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仍舊是Williams開車。

  「茹芸啊，我今天的譜擺得可有點兒大，要你請個美國銀行兒的行兒長給我當司機。」陳宗調侃著，為了強調，還特意加重了「行」後面的兒話音。

  「陳宗，原來你和江浩哲一直有聯繫啊？可他從來沒有跟我透露過一句。」

  「看來你還真不了解他呀，怪不得追不上，哼哼。他要是想掌握我的行蹤，很簡單啊，現在的手機都有GPS定位，他只要知道我的號碼，隨時隨地都可以掌握我的動態。」

  其實有那麼一刻，陳宗是很害怕見到江浩哲的，正是因為江浩哲極有可能掌握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知道江浩哲的本事遠不止GPS定位這麼簡單，現在看來，江浩哲真的沒有偵察過他。如果江浩哲知道了自己那些不光彩的事，絕不可能坐視不管--他總是一付正義的嘴臉--可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看來，在江浩哲眼裡，自己並沒有多麼重要。現在他倒有些希望江浩哲能夠多掌握一點關於他的事情了。

  「那不是很可怕？我趕緊關掉GPS。」靳茹芸還真的掏出手機。

  

  「沒用，GPS關了，可你還開著機，手機信號也可以精確定位。」

  「手機關了，也還是可以定位的。」 Williams插話道。

  「把手機扔了也沒用，你總得上網吧，你的QQ，你的郵箱，你的淘寶，你的一切應用，都會暴露你的IP。中國有句老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現在我們就在一個個網節上，誰也跑不掉。」

  Williams問：「你說的這些不假，美國打擊恐怖主義靠的就是精確定位，可問題是，你們的那個朋友江，他能夠會這些嗎？」

  「威總，我們這位同學，可不簡單啊，我給你講講他的故事。剛上大學那會兒，小江和我一樣，都迷上打網遊，校園網玩不了，我們就一起去網吧玩，茹芸，你好像也一起去過吧？」

  「你願意講就講，別扯上我。」

  「那是高考之後的大放鬆，也是因為滿了十八，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拿著身份證進出網吧了，我們把這種自由看作是上天送給我們的成人禮。後來，我們的成績就有點兒跟不上了，網遊這東西，真是害人不淺，陷到裡邊，就不能自拔。可突然有一天，我對戰的時候，就找不到同盟小江啦，我問他，你幹嘛呢？他說，他戒啦，快考試了，他得學習。聽聽，他說他把遊戲戒啦，那你還泡網吧幹什麼？在網吧里學習？誰信啊？我就沒抄理他。後來有幾天，他除了繼續和我一塊兒去網吧，還拉著我到自習室學習，逼著我做題，做就做吧。可等到考試，卷子發下來，我突然楞住了，你猜怎麼著？那些題，竟都是他逼著我做的那些。」

  「我說陳宗，你對他講這些做什麼？」

  「威總不是你的男朋友嗎？既然是你男朋友，還生了孩子，下一步恐怕就要結婚，兩口子都要一起居家過日子了，怎麼也得深入了解一下對方的過去吧？江浩哲可是咱們鐵磁的哥們兒，對威總遮遮掩掩倒更容易讓他起疑心。放心，我會有選擇的。」

  「陳先生，你盡可以講，不用選擇。過去的事情，小芸也都對我講了個大概，她喜歡江，這很正常，但她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江很優秀，能到我們亞美銀行工作，說明他的能力很強，人長得又倍兒精神，是個高富帥，小芸喜歡他很正常。」

  陳宗本還打算就此做做文章，可既然人家一切都明白，他也就無計可施了。「高富帥？不太準確，說他高，說他帥，也還說得過去，不過他可不富，大學裡就數他寒酸了，還小氣，從來也沒有請過客。」

  「不富？怎麼會不富？過去你們都沒有工作，窮大方的人都是啃老族，不好。現在江在我們行兒里工作，當然會有一份不錯的收入，雖然他可能比你掙得要少一些，但他也和你一樣，是個高富帥。」

  「陳宗，說實話，Williams人很好，遇到他，我已經把江浩哲徹底放下了。現在想想，我們真的不合適，強扭的瓜不甜。」

  「陳先生，如果我沒猜錯，江是通過網絡竊取了考試試卷，是嗎？」

  陳宗哪還有心情講故事，他終於不再懷疑Williams的身份，其實他起初的那些胡亂猜測也只是因為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罷了。可既然故事開了頭，就總得有結尾吧，更何況，Williams是能夠決定江浩哲命運的人。

  「是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居然無師自通地登陸了老師的電腦，把考題給偷了出來。這之後，他還是和我一起泡網吧，不過他還真把網遊給戒了，他對黑客那一套更感興趣，但他又從不黑別人的電腦，有時候，我覺得他更像一個偷窺者，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睜大眼睛，盯著你的電腦……」

  「陳先生，你真得好好珍惜你和江的友誼。江偷出試卷，這個行為很不好，但我想，他在一定程度上還是為了你，起碼沒有瞞著你，沒有獨享。」

  Williams的這句話讓陳宗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自己太過著急，甚至帶出了情緒，讓他看透了自己的用意？自己怎麼忘了，我和江浩哲應該是鐵磁的哥們兒才對啊！就此打住吧！

  久違了的別墅豪宅！要不是想在靳茹芸面前顯擺一下，他也許還像往常一樣，直奔城裡父親家了，可現在，還要不要請他們進去坐一坐呢？還有這個必要嗎？從瑪莎拉蒂上下來，他猶豫了一下，洋威廉恐怕不會稀罕這個中國特色的小洋樓吧，靳茹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