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真言蠱

2024-10-08 11:14:22 作者: 一夜暴富的快樂

  秦氏當即明白過來,張庚沒有說謊,更沒有演戲,而是切切實實正在經歷著病痛的折磨。

  她一愣,腦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們未聽醫囑吃的那個東西。

  可是之前他們實驗的時候,張庚也沒有出現過這樣劇烈的反應啊?

  難道是他們吃太多了?

  容不得她多想,張庚的慘叫一聲接著一聲,聲聲都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攪得秦氏的心生疼。

  她撲到張庚身邊,老淚縱橫,「兒啊!你怎麼了兒啊!」

  

  高升狐疑的看著秦氏母子倆,看秦氏與剛剛判若兩人的態度,倒真不像是演的。

  張庚真的生病了?

  他將詢問的目光看向顧菘藍,顧菘藍此時卻正在低頭研磨著草藥,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

  高升有些訕訕然,有些開不了口。

  也是,任誰脾氣再好,被污衊成庸醫,還是被秦氏母子那樣的人污衊,都不會再菩薩心腸。

  白芷唇角綻開一個小小的弧度,她自然是知道張庚沒有說謊,因為她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早在她摔倒的同時,一個小小的蠱蟲就已經被她順勢彈到了張庚的身上,趁著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時,蠱蟲早已靈活的從張庚的耳朵中鑽了進去。

  這隻蠱蟲是她的最新成果,名為真言蠱。

  顧名思義,這真言蠱就是讓人必須說真話的意思,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張庚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必然會是真話,不論他想不想。

  當然她這隻真言蠱並不太成熟,如果被下蠱之人的意志力足夠強大,也是能夠拜託真言蠱的控制,甚至還能反噬到白芷身上。

  不過,顯然張庚這種爛賭鬼並不屬於後者,所以白芷用起來也就毫無壓力。

  而且,這個真言蠱在煉製過程中,被她特意另外加入了幾味藥粉,現在不僅有讓人說真話的能力,還能在適當時刻釋放微量毒素,讓人精神上備受打擊的同時,身體上也痛不欲生。

  真言蠱在被煉製出來後,白芷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試驗一下它的真正威力。

  此時的張庚,就很有幸的成為了第一個體驗者。

  目前看來,微量毒素的痛感體驗效果十分不錯,接下里就看真言的力量了。

  只不過,從未受過這種折磨的張庚正死咬著牙齒抵抗著重重痛感,即便是想說話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白芷對不能馬上見識到真言的力量,表示有些小小的遺憾。

  「顧大夫,求您救救張庚!之前是我們不對!老身在這裡給您賠罪了!您發發慈悲,救救張庚吧!」

  這時秦氏卻突然開始對著顧菘藍瘋狂磕頭。

  張氏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冷笑兩聲,「秦氏,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你剛剛還在向高大人狀告顧大夫是庸醫,謀財害命,現在轉眼就向人家喊救命,怎麼?庸不庸醫全憑你秦氏一張嘴說了算唄?」

  張氏的話讓秦氏的頭磕的更快更重了,她這一輩子,活的就是一個兒子,如果兒子沒有了,她留在世界上也沒有任何意義。

  「顧大夫,之前是老婦有眼無珠,被豬油蒙了心才污衊您的醫術,您是大慈大悲的菩薩,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張庚吧!」

  不一會兒,秦氏的額頭就磕破了皮,血水混雜著塵土在額間留下一個圓圓的黑紅印子,襯的秦氏那張枯槁的臉十分可憐,眾人見狀又心生憐憫。

  哎~秦氏何嘗不是被她那不爭氣的兒子給拖累了!

  現在又是拖家帶口,一把年紀卻成了家裡的頂樑柱,她若不強勢一點,不無賴一點,根本活不到現在。

  秦氏也是一個可憐人啊!

  人們的思想總是那麼奇怪,總是很容易同情弱者,認為誰弱誰有理,然後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對其他人展開狂轟亂炸。

  剛剛還在指責秦氏母子陰險狡詐,狼狽為奸的眾人,只因為秦氏磕破了頭,與站在醫館中仙風道骨的顧菘藍相比,形容更加狼狽,哭得更加悽慘,與剛剛鬧事時猖狂的模樣大相逕庭,眾人心中的天平就又向秦氏歪去,紛紛調轉槍頭,指責起顧菘藍見死不救,枉為醫者等等。

