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前塵往事1

  牧清風聞聲皺了皺眉，原本他理應紳士地先離開，給兩人留些私人空間，顯然兩人關係非淺，但不知為什麼，他卻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地立在盛微微身旁。

  盛微微轉過身，「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孫啟哲有些為難地看了看牧清風，這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識趣地先迴避一下，可很顯然牧清風並不是什麼識趣的人。

  盛微微面露難色，神情有些尷尬，她現在要是讓牧清風先行離開的話，怎麼有種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感覺，可……算了，反正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啟哲，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

  孫啟哲左右看了看兩人，沉默了片刻，說道：「也沒什麼，就是想著好久沒見了，本來想聊一聊，但看著你挺趕時間的，下次吧！」

  盛微微笑著點點頭，下次？想想都知道只是個說辭而已，只是大家都不會說破罷了。分了手雖然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但藕斷絲連、舊情綿綿這種事情，她盛微微做不來，更何況他們之間是以那麼難堪的方式分手，相忘於江湖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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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微微轉身，挺直身影逕自離開。

  「對不起。」

  孫啟哲聲音中有絲顫抖，但有些話只要開得了頭，好想也就沒有這麼難了。「你，現在變得很好，真的。」

  這次再見盛微微，無論是從她的談吐舉止，外在妝容，還是周身從容的氣質來說，她比兩年前好的太多了。

  盛微微腳下一滯，雙眼中升起氤氳的霧氣，「謝謝你，再見！」

  謝謝你的道歉，雖然我早已經走了出來，對過去的事情也釋懷了，也謝謝你對現在盛微微的肯定，一句變得很好高於千萬句的誇獎。

  車內，盛微微一直保持同一個姿勢，突然，轉頭看著駕駛座上的牧清風，「請你去喝酒，敢去嗎？」

  牧清風瞟了她一眼，然後繼續目視前方，「怎麼，想借酒消愁？」

  盛微微怔住，然後嘴角翹起，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燦爛奪目，「不，是慶祝，還有什麼比前男友的誇獎更激動人心的了。」

  牧清風眸色一深，冷冷地諷刺道：「覺得有機會舊情復燃，所以喜出望外？」

  「當然不是啦，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盛微微詫異地看著牧清風，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想，「只是我突然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好了，很開心！可能在你看來，我現在也不過如此，可是我自己卻很滿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成長速度，我按著自己的節奏，一步一步變成了我喜歡的樣子，這種感覺真好！」

  看著這樣的盛微微，牧清風感受到了她發自內心快樂，「好，有什麼不敢的。」

  夜色已深，華燈初上，車子穿過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酒吧街，最終停在了大排檔的烤串攤前。

  盛微微看著立在攤前的牧清風，西裝筆挺，氣質卓然，怎麼看都和這個烤串攤格格不入，但是一想到他坐下來吃烤串喝啤酒的樣子，她就有些幸災樂禍。

  「咳咳咳……」盛微微掩著嘴假裝清了清嗓子，「那個最近手頭比較拮据，哎，你也知道，像我這種小老百姓，賠了你一個這麼貴的手機，怎麼也要節衣縮食才能勉強維生，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是小氣的人，想吃什麼，儘管點，不用和我客氣！」

  翻舊帳，明晃晃翻舊帳的節奏！盛微微心裡一陣得意，有仇不報非君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什麼的，果然很有道理，古人誠不欺我啊！

  牧清風輕輕一笑，邁著他那修長的雙腿，朝著就近的空桌走去，然後無比優雅從容地坐下，仿佛置身的是五星級酒店一般。

  看著牧清風點起菜來真的是一點也不客氣，盛微微突然有種吞了蒼蠅的感覺，好像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你以前來過這種地方吃飯？還有……咱們是不是點的太多了，吃的完嗎？」盛微微弱弱地問道。

  牧清風瞥了盛微微一眼，雙眉微挑，「沒有。怎麼？捨不得了？」

  「哪有，這不是怕吃不完浪費糧食嘛，呵呵呵……」盛微微乾笑了幾聲，想以此來掩蓋自己的心虛。

  牧清風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著盛微微，突然讓她有種無形盾地的感覺，一時也不敢輕易開口，只能向他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臉，決定裝傻賣愣到底。

  大腰子，烤肉串，烤香腸……看著滿桌子的烤串，盛微微心都在滴血，他這是把菜單都點了一遍的節奏啊，她發誓，以後絕對不招惹他，這個狐狸，她鬥不過他。

  算了，化悲憤為食慾，點都已經點了，退回去看樣子是不可能了，既然局面已形成，為今之計只有吃夠本了。

  相對於牧清風慢條斯理的優雅吃相，盛微微這邊的狼吞虎咽簡直慘不忍睹。

  餘光瞥見他剛用啤酒沖刷完杯子，正打算倒酒，盛微微突然靈機一動，計上心頭，拿起桌上的啤酒，直接說道：「來來來，乾杯！喝啤酒就直接對著瓶喝才有感覺，別給個姑娘似的，還要倒在杯子裡，矯情！」。

