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一個完成的人

  這麼多年他們送走了不知多少批次的考生，他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只見白芷手捏一支杏花銀簪，遇見糾纏不清的草藥就是利索的划過去，一道銀光閃過，眼睛剛眨一下，草藥和草藥之間便分了家，嗯……當然，部分草藥的身體也跟著分了家……

  隨即白芷才不緊不慢的將分離的草藥分門別類的放在桌上，緊接著提起，斬斷，抖落，分離……一連串的動作就好像是被設置好的既定程序一般，慢斯條理，有條不紊，方雲兩人甚至在她的動作中感受了一種難言的韻律，只覺得在觀看期間自己心中十分舒適，但是他們卻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白芷的速度甚至比林可兒還要快，這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白芷那一麻袋的草藥就已經見了底兒！

  那可不快嘛！人家壓根就不用糾結怎麼把草藥分開，直接咔咔咔一頓快刀斬亂麻，像一個出世的劍客，刀光劍影之間，就將敵人斬落馬下！

  不是，誰家好人考試的時候會把銀簪當刀用啊？！

  也沒見過，誰家銀簪能有這般鋒利的程度。銀不是很軟的東西嗎？怎麼在縣主手中看上去比專門鍘草藥的刀都要快上幾分？！

  這……算不算作弊啊？！

  李平和方雲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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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嗎？

  當然不算啊！

  德醫館是規定不允許帶鍘刀、菜刀之類的刀具，又沒有規定不能用其他東西代替刀具，也沒有規定不能切開草藥，只能說縣主天資聰穎，不走尋常人之法，沒見人家的效率又快又好嗎？而且切開後的草藥，顯得更加整齊，一點都沒有出現碎屑滿天飛的情況出現。

  人命關天，治病救人，講究的不就是爭分奪秒，和閻王爺賽跑嘛！

  之前看到林可兒的手法，兩人覺得那是一種表演，勤加練習應該會有很多人能達到這種水準，所以感嘆兩聲之後也就覺得沒有什麼。可是再見白芷這邊的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他們心中竟然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雖然白芷的動作只是簡單的提、劃、切，可他們知道如果是他們去做，絕對做不出和白芷一樣的效果。

  一定有什麼玄機。

  方雲眯著眼睛，沉下心來，仔細觀察著白芷的一舉一動，同時大腦飛速運轉，不斷的思考著白芷這樣做的道理。

  「一香燃盡，二香接續！」

  期間李平中途回去重新點燃了一根香，然後又迫不急待的小跑回來，他知道白芷這一連串行為中一定隱藏著什麼高深的道理，只不過他腦子向來不如方雲好使，琢磨不出，卻也沒放過觀摩學習的機會，瞪著一雙牛眼仔細的觀察著。

  而方雲此時仿佛發現了什麼，露出恍然的表情，隨即他用胳膊無聲的撞了一下李平，示意對方仔細看桌上那些擺放整齊的草藥。

  嗯？李平接收到好友的信號，心中不解，不看縣主的手法，而是要看那些切割好的草藥嗎？

  知道對方比自己聰明，李平直接低頭仔細觀察，隨即震驚的抬頭，這果然已經不只是切割那麼單純的事情了！

  那些草藥根本就不是隨意切割出來的，根是根，莖是莖，葉是葉，處理的極為分明，作為資深的太醫，李平哪裡看不出這裡面的玄機。

  說是玄機，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很多草藥並不是全身上下都是有用的，就像翠屏草，它的根是沒有藥用價值的，而莖葉也分別具有不同的效用，於是白芷就直接將翠屏草切割成三份，一份無用的根系，一份能夠活血化瘀的葉子，一份能夠清熱的莖稈，分別擺放。

  而有的草藥部分有毒部分無毒，就像朱果，它的果肉無毒，果核卻有毒，但都有藥用價值，白芷便從朱果頂端捅進半簪深度，以銀簪為軸，繞行一圈將果核和果肉分離開之後，削掉薄薄的頂端，再用簪子順勢一捅，便得到了朱果的兩部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別人只是簡單將草藥分類，而白芷已經從藥用價值的高度出發進行分類了，加上其嫻熟的技術，還有對藥理知識的熟悉，這才能做到如此程度。