  高升聽了,都替這些人覺得汗顏。

  救死扶傷雖是大夫的職責,可大聖朝立法從未指明一個醫者遇到病人就必須要去醫治,大夫也是人,也是大聖的子民,他當然有權決定,救還是不救。

  不過,圍觀的群眾中也不全都是牆頭草,總有幾個人還記得秦氏母子的惡行,張氏就是其中之一。

  她恨鐵不成鋼的看向倒戈相向的其他人,「你們怎麼能幫著秦氏母子說話?難道你們都忘了他們母子是什麽樣的人了?見利忘義、欠錢不還、自私貪婪……他們現在落得這個樣子也是他們罪有應得,你們怎麼能指責顧大夫無情呢?」

  「張氏,你說的這些我們也知道,可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秦氏母子是有錯,可是也罪不至死啊!」

  「對啊!對啊!秦氏母子雖然借了我家的錢不還,可是我要是會醫術,絕對也會不假思索的救人的!」

  眾人的話讓張氏氣的臉色通紅,這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她怎麼可能不清楚這些人的真正面目?

  別看現在一個個將自己標榜的有多高尚,那是因為他們真的沒有可以拿得出的手醫術。

  若是將裡面的條件換成給秦氏母子兩吊錢,這些義正嚴辭的人絕對會第一時間夾著尾巴逃走!

  可是她沒有讀過什麼書,肚子裡的墨水還沒有一兩重,道理雖然懂,可是面對這麼多人的眾口一詞,反駁的話卻怎麼也說不上來。

  這不由讓她覺得心中憋著一團火,有氣沒處發。

  秦氏此時已經不再磕頭,而是像小秦氏那樣緊緊抱住自己的兒子,仍舊哭的悽慘無比,可是在沒人注意的角度,嘴角卻高高翹起。

  哼!

  論玩陰謀詭計,張氏又怎麼會是自己的對手!

  白芷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的鬧劇。

  看著毫無原則的人們為了心中所謂的正義,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隨意指摘別人的模樣,她心中沒有憤怒,只覺得諷刺。

  這就是人性啊!

  上一世的自己在逃回來後,並沒有打算再和厲晟清有任何瓜葛,就是因為有這些自以為是的人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隨意散播謠言,指責她不守婦道,指責她不孝父母,指責她不懂感恩,這才逼得她選擇一頭扎進晟王府那座牢籠,從此悽苦一生。

  可明明她才是這件事裡最大的受害者。

  就和現在的祖父一樣。

  明明是一時心善做下的義舉,卻被有心人當成污衊的證據,而且只要壞人先一步裝出可憐兮兮認錯的模樣,他們這些「善良」的人就必須接受對方的道歉,還要去主動為造謠中傷自己的人去達成心愿才可以。

  不然就是自己不懂事,不識大體,草菅人命!

  「什麼狗屁邏輯!」

  趙美然突然大吼一聲,嚇沒嚇到別人不知道,卻把坐在她身邊的白芷嚇了一大跳,直接打斷了她心中越發高漲的嘲諷和負面情緒。

  看這架勢是要開噴呀!

  白芷突然有些期待,已經好久沒聽過趙懟懟開腔了。

  而且這次的目標終於不再是自己了。

  「若是真的有心救人,這條街上又不止興和堂一家醫館,何必站在這裡指責顧大夫呢?有指責別人的時間,早就直夠抬著木板在這幾條街上轉上好幾圈的了!你們也不過是仗著顧大夫為人善良,不會真的與你們計較,耍耍嘴皮子罷了。說到底你們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偽君子,真小人!」

  啪啪啪——

  趙美然語速夠快,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白芷這邊早已拍上了手,緊接著是高升。

  不愧是趙懟懟,說話就是有水平!

  趙美然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又沒有忍住,還是在樂安縣主面前大放厥詞,突然之間紅了臉龐,幸虧沒有讓縣主覺得自己粗鄙不堪。

  張氏此時也是一臉崇拜的看著趙美然,小雞啄米一般不斷點頭。

  沒錯沒錯!這就是她想表達的意思!

  這個時候大家才紛紛明白過來被罵了,可是卻沒人敢反駁。

  光是趙美然的身份就不是他們這些小百姓能招惹得起的,更何況還有高大人和樂安縣主也表明了支持的態度。

  所以他們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而已。

  秦氏恨恨咬牙,這些人絕對是故意的!

