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我不願你疼
2024-10-03 16:14:56
作者: 無憂小鹹魚
轉變太快,美人迎風垂淚,男賓席頓時有人心有不忍。
沈瑤才不是無事普渡眾生的菩薩,她根本就沒有護著趙子凡的意思,但要不這麼做,不攪亂這潭渾水,今日之事傳出去,必然只有趙家蓄意針對沈鈺,不僅吃了虧,還得不到一點好處。
但若是趙子凡英勇護妹,無奈被奸人構陷,其妹願為兄戴罪,世子與清寧縣主卻咄咄逼人不肯放過,事情的性質便全然不同,至少相府名聲不會受太多影響,反倒會被人誇讚教子有方,兄妹齊心。
她才剛回相府,收攏人心很重要,只有為趙子凡做點什麼,他才能死心塌地幫自己做事。
有男子忍不住出來替沈瑤說話。
「事情因縣主而起,她卻像局外人事不關己,瞧瞧這趙二小姐被逼成什麼樣了?」
「同為女子,怎一點同理心都沒有?」
「是啊,點到為止就行,真沒想到縣主看著斯斯文文,手段這般陰狠。」
「倒是趙二小姐讓人驚嘆,柔弱女子卻有此等魄力,當她的兄長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沈鈺側過頭,很平靜地看著那邊說話的人:「各位公子坐席離得遠,眼睛不好使,臣女理解,可這處罰乃是太子殿下頒布,你們這是要逼殿下收回成命?」
那些張嘴閉嘴仁義道德的人徹底噤了聲。
她站在原地,下巴微抬,「至於同理心,等這位身穿錦袍的公子斷手斷腳那日,臣女定會拿出全部的同理心,為你惋惜。」
「你!」男子勃然大怒,沈鈺這是在咒他?!
這時,有冰冷的聲音響起。
「好了,不必多言。」
晉元太子笑著望著沈鈺,聲音和緩:「本宮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答應縣主與世子的,自然不會反悔。」
沈瑤不由咬緊銀牙,這些蠢貨,若是不幫自己說話,憑藉著她出面幫趙子凡擋刑一事,許能讓太子減刑,如今惹怒沈鈺,就非得將事落到實處了。
不過這又關她什麼事呢?
反正受皮肉之苦的不是自己。
想到這,花園中央那抹纖影顫了顫,淚如雨下,眼瞼霧蒙蒙的惹人憐。
趙子凡心底氣怒更甚,脊背也挺得十分直,頗有骨氣道:「將我妹妹帶下去,她身子弱瞧不得這些。」
真正身子弱的趙允禾手上動作一滯,唇角牽起一抹輕諷。
謝乘淵遞了布巾給鬼狐擦手,待到沈鈺回到席位上,懶洋洋道:「公主剛回京不久,想來府中都是伺候的下人,常年做粗活的怎麼做得來這種刑罰之事,要是輕了難免惹人非議,要不就讓臣身邊的侍衛代勞如何?」
福安公主本欲開口,手腕卻被晉元太子生生按下。
渾水已經淌成這樣,實在不必多生事端。
晉元太子淡淡道:「那便有勞世子了。」
行刑在後院,鬼狐瞧著被五花大綁的趙子凡,冷笑了聲:「趙公子本不必受這些,可惜了,你幫了不該幫的人。」
趙子凡臉色漲紅,大有種不願折腰的大義凜然:「少廢話!我與二妹是親兄妹,也輪得到你這刁奴多嘴。」
「兄妹?」鬼狐接過下人剛呈上來的鞭子,眯起眼睛。
「啪!」
鞭聲在院子響起,鬼狐聲音很小,卻剛好能讓趙子凡聽見:「這一鞭,敬趙公子與二小姐的兄妹之情。」
趙子凡不是沒挨過家法,卻是第一次覺得鞭罰會這麼痛。
後背火辣滾燙,細細密密的痛感如針刺一般入骨滲肉,他指節撰著身下的板凳,指甲近乎要將一寸厚的木板摳爛。
怎麼回事?
鞭子本身不硬,打下來也只會傷皮肉,有麻疼感而已,怎麼會渾身都像被針扎一般?
「啪!」
又是一鞭落下,鬼狐氣定神閒,唇角輕佻,說實話他只用了三成力氣,另外七成嘛——
慘叫聲傳到花園時,筵席已經草草結束,沈鈺剛起身,便聽見後院尖厲的動靜。
她眼睫微動,看向謝乘淵,那人正極有默契地朝這邊走來。
當著江文瑛的面,他毫不避諱地伸手捂住她耳朵,「叫得實在擾人,鈺兒別聽。」
沈鈺動作一頓,便瞧見自家娘親已經率先別過臉,匆匆道:「你們倆慢慢跟來,娘親先出去看看車備好沒。」
待人走後,她懶懶抬頭:「還是讓鬼狐輕一些,要是打死了,以後豈不是沒熱鬧看了?」
謝乘淵手並沒有放下,忽然落在她耳垂上,幫忙將有些歪了的耳墜重新戴好。
男子眉眼溫柔,笑了笑,「抹了些辣椒水而已,不致命。」
但會很痛。
痛得趙子凡半個月內都無法下床。
出了公主府,江文瑛已經在車上等著了,不過片刻,帘子掀開,進來了兩個人。
謝乘淵勾起唇,「文姨,今日公主府的席面不佳,小侄能去您那再續一頓麼?」
也不管對方是不是答應,他已經拿過桌上的金橘剝了起來,而後將果肉一分為二,一半放在江文瑛面前,一半拿在手中。
沈鈺是個嫌麻煩的人,在外一般不會吃需要剝皮的水果,謝乘淵掰了一小塊,直接送到她唇邊。
被橘子堵住嘴的少女優雅地吃著。
江文瑛忽然坐立難安。
她本以為二人時常外出,不過是閒話片刻,或者對弈談詩,卻不知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車裡只剩他們二人。
江文瑛說是有些喘不上氣,換了一輛單獨坐著。
沈鈺慢條斯理吃完橘子,話本子也翻到了最後一頁,謝乘淵剛淨了手,恰好接過她手中的書放在桌上。
「為什麼方才要答應跳掌中舞?」
沈鈺半垂著眸,不怎麼在意道:「我提前吃了茶毒的解藥。」
謝乘淵喉結滾動,視線落在身旁的身影上,心口處如針輕輕刺了一下,酸疼驟然湧上。
他知道她吃了清毒解,這世上所有的毒藥都不會真正傷害到她。
但終究是凡體肉身,茶毒雖不能入體,卻會對肌膚表面造成一定損傷。
年少的磨難過就過了,現在他能護著,就不會叫她再出意外。
謝乘淵忍不住摸了摸沈鈺的頭,「下次不要這麼做。」
沈鈺語氣微松:「我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會受傷。」他聲音貼耳灌入,漸漸分明:「我不願你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