  李平點點頭，方雲也同樣點點頭，兩人相視一笑，又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縣主如此做法根本沒有任何毛病！

  甚至可以說，白芷從一開始，就已經完全領先了其他考生。

  兩人根本不捨得離開白芷的隔間，反正其他地方有兵士巡查，這場考試其他人也沒有能投機取巧，作弊的方式，所以兩人乾脆就賴在這裡，開始光明正大的偷師了。

  白芷也不介意兩人的圍觀，依舊保持著之前的速度處理著草藥，由於她分的品類超乎尋常的細緻，導致那張桌子根本占不下，無奈之下的白芷只好先將分好類的草藥按照自己的想法，分門別類的轉移到藥櫃中。

  正當她想在藥櫃前張貼的白紙上寫下草藥的名字時，卻發現考場根本沒有發筆墨紙硯，疑惑的看向站在門口沙楞的兩人。

  方雲苦笑著看了一眼剛剛燃了一個尖尖的第二根香，不得不打破考場中禁止出聲提示的規定，「呃……筆墨紙硯在第二根香燃盡時才會發給考生……」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考試控制發筆的時間，是那麼的不符合常理。

  白芷也是沒想到還有這種規定，愣了一下，隨即不在意的擺擺手，反正這些草藥數量不多，這順序又是自己慣用的，寫不寫名字倒是無所謂。

  於是她又開始了分裝大業，直至將桌上那些切割好的草藥全部分裝完畢，白芷長舒一口氣，伸展了一下筋骨，又繼續開始之前重複性極高的切割工作。

  白芷倒是一點都不覺得無聊，哪裡有用，哪裡有毒，應該在哪裡下手更加便利高效，這種在別人看起來十分複雜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根本不用過腦子，完全就相當於放鬆休息了。

  李平再次看呆了，後邊甚至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有這等好機會，乾脆找來了紙筆，將自己觀察到的要點統統記錄上去，他深信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既然自己腦子不如別人聰明，先飛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這也是李平明明資質平平，卻能夠在太醫院這等競爭激烈的地方待了這麼多年還沒有被淘汰的原因，他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這也是方雲及其欣賞他，並能和他成為好朋友的原因。

  方雲見他如此，也如夢初醒一般，討要了紙筆開始飛快記錄，對於他來說，要記錄的並不是藥草有用的部位是哪裡這種知識，這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是深至記憶的東西，他更注重的是白芷處理藥材的手法，確實比他們太醫院中的任何人都要快速高效，而他就是要憑藉著自己的觀察，將這種方法記錄下來，回去之後慢慢研究。

  只不過，本來就只剩一個麻袋底的草藥，根本不用白芷再怎樣花費時間，當第二隻香燃到三分之一時，白芷已經結束了最後一點的分離工作。

  方雲和李平也意猶未盡的收起紙筆，心中十分高興，這樣短短一會的時間，他們感覺自己的收穫比以往一天的學習要多得多，還十分有效率，閉上眼睛，白芷漂亮的處理手法仿佛還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

  見白芷已經準備開始往藥櫃中分揀，兩人收起紙筆，鄭重的向白芷深鞠一躬，縣主完全可以說是他們二人的「一字之師」。

  白芷將他們的行為看在眼中，也沒有矯情的拒絕，她知道自己的手法對於資歷較輕的太醫來說，是十分有用的。

  這兩人好學的心性，倒是讓白芷十分高興，他們兩人日後一定能有所作為。

  李平方雲二人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但是兩人鞠躬的場景已經落在了這一排很多考生眼中，他們心中巨震，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兩位太醫行如此大禮？