  她的腦袋在飛快旋轉,試圖再找出什麼辦法,很快她頹然地發現,在這些絕對掌有權力的貴人面前,自己那點伎倆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正當秦氏打算認輸去吃牢飯時,顧菘藍卻嘆了一口氣,手中拿著他剛剛搗出的草藥,慢悠悠向張庚走去。

  白芷沉著臉,伸手攔住顧菘藍,「您要做什麼?」

  「治好他。」顧菘藍低垂著眼眸。

  她當然能看得出來,顧菘藍手中的藥就是為救治張庚製作出的,可白芷不明白的是,明明外祖父也是不高興的,為什麼還要去醫治張庚,讓他多疼一會兒,或者讓他們真心道歉之後再醫治不可以嗎?

  「為什麼?」

  「因為我是大夫。」

  顧菘藍撥開白芷的手,再次步伐沉重的走向張庚。

  他也不想醫治張庚則種人渣,可是沒有辦法。

  腦海中再次閃過自己當太醫時的畫面,就因為自己任性不肯妥協,最終才害的顧家家破人亡。

  這一次雖然和之前不太一樣,可他不得不考慮這件事對白芷的影響。

  如果自己按照意願不去醫治張庚,若這件事有一天被有心人翻出來,就會以自己是芷兒的外祖父為由,不斷的攻擊白芷,這對白芷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打擊。

  自己立志為這個外孫女做點什麼,總不能為了自己的面子,就全然不管白芷的以後。

  秦氏聞言露出欣喜的笑容,同時心中得意,果然以後還是得找這種善良的冤大頭!

  「等等!」

  白芷知道這並不是外祖的真實想法,她也不想再問,而是直接站起身,一把將他手中研製好的藥抽出。

  顧菘藍不得已停下,皺著眉看向攔路的少女,少見的他的表情很是嚴肅,但是他卻沒有說話。

  「哪能勞煩外祖親自送藥,我去就行了。」

  只見白芷晃了晃手中的小藥包,「外祖總要給我學習的機會嘛!」

  她絲毫不管自己的話對周圍人產生了什麼樣的震驚,腳步輕快的走到張庚面前。

  秦氏再一次傻了眼,她今天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本來打算用訛來的錢賠償給縣主,而這個即將被自己訛到的人,竟然是縣主的外祖?!

  她楞楞地看著言笑晏晏的白芷來到身邊,突然一陣惡寒,縣主現在心裡一定很想殺了自己吧!

  「還疼嗎?」

  「疼。」

  「想吃藥嘛?」

  「想吃。」

  「顧大夫不是庸醫嗎?你敢吃他做的藥?」

  「顧大夫的醫術很厲害,不是庸醫,我敢吃。」

  「那你為什麼肚子疼?」

  「沒聽醫囑,吃了不能吃的東西。」

  「為什麼這樣做?」

  「娘說,這樣可以訛錢,就可以還帳了。」

  白芷舉著小小的藥包,在張庚眼前晃了晃,看到他眼底露出的渴望,眼底眸光微閃,語速極快的和張庚玩起了一問一答,秦氏在白芷強大的氣場之下,愣是一句話也沒敢插嘴,說到最後她就是有心去捂張庚的嘴,也無濟於事了。

  真言蠱在此時發揮了極大的效用,張庚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完全不相信剛剛的話是他親口所說。

  不不不!他不想那樣說的!

  他明明想說顧菘藍就是個庸醫,脫口而出的時候卻變成了絕對的信任。

  他心中一邊嚎叫著千萬不能再往外說,嘴上卻滔滔不絕的繼續將真相倒了個徹底。

  「我在賭坊欠了很多錢,那裡的人威脅我說如果拿不出錢就要賣掉我的妻兒,我娘便想了這個法子。」

  怎麼會這樣?!

  明明他想的答案不是這樣的啊!

  張庚此時已然忘記了身上的疼痛,他驚慌失措的用兩隻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可是嘴巴卻仍舊巴巴巴說個沒完,甚至聲音還在不斷拔高。

  「我娘還說,像顧大夫這種善良到愚蠢的人,活該被我們這樣利用。拿到錢之後,可以只還給賭坊一部分,剩下的讓我媳婦直接替代,反正有了錢,媳婦兒還不是說有就有!」

  縮在一旁的小秦氏猛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張庚母子,他們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好毒啊!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簡直什麼都幹得出啊!」

  「他們這麼無恥,趴在好人身上吸血,他麼難道一點愧疚都沒有嗎?他怎麼好意思這樣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因為他們就是這樣的人!現在你們還說他們可憐嗎?還說顧大夫沒有醫德嗎?」

  張氏又蹦了出來,狠狠揚眉吐氣了一把。

  「我們也是被他們裝出來的可憐樣矇騙了!果然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旁邊看熱鬧的人聞言頓時一陣譁然,他們再一次改變了自己的立場,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開來,所有人看向秦氏母子的眼神都十分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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