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位很重要的義兄
2024-10-03 16:09:14
作者: 無憂小鹹魚
沈鈺的雙眸再度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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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動的水波下,無人瞧見的隱秘角落,她的腰下方也有一顆同樣的疤。
不過經年累月過得久了,再加上用了特製的藥,比謝承淵的稍淡一些。
撕裂的慘叫仿佛利刃穿透耳廓,沈鈺閉了閉眼,像是重回那間地牢。
環海的孤島中,煉藥爐大火正旺,日日熬煮著各種草藥。
一批又一批不知名的人被帶到這,又不停地蓋著白布挖坑埋了。
「這女童身子骨不錯,將這道曼陀羅繼續一日三次地餵著。」
「是。」一旁身穿白衣的弟子不敢耽擱,接過後遞到她唇畔,帶著近乎輕哄道:「阿鴦快喝,喝完後師兄給你一顆榛子糖可好?」
「不要,我不喝。」六歲的沈鈺倉皇搖著頭,不住地朝後退著:「我不叫阿鴦,我不是她……」
那聲稱師兄的人驟然變了臉,冷斥道:「你是。」
「所有進了蓬萊島的人便要忘卻前塵往事,我說你是阿鴦,你就是阿鴦。」
沈鈺眨了眨眼,眶中盈滿了淚。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過是生了一場病,便被族老說此病會傳染,要送她去山中的道觀清修。
爺爺求了再求,族老們硬是不同意,大祭司還說她是災星,會讓全村人都死光。
直到爺爺急得咳了血,身邊人三三兩兩的上來罵她不孝,小小的沈鈺這才不舍的收拾東西,獨自前往道觀。
可進去的第二天,她就被帶到了這裡。
眼睜睜地看著那人給了道長十兩銀子,說她再也回不去了。
管束的師兄順口給她改了個名字,阿鴦。
如鳥禽一般,隨時隨地便會被人射落。
可她明明記得,她叫沈鈺,爺爺說鈺是珍寶的意思。
她才不要當什麼阿鴦。
許是真的骨骼清奇,哪怕是擁有劇毒的曼陀羅,別人一日便死了,她硬是扛了七日。
雖留下了隱疾,但和死相比倒是幸運得多。
短短兩個月,如流水般的藥送入她口中,直到後來……
「這藥人怕是不中用了,竟是三日都沒醒過來。」
「打個烙印拖去死牢,明日埋了就是。」
沈鈺耳朵微動,硬撐著抬起了手:「不……我,我要活……」
說完,她就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她在地牢中耳邊全是悽厲的慘叫,燙紅的烙鐵滾在她身上。
小小的沈鈺唇角泛著苦澀。
她要死了……
死了,就能解脫了……
「鈺兒。」謝承淵的聲音驟然將她拉回現世。
沈鈺驚覺之際,撫上了臉,才知自己不知何時竟已淚流滿面。
謝乘淵當即揚聲道:「林婆,快去那邊看看夫人。」
池水溫熱,泡久了會讓人有眩暈感,鈺兒該不會是暈過去了?
沈鈺方才還失魂恍惚的心情,頃刻間被深深的無奈所淹沒
她默了默,在林婆進來之前,平靜地開口:「世子,臣女還活著。」
「不用叫得這麼大聲。」
「臣女的面子也是面子。」
謝承淵微微一停,「鈺兒險些將我嚇著。」
「若你在崖底無事,卻溺在了這別莊中,我只能以死隨你同去才能謝罪了。」
她眼眸輕動,神色散漫地用手拂著水波:「我的命很硬,死不了,世子若想與我同生共死,那是你賺了。」
謝乘淵頓時朗笑出聲:「那便祝我們都活到九十九。」
「剩餘的一歲壽宴喪宴同辦,湊個吉利的整數。」
沈鈺聽了這句話,猝不及防地勾起唇畔。
一炷香後,二人已經衣服齊整,披著外袍坐在屋外的矮榻上喝茶。
「糯米藕?」沈鈺帶著試探咬了一口:「莊子裡也有人會做春風樓的點心?」
「鬼狐去給文姨和沈伯父送快信時,順道將廚子一起帶了回來。」
沈鈺:從京都到這往返近兩個時辰,她其實也可以不吃的。
午後的薄陽如同一層金色軟紗穿雲而下,再加上泡了溫泉的緣故,身子漸漸變暖。
一陣微風拂過,檐下鈴響。
沈鈺抬起眼,多看了片刻。
謝承淵將她面前的茶杯斟滿,淺笑道:「是梵音鈴。」
沈鈺緋唇輕抿:「原來京都也有這東西。」
謝乘淵笑了聲,順著話道:「梵音鈴起源佛家,通常用來掛在檐下,比作佛音。」
「佛偈曾說:「渾身似口掛虛空,不論東西南北風,一律為他說般若,叮叮咚咚叮叮咚。」
「叮叮咚咚」暗指的是苦、空、無常、無我的佛理,意為世間的驚覺與歡喜,警示人生在世需靜心養性。」
沈鈺看著屋檐的神情清明澄淨,「世子學問深遠,臣女受教了。」
「附近有一處寺院,你若有興致,晚上我帶你去上香。」
沈鈺:「這梵音鈴需得親自去求?」
謝承淵有些疑惑地反問:「你想要?」
「我想。」她答得篤定:「我在西北的院子裡便掛了四個,回到京都太過匆忙,一直還未得空去求。」
她看著梵音鈴的目光有些奇怪,甚至稱得上一絲柔軟和依賴。
謝承淵從未在沈鈺的臉上見過這種表情,是極為稀有的,像是常年冰雪不化的高峰上,隱秘綻開的天山雪蓮。
他心念微動,梵音鈴於他而言意義非凡,但並未如沈鈺這般的虔誠與慎重。
謝承淵認真地看著她,卻見沈鈺的目光還未收回,那梵音鈴近乎將她的心神全部奪走,不禁心頭一盪。
「鈺兒可是曾有心悅過的男子?」
沈鈺微微一停,「為什麼這麼說?」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調侃:「該不會是哪位情郎曾經送過鈺兒此物,竟讓你如此著迷?」
她的眼神和心緒實在太過不對,小丫頭恰逢情竇初開的年紀,若是有心悅之人也不足為奇。
但只要想到她這般清清冷冷的性子,也會為一人而守心,那人卻不是他時,心底的那股殺意就怎麼也壓不住。
沈鈺搖了搖頭:「不是情郎。」
看來是他想多了。
誰知下一刻,她一臉認真:「是一位很重要的義兄。」
「值得我給出半條命的人。」
有什麼東西忽然在他心口碎了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