  探著脖子想要一探究竟，卻被巡考的兵士冷厲的眼神一瞪，便默默的縮回了脖子，繼續與藥草「搏鬥」。

  林嘉因為緊挨著白芷的隔間，則是成了全程看的最清楚的人。

  他也很是好奇，白芷到底做了什麼，讓兩位監考官能夠如此激動，聽著不斷拉扯抽屜的聲音，林佳知道旁邊已經完成了揀藥的步驟，現在正在往藥櫃中分裝。

  他看了一眼香的燃燒程度，心中微跳，真的好快！

  單憑這一點，就說明白芷是有真本事的，這讓林嘉放心不少，他也不想讓這個支持過自己的善良縣主醫斗失敗。

  隨即林嘉看向自己的手，右手手心中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橫貫其中，他的手早年幹活時受過傷，並沒有林可兒那樣靈活，到現在為止，他也才分離了一多半的草藥，過線是沒有問題了，但是有了白芷在旁邊打樣兒，他突然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攥緊拳頭，他答應母親的事情還沒有做到，絕對不能輸在這裡！林嘉心中燃燒著熊熊烈火，他一定要贏！

  林嘉心中陡然爆發的力量和對成功的執念，讓林嘉的速度確實比之前快上不少，竟然讓他在第二根香燃盡之時完成了全部的揀藥工程。「二香燃盡，三香接續！」

  完成的那一刻，耳邊響起了李平的報時聲。林嘉呆呆的看著因為過度使用，猶在顫抖的手，心中掀起了豪邁的波瀾，他真的做到了！

  林嘉感激的看向隔壁隔間，他知道若是沒有白芷之前的鼓勵還有剛剛的刺激，自己絕對不可能再這麼短的時間內，如此高效的完成這樣一項挑戰，他對實現自己的抱負的信心又堅定了一點。

  此時在無聊了大半根香之後，終於熬到了第二根香燃盡，拿到了筆墨，開始慢吞吞往藥柜上寫名字的白芷還不知道，自己無形中又給了林嘉一點信心。

  因為白芷分類分的細緻，幾乎占滿了整個藥櫃，所以寫起名字來也頗為費事。當她剛寫完一半的名字時，林可兒已經驕傲的大聲說道，「我完成了！」

  方雲和李平聞聲趕來，仔細檢查了林可兒的成果，確定沒有問題，在名冊上記錄了滿分的成績之後，林可兒就在眾多羨慕嫉妒的目光中，由兵士帶領著，邁上了去往二樓的階梯。

  臨走之前，林可兒還故意經過了白芷的隔間，見對方還在辛苦奮戰，不由得意萬分。

  自己之前果然就是在嚇唬自己，就算對方能拿得出龍涎這等神物，也不代表著她的實力就比自己要強，這次自己第一個完成考核就是最好的證明！

  林可兒的信心空前高漲，她不由在心中豪邁宣言，自己一定要在之後的全部考核中都鎮壓對方！

  看著林可兒驕傲的模樣，李平和方雲兩人此時心中的天平已經完全偏向了白芷，心中不由攥緊了拳頭為白芷加油。

  這場考核的結果就是看誰又快又好的完成，只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要求的都算考核成功，能夠進入下一階段考試，也算是儘可能的留下人才。

  而分數，則是為了最後的排名能有一個直觀的評判依據。萬一最後有一百人完成了五輪的考核，可是最終的名額只有十個，當然就只能挑選成績靠前的十名分發證書。而剩下的人，雖然拿不到證書，卻可以擁有一次在太醫院實習一個月的機會，如果有天賦幹得好，就是破格錄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當然這種機率十分渺小。

  不過這樣一來，大家的勁頭就更足了，不會出現那種一看成績無望就破罐破摔的情況，也算是一種人性化的體現。

  而成績的評分，就是按照完成的順序和質量來打，前五名完成的都會拿到滿分，從第六名開始就會每十個人依次扣減五分，扣減到六十分後就不再扣減。

  不要小看這小小的五分，後邊的考核只會越來越難，到最後可能一分之差，就會無緣證書。

  所以，剛剛有一個人完成，目前還有拿到滿分的機會！

  可能是上天故意要讓兩人失望，就在李平二人心中默默為白芷加油的時候，考場中一下出現了好幾個完成的聲音，其中就包括齊力和林嘉。

  而兩人真正著急的白芷呢？仍舊在不緊不慢的寫著草藥的名字，仿佛那些聲音對白芷根本起不到任何影響。

  是不在乎，還是不清楚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