  盛微微就是典型的不是吃一塹長一智的人，剛剛才發誓不招惹他，這會早把誓言拋之腦後了。

  看著盛微微幸災樂禍的樣子，牧清風臉上表情淡淡的，但眼底卻帶了絲玩味，然後，拿起桌子的啤酒，主動和盛微微碰了杯。

  一輪喝下去，盛微微心裡是有苦說不出，她剛剛只顧想著難為牧清風，卻忘了她自己也不擅長對著瓶子直接喝，瓶口太小，總覺得很彆扭，甚至有好幾次差點嗆到。

  牧清風凝視她，嘴臉緩緩笑了一下，把他沖洗過的杯子放在盛微微面前，「用吧，你本來就是個姑娘。」

  盛微微淚眼婆娑，感激涕零，甚至升起一抹慚愧之情，就差抱著他的大腿懺悔認錯了。

  「再說，你已經夠矯情的了，也不差多一點。」

  …………

  盛微微正在倒酒的手抖了抖，果然不能對他抱太大希望，這一刻，她無比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抱著他的大腿懺悔，否則，現在只會顯得更蠢。

  酒過三巡，輕醉微熏，理智尚存。

  但兩人明顯都比平時隨意多了，牧清風可能是覺得有點熱，伸手系下領帶，順便解開了襯衫最上方的三顆紐扣，整個動作非常賞心悅目，性感的喉結更是一上一下，誘惑十足，目睹全過程的盛微微『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氣氛迷之尷尬，牧清風似笑非笑地看著盛微微，她面上雖強裝淡定，心裡卻早已抓狂，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這就是太過忘形的後果啊！

  在牧清風如紅外線般的目光下，她快要支撐不住，原形畢露了，不行，她必須要沒話找話，「那個，就這樣把你拉下神壇，估計你的迷妹要哭暈在衛生間了吧！呵呵……」

  牧清風怔了一下，輕笑出聲，拿起桌上的啤酒，隔桌舉起，盛微微一愣，受寵若驚地拿起酒杯和他碰杯，仰頭一口飲盡滿滿一杯酒。

  許是被她的豪爽舉動愉悅到了，牧清風也沒有再繼續嘲笑她，拿起桌上的烤串，仍是那般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像是隨意地聊道：「今天那個孫啟哲，你們是怎麼分手的？」

  即使是這麼八卦的問題，從牧清風口中問出來卻帶著一股子淡然。

  盛微微面上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許久，低聲地說道：「兩年前，他喜歡上了別人，我們就分手了。」

  可能是有些話有了開頭，往下說就不再這麼難了，也有可能是酒意作祟，只是單純的想找個人說說而已，反正最後，盛微微就在這嘈雜混亂的大排檔里，把那段曾經不願提起的事情講了出來。

  原來，盛微微和孫啟哲是大學時期的校園戀愛，那時候，他們也算是郎才女貌，男的是法律系的優等生，女的也多才多藝，能歌善舞，兩人在一起後，也過了一段油里調蜜的幸福時光，那時候的他們很單純，單純到以為會永恆，卻從來沒有想過人是最善變的，社會更是這種善變的催化劑，雖然不至於畢業即分手，但也只是多堅持了一年而已，那最糟糕的一年。

  那一年，他們的生活圈從校園轉到了社會，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特別是孫啟哲，他的優秀也開始顯現出來，很快適應了他的律師生涯，工作也做的有聲有色，但反觀盛微微就沒這麼幸運了，因為她的職業目標沒有孫啟哲的這麼有明確性，所以起初會四處碰壁，而她那時也沒有在碰壁中逐漸建立新秩序的意識，整個人那段時間是渾渾噩噩的。

  再加上，大學期間的多才多藝、能歌善舞到了社會上都沒辦法發揮它的作用，漸漸地，他對孫啟哲的吸引也慢慢變得暗淡，直至到最後的分手收場。

  實際上，劇情很老套，孫啟哲在進入律師事務所後，認識了一位女同事，俗話說，辦公室是最容易產生愛情或者ji情的地方，朝夕相處也好，有意撩撥也罷，反正,最後就是兩人之間暗生情愫，一發不可收拾，而盛微微順其自然成了他們愛情的犧牲者。

  愛情最可悲的就是，置身其中的兩個人，一個想著未來，一個想著結束。

  想要結束的一方，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而那個想著未來的人，只能在痛苦的泥潭中掙扎掙扎再掙扎，直至退掉幾層皮才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