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分道
2024-10-03 03:13:37
作者: 夜合
他猶豫一瞬,「她不會。」
沈銀霄挑眉:「少君怎知她不會?」
魏承一時講不清其中原委,鬆開手,往後靠了靠,隨意地抬手將散落的鬢髮往後捋,露出光潔的額頭,「不會就是不會。」
沈銀霄無聲冷笑,從頸間的鏤空吊墜中取出一粒黑色的細小藥丸,就要塞入口中。
「吃的什麼?」魏承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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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他在明知故問,沈銀霄還是回答:「避子藥。」
「我說了,你可以不用吃。」
「我的身體,難道我還沒有自己主宰的權力?」
她推開他的手,將藥丸扔進了嘴裡,茶水已經潑了,只能幹吞,吞到一半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她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眼淚都嗆了出來,只是不知道為何,也許是太久沒哭一哭,就好像開了閘的堤,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魏承臉色依舊不好,微青著臉。
卻還是伸出手,將她從後抱了起來,抖了幾下。
那顆藥順理成章地順著喉嚨滑了下去。
魏承那隻原本受了傷的手背,原本已經止住了血的傷口,又崩裂開,鮮血滲透了重重錦緞。
「如果她要殺我怎麼辦?」沈銀霄忽然問。
「我不會讓你死。」
今日她差點死了,脖子上還被戳了一道,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有人要殺她,沈銀霄心裡一股火噌的一下往上冒,瞪著眼睛起身,怒目而視。
魏承抬眸,定定的看著她。
半晌,她忽然笑了出來,搖搖頭,掀開車簾,跳了下去。
魏寧已經放了信號,這裡離范陽不遠了,眼見親衛就要來接應他們,看到沈銀霄忽然掀開帘子頭也不回地往范陽的方向走,他趕忙去攔,沈銀霄忍著好氣性道:「這裡離城裡不遠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魏寧大驚:「這三更半夜的,娘子一個人走太危險了,還是等人來了,坐車回去吧。」
沈銀霄撥開他的手,干聲道:「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娘子一個人上路,實在不安全,萬一又碰上刺客怎麼辦?」
沈銀霄冷冷一笑:「人總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別?勿要再攔我!」
魏寧愣了愣,竟然也覺得她這句話有幾分道理,卻又覺得哪裡還是有些不對勁。
這一愣神,沈銀霄正好越過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魏寧想去追,但又不敢,轉頭去看魏承。
魏承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車裡鑽了出來,站在馬車前室,臉色鐵青,眉眼陰沉地看著漸漸遠去頭也不回的背影。
看這模樣,十有八九又是吵起來了。
他嘆了口氣。
風吹起魏承的衣角,額上青筋突起,他後槽牙咬得死緊,聽到魏寧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少君,是否要去追沈娘子回來?」
牙縫裡的字一個一個蹦出來:「追?」
魏寧抬腳就要轉身去追。
「讓她走!」
魏寧腳步一頓。
「都是慣的!她愛去哪兒去哪兒。」他扔下一句話,跳下車,曲著腿坐了下來,揉了揉太陽穴。
再轉頭,看到女人竟真沒有再迴轉的意思,那纖細的背影和飛揚的裙擺漸漸消失在濃霧裡,縮小成一個點,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眉頭皺得更緊。
城郊的夜比城內還要冷,兩道的山上一點燈亮也沒有,偶爾路過幾家民居小院,也都熄了燈,鎖了門,她經過時,唯有護院的狗狂吠幾句來相迎。
她正在氣頭上,硬著頭皮大步走,也不覺得冷,反而亢奮得像只要戰鬥的小公雞。
一邊思索著今天的事情,心裡那股無處發散的火氣也漸漸散去。
火滅了,留下一堆燒得乾枯的枝子,火星子撲棱幾下,比狗吠聲還淒涼。
沈銀霄望著不遠處那些拴在院子裡的家犬,喪家之犬四個字浮上心頭,頓時五味雜陳,酸澀之意湧泉而出。
可是轉頭回去已經是不可能了,方才吵得這樣的凶,再回去只有被奚落看低的份,搞不好魏承還不要她上車。
再走大道難免還要碰到他們。
到時候他高坐奢華大車之上,沈銀霄踽踽獨行於路邊,魏承再掀開車簾朝她投來一抹冷笑,最後絕塵而去,嗆她一臉灰,她想像了那樣一幅場景,只覺得比刀架在脖子上還讓她難受。
她猶豫一番,拐了個彎,決定走山上的小路。
黑是黑了點,飛鳥走獸是多了點,不過既然是半夜,野獸應該都睡了,再者小路走得快,她提著裙子,在崎嶇山路上一路小跑起來。
靠著這股憤懣,她竟安然地走到了家。
天還沒亮,雞鳴聲偶爾響了一兩聲,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就著井水洗了把臉,卸了妝粉釵環,擦乾淨身子,躺回了床上。
只是睡不了多久,又被街上的人流聲吵醒。
沈母起夜時知道她回來了,也沒吵醒她,想著讓她多睡會,見她烏青著眼睛推開門,她放下手裡的東西:「怎麼不多睡會,今天就別去店裡了,休息一天吧。」
自從阿朵跟著她,也住在沈家,沈母將原本放雜物的廂房辟出來給她睡,阿朵道:「是啊,今天我去吧,娘子休息就好了。」
「今天不舒服不去,明天有事又不去,那還開什麼店。」
她蹲在井邊打水洗漱,阿朵給她遞帕子和竹鹽,她接過。
察覺到她心情不好,阿朵和沈母沒再說話。
沈銀霄就著盆里的水,打量自己的臉色,洗漱後又回房裡撲了些粉,畫了眉,點上一點口脂才有了幾分血色,這才去店裡。
一到店裡,她泡了一壺濃茶,幾杯灌下去,一天精神抖擻。
快日落時,魏寧一身便服,神色糾結地找上了門。
「魏大哥?你怎麼來了?」昨日魏寧幾次攔她,雖然她沒答應,但是知道魏寧本人心腸熱心,對他也不似對魏承那樣,招呼他坐下喝茶:「喝翠螺還是繡眉?」
魏寧進來,一個大男人,鮮少地流露出期期艾艾的神色。
「不喝了......」
「沈娘子可有空?」他小心打量沈銀霄的神色:「沈娘子,您去看看少君吧,昨日回來,他就病了,燒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