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福安之禍
2024-10-03 16:17:55
作者: 無憂小鹹魚
兩個月後,初冬時節已經帶著入骨的涼意,沈鈺攏著薄氅坐在亭中看書。
不遠處江文瑛正里里外外的忙著,再過幾日便是她生辰,即便父親和幾個哥哥不在,她還是決計要給沈鈺風風光光的辦及笄禮。
花是早就從城郊備好送來的,蜿蜒整齊的鋪了一路,府院燈籠都換了一遍,又掛了綢帶,打著如意結和絲絛,金紅交織的繩穗隨風而動,很是好看。
沈廷多年沒有帶兵,如今軍中又是匆匆籌備組建,難免心有餘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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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西涼戰事已經打了一月,沈家明顯勢頹,好在傷亡不重。
江文瑛在院子裡看了看,恍然驚覺少了一盤盆牡丹,正要差管家去問花農,便有人匆匆小跑著進來。
「夫人不好了,前線剛傳來消息,老爺楊城兵敗,三公子手臂負傷,正在退往鶴城的路上。」
江文瑛面色平靜,「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大驚小怪。」
至於沈恆,他一向不擅兵事,受傷在預料之中,離開京都是為了更好的保命。
沈家如今在外人眼中水深火熱,說是得器重,背後又是一片四伏的危機。
當家主母不急,底下躁動的下人也漸漸平靜下來。
沈鈺收了手中的書,轉身回了聽風閣。
臨走時她煉了很多藥,季明禮那邊聯繫也從未斷過,不會出什麼大事。
翌日。
楊城失守,敗仗的消息瞬間如一股風傳遍京都。
不知從哪個茶館開的頭,等大家反應過來時,沈家叛國的流言已經如沸水一般蒸騰開來。
「我昨日還看見平陽侯府的人在金陵街大肆採買東西,說是家中小姐及笄禮照舊,要辦的熱鬧些。」
「這邊全家都上戰場了,我原以為只是侯夫人心大,不曾想竟是早就投敵了。」
「這有何稀奇?沈府二公子不就是個例麼?」
「上樑不正下樑歪,沈家德不配位,合該全府抄斬才是。」
……
閒言碎語愈來愈激烈,漸漸傳入宮中。
當日,沈廷的請罪書已經到了龍案,皇帝闔眸,並沒有打開,徑直丟進了一旁爐子中。
集賢殿的老太監低眉退了出去,外邊天幕沉沉,烏雲壓低。
他微嘆了口氣。
明日怕是要變天了。
當晚,京都迎來了第一場雪。
大朵的雪花合著看不清的紙片紛紛而落,鋪了滿地瑩白。
氣溫驟降,皇后身子自那次出疹後便一直不好,昭仁公主也不大進宮。
侍疾這事便落到了福安公主頭上,她這些日子住在宮內,晨起時見了滿院大雪,懶怠地吩咐:「去將地龍燒的旺些,上回教坊那琴師彈得不錯,將他尋來給我打發解悶。」
「是。」宮女恭順地往外走。
長秋宮的嬤嬤笑著上前為她梳妝,「自從公主回來,娘娘的心也寬了不少,這都是公主的功勞。」
「母后心病難醫,本宮也幫不上什麼。」她拈了顆果子放入口中,「只是沈家兵敗,牽著謝家,謝貴妃近日得勢不起來,過些時日風聲一大,她為了避嫌,自然要交回六宮協理之權。」
她自小看著父皇偏寵謝貴妃,卻也只是寵,並無真正落得什麼實權。
除了那個貴妃之位,她生的裴序詩書禮教從不過問,只看在謝貴妃的面子上尋些名聲響的師傅,不像晉元太子,騎射都是父皇親自教的。
捏死未央宮和謝家不是什麼難事。
福安公主氣定神閒地賞雪用著點心,好容易將髮髻挽上,正要尋件大氅去集賢殿附近看今日自己安排的人彈劾沈家好戲時,身邊的大太監匆匆跑了進來。
人影一個不留神被門檻絆倒,生生摔在地上,手中似是還揉了一團紙。
「斯——」太監痛的直抽氣,拿著那張紙道:「公主,出大事了!」
他將紙抬高,示意身邊伺候的人過來拿。
福安秀眉微擰,清早聽見這句話,頓覺晦氣。
「還不快說!」
話音剛落,紙已經遞到她面前。
女子纖蔥玉手抬起,目光輕掃,明媚的眉眼一寸寸冷暗下來。
片刻,手邊的青瓷花樽被揮袖掃在地上:「簡直一派胡言!」
另一邊,福安公主通敵賣國的紙張落滿大街小巷。
更甚之有人道,千秋節那日皇后身染惡疾,是因福安公主進獻的牡丹花露中下了藥,為的就是敗了她母后鳳體,將權位流於謝貴妃手中。
再將謝貴妃拉下水,協理六宮之權一旦交回,皇后鳳體欠佳,自然要尋其他人料理。
福安公主就是最好的助力。
她是一國公主,又是皇后的嫡親女兒,名正言順的將燕北後宮捏在手中。
可她為何要這麼做?
金陵街上閒言碎語,有人忍不住小聲道:「說是當年福安公主和親是被迫所逼,去了契丹,那首領又給她下了蠱毒,一是為了報仇,二是為了救命,敢不做嗎?」
一男子忽然想到:「若真如此,沈家豈不也是被福安公主出賣?」
不論真假,此事風潮已經蓋過事實真相。
上位者可以殺了惡意傳謠的人,卻殺不完悠悠之口。
朝堂上,原本要彈劾沈家的摺子被按了下去,福安的事直接抬上桌面。
議政大臣一界頭髮花白的老者,顫著身子出來道:「懇請聖上讓京兆府明查此事,以慰惶惶民心。」
話音剛落,又有人道:「沈家剛打了敗仗,被傳投敵,公主叛國之事便曉喻京都,世上哪有這般湊巧的事?」
「保不齊是沈家污衊公主,妄圖擾亂民心。」
皇后母家也不是吃素的,門下臣子紛紛出列,「求聖上召回沈廷,下牢嚴審!」
「陛下,且慢!」
忽然,城門不遠有人捧著一個物件匆匆而入,瞧裝束只是個四品副將。
他渾身不說破爛也是歷經風霜,那人跪在殿外,中氣卻足:「主帥讓末將私自回京,為的就是將福安公主的東西帶回陛下,此物不在契丹,而在西涼一副將身上,此物便是他們聯絡的信物。」
皇后的家臣紛紛怒道:「若只是公主之物不慎丟失呢?爾等小人,憑藉一塊玉璧便敢污衊公主!」
副將抬頭,眼底冷意盡顯,「可若末將親眼所見,契丹首領根本未死呢?」
「福安公主當初可是親自佐證手刃了的人,為何好端端的竟出現在西涼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