧?

  ……

  這種闖入更多的時候是隨機的,沒有目的,沒有選擇。

  江浩哲經常會在街角碰見一個羅圈著腿的老太太,拄著根拐杖,拎著個編織袋,一個接一個地翻找著垃圾桶,挑揀出礦泉水瓶和硬紙殼,有時候連泡沫板,甚至玻璃瓶也不放過。老太太穿的戴的都不錯,還不至於靠著這一天十塊二十塊錢的維生,他就很好奇,有一次,便把自己手裡快喝完了的礦泉水瓶遞到老太太手裡,問她這麼大歲數了,為啥還天天出來揀。老太太攏著耳朵聽清了,說,習慣了,也正好出來走走,曬曬太陽,老了,總不能天天在家裡窩著吧。

  江浩哲覺得自己就和這老太太一樣,在房間裡呆久了,出去透透氣,只不過,老太太是走到了陽光下,而他則是走進了黑暗的最深處。其實,對於他來說,他也只是把這些東西當作了垃圾。他不會不知道這裡面的商機太多了,不要說那些可以直接變現的帳戶和密碼,就是這些人們無法對人言說的東西,自己就可以隨隨便便地黑他們一下,找他們「要」點兒錢花花,但他可不想這麼做,他只是喜歡自己能夠一直這樣徜徉在別人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有光彩奪目的一面,每個人也都有齷齪不堪的一面,他看到了別人的無奈和苦逼,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只是他也守住了一條底線。

  手機輕輕地震動了一下,江浩哲打開一看,竟是陳宗,他在微信里通過了自己的驗證,現在他和他又是好友了。儘管這個驗證等待了太久,但好友就好友,並不會因為時間距離的阻隔而產生太多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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