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他記得就夠了
2024-10-03 16:15:00
作者: 無憂小鹹魚
回到侯府,謝乘淵本算外客,該在前廳坐著,等用完晚飯再離開,可出現了一樁不可抗力的事。
沈鈺困了。
但凡參加筵席,天不亮就要起床梳洗打扮,江文瑛心疼,剛讓她回去休息,謝乘淵也跟著起身。
「鈺兒。」
沈鈺轉頭,看見謝乘淵站在原地沒動,又看著一臉欲言又止的江文瑛,思忖片刻,點了點頭:「聽風閣有空房,世子也可以小憩一會。」
這下江文瑛確實不能再說什麼。
她看得出來,自家女兒是個有主意的,她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不受傷害。
謝乘淵這孩子,對鈺兒也是真的沒話說,二人在公主府內相輔相成的模樣,便是她和沈廷之間都比擬不了的默契。
只是終究留有一份淺淺失落。
沈鈺在謝乘淵面前很放鬆,不是刻意去遵循某個位置,某個身份而行事,只是做她自己。
這是在他們面前都沒有的狀態。
聽風閣內,所有下人瞧見自家小姐領了一個男子回來,腦子險些凌亂。
不過前後腳,趙嬤嬤便出現了,先是交代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耳提面命地警告一番,隨後將大半數的人都遣去院外候著。
花凝極有眼色地備好茶果離開,人剛走,謝乘淵熟門熟路地繞過屏風,倚在貴妃榻上。
他神情疏懶,唇微彎,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我前幾日進宮學了幾個輕按穴位解乏的手法,鈺兒要不要試試?」
沈鈺抬眼:「你沒事學這些幹什麼?」
她還真有些費解,謝乘淵進宮不是去談北方流寇的事?
飯都吃不上幾頓,還去太醫院偷師學藝,精力是不是太旺盛了。
過會瞧著幫他把個脈,人講究陰陽調和,過弱和過強都不是什麼好事,看著調理一番。
謝乘淵將軟枕都擺好了,好看的眉眼揚了揚,「都要入贅了,總要有些自己獨到的法子才能留住你的心。」
沈鈺端著杯子走了過來,想了想:「話本子寫得不錯,什麼時候會做點心了,再談這事。」
謝乘淵很快理解,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嗯,小丫頭是想念他做的吃食了。
沈鈺將杯子遞過來,謝乘淵也不坐起,就著她的手喝了半杯,而後將杯子抽走,拽著人手腕一拉,把沈鈺抵在塌上。
「做點心我可以學。」謝乘淵眉梢挑起,「不過烤魚烤雞烤鳥什麼的,倒是能先做給你嘗嘗鮮。」
二人額頭相對,鼻尖幾乎快要蹭到一處。
她撩了撩眼睫,陡然撞進那雙瀲灩的鳳眸中。
謝乘淵的聲音連著身上淡幽的雪松香一同融進她耳內,「什麼時候猜到話本子是我寫的?」
沈鈺頓了頓,「上面的字跡和你給我傳信的一樣。」
然後又補充道:「故事也是從沒聽過的。」
謝乘淵沒想到自己親自撰筆的秘密這麼快就能被她識破。
不過小丫頭沒拒絕,還全都看完了,想來是不討厭。
「我這還有很多。」他眉梢挑起:「今日作書人在此,給你直接念如何?」
謝乘淵緩緩鬆開她,側過身,一隻手肘撐著頭,另一隻手落在她的眼尾處,聲音低緩:「閉眼。」
沈鈺闔上眸,困意襲來。
他剛講完一小段,身旁傳來少女均勻的呼吸。
她睡著了。
謝乘淵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幾分柔軟繾綣。
鬼狐來時,按捺住平日翻窗從梁頂而下的習慣,難得守規矩地敲了敲門。
沈鈺倏然睜開眼,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什麼時辰了?」
「申時。」謝乘淵將毯子往她身上挪了挪,「還早,困就先躺會。」
屋內有屏風擋著,鬼狐進來後站在外邊,他看不清裡面,只瞧見兩抹身影倚在榻上,好似鴛鴦交頸。
主子的聲音更是自己從未聽過的溫柔。
鬼狐清了清嗓子:「沈大公子昨夜在醉仙樓應酬,喝多後便與營中一眾將士開了幾間上房歇下了,葉府不知從哪得到消息,如今正領著那表小姐朝醉仙樓趕去。」
「等了近半個月,總算叫他們尋到了時機。」
沈鈺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大哥不可能一世不出門,躲是躲不掉的。」
她剛要起身,謝乘淵攬住沈鈺的腰,「不急。」
而後淡淡對鬼狐道:「讓底下的夥計改掉記檔,將她引去六樓的東廂房。」
謝景堯被卸了下巴後,穆王大怒,楊淑則是以淚洗面,直接進長秋宮求了又求,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讓皇后同意將張院判接回府中,日夜不停地看顧了三日才好。
身體剛有起色,昨日便是坐木椅,被人抬著也要出來尋歡作樂。
他交好的都是一些二世祖,公子哥,知道春風樓是謝乘淵常年待的地方,從不踏足,倒是醉仙樓的常客。
謝乘淵面上笑了笑,懶散的聲音傳出:「好歹當了謝景堯名分上的兄長,替他選一門好親事也不算越俎代庖。」
楚蘭心想攀高枝,想嫁人,他和鈺兒成人之美,就當順手做一樁好事。
沈鈺掀開毯子,拍了拍他:「離晚飯還有些時間,閒著也是閒著。」
「嗯。」謝乘淵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鈺兒想看戲,那便去看吧。」
她睡相很好,並沒有將衣襟弄亂,髮髻倒是鬆了一些,垂了幾縷青絲,剛要自己上手,已經有人過來幫忙。
銅鏡中,髮絲落在男子修長的指節處,三兩下的功夫,一條細長的辮子已經梳好。
沈鈺神情微頓:「你怎麼連這也會?」
謝乘淵手上的動作微停,很快笑了笑,「年少時幫一個妹妹梳過。」
那時她每日出現不是髮髻散了一邊,就是髮帶不知丟到哪了,謝乘淵也是第一次學,偶爾扯痛了,小丫頭也不惱,只說熟能生巧,總會越來越好的。
如今,他已經梳得不錯了。
她也終於回到了自己身邊。
那段記憶就像混著糖粉的砂礫,她記不清也好,他記得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