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這事兒季之恆在處理

  幾乎是話一落，浴室里的水聲就小了下來，不一會兒，完全停下了。

  舒窈的目光餘光下意識地瞥向浴室方向，等了等，沒有再聽到其它動靜，她又轉回視線，落在被她攔在門口的周雅苑身上。

  周雅苑的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再轉白，變臉速度，都快趕上唱戲的了，恢復過來後，緊盯著房內，像是要穿透她，看到裡面一般。

  舒窈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握著門把稍稍合上門，道：「周小姐還有事？還是，需要我幫你叫季之恆？」

  特意把「我幫你叫」幾個字咬得特別重，不提私下裡她和季之恆簽的協議，現在兩家還都未知道，在明面上她還是季之恆的未婚妻，周雅苑當著她的面公然孤身來找她的未婚夫，這不知廉恥的是誰？

  「不用麻煩舒小姐。我來是告訴表哥一聲，趙秘書送文件來了，就在樓下。」周雅苑聽出她的畫外音，咬牙切齒地說，目光留戀的看了看屋內，轉身走了。

  舒窈關上門，面上沒什麼變化，心裡卻有些煩躁，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季之恆這麼會招蜂引蝶，到哪兒都有女人纏上來，偏偏還每次都被她撞上，上次付雨晴是，這次周雅苑也是。

  「吱呀——」

  身後響起門扉拉開的聲音，舒窈回過身，就見浴室門拉開，季之恆上身披著浴巾從裡面走出來。同時，被困在浴室內徘許久徊的熱騰水汽，也一併洶湧而出，迷霧般在季之恆周圍翻騰。

  等水汽散去，舒窈這才看清，他下身穿著淺灰色的休閒薄款長褲，低腰，一根同色毛穗系在勁瘦腰間，手上拿著一條雪白色干毛巾，卻沒有擦拭，而是任由發上水滴一滴滴自由滴落，在地板上砸開一窪窪晶瑩的水漬。

  

  水漬從浴室門口蔓延到落地窗前，季之恆停在窗邊，側著頭看著窗外，似乎沒有發覺自己身上的狀況，舒窈看到他微斂起眼瞼，長長的睫毛一層層傾覆下來，本就沒什麼血色的唇抿得蒼白，霎時心神一震。

  「剛剛是誰？」季之恆淡淡問道。

  舒窈斂起心神，「是周雅苑，不過已經走了。」

  季之恆沒什麼表情，似乎並不覺得周雅苑來找他有什麼不對。

  周雅苑經常這樣來找他嗎？

  舒窈腦子裡忽然蹦出這個想法，目光不自覺落在季之恆身上，都是在什麼時候來找他，睡覺的時候，還是像剛才，在洗澡的時候？都是只有他們兩個人麼？

  房間裡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舒窈道，「趙楠送來文件，在樓下等你。」

  季之恆沒回答，而是淡淡的說，「今天，謝謝。」他依舊看著窗外，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裡，「你是第一個肯去見她的人。」

  舒窈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心口更加堵得慌。遠方天邊暗色雲層越積越多，已看不到半點光亮，明明才中午，卻暗得像是晚上，似乎自進了季家，這天氣就詭異地不見好轉。

  微微皺眉，舒窈收回視線，季之恆垂著眸子擦著頭髮，修長指節融進雪白毛巾里。猶豫片刻，她說道：「不止我吧，季伯父應該也每年都去的。」昨晚他為了忌日祭拜之事，還和姚文媚吵了一架。

  季之恆的手一頓，毛巾覆蓋在頭上，擋住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沒有。」

  舒窈怔住。

  「一次也沒有。」季之恆將話補充完整，側過頭看著她，深沉的眸子黑得不見底。

  怎麼會？季涼封當年對季之恆的生母痴迷愛戀，為了她，甚至敢和季家決裂，現在她人就葬在季家墓園裡，他怎麼會不去看一眼？

  看出舒窈的想法，季之恆把毛巾從頭上拿下來，濕潤頭髮凌亂拉耷著臉頰邊，眼中露出的嘲諷，映在明亮燈下，尤為驚心。

  夏末，炎熱漸漸褪去，氣溫里染上絲絲清涼，沁人心脾。

  助理提著溫熱的早餐來到公寓，按響門鈴，等了等，見沒人來開門，又按了倆次，還是沒動靜，不由得嘀咕：「還沒起……」麼？

  最後一個字壓在喉嚨剛要蹦出來，舒窈披著頭髮，一手抵著腦袋，一臉疲憊的開了門，見是她，抬手打了個招呼，走回屋內。

  助理疑惑地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背影，換下鞋，一邊將早餐拿去廚房丞放出來，一邊道，「你昨晚沒睡夠？」

  昨晚她去季家接她回到公寓的時候，不是才八點？現在早上七點半，相隔近十二個小時了，不夠睡麼？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靜。

  盛好早餐，助理端出廚房，就見舒窈躺在沙發上，睡得正熟，旁邊的茶几上，散亂的堆著她昨晚一同送過來的片約。

  拍完和蘇月白合作的電視劇，剩下幾個月里，只有一部公司的劇待拍，其它的，都是些電視節目，訪談節目的錄製邀請，舒窈從劇組回來後，公司遞上來的邀請就沒有斷過，一線電視台，一線綜藝節目，一個接一個，即使經過幾輪挑選，數量也相當可觀。

  是因為看這些片約，睡晚了麼？

  助理看了一眼手上的早餐，猶豫了一下，又端回廚房放回保溫杯里，放好後，她輕手輕腳走到茶几邊，整理片約。

  整理了幾本，她忽的頓在原地，這些片約，只有一兩本有翻閱痕跡，其它的，根本沒有看過。

  舒窈醒來時，陽光已經灑滿了屋子，她躺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助理好像來過，環顧四周，果真茶几被收拾乾淨了。

  陽光刺進眼裡，舒窈眯了眯眼睛，抬手擋了擋，難得，她竟然會睡到現在。放下手，見茶几上的手機指示燈一閃一閃的，拿過點開。

  是助理早上留的言：早餐在保溫杯里，記得吃，要是起得晚，等著中午我過來給你做午餐。片約可以慢慢看，抽屜里還有幾個，別忘了拿出來。

  舒窈輕輕一笑，走到廚房，果然在保溫杯里找到了早餐，還是溫熱的，用過早餐，打開抽屜拿出片約，悠閒地看，看完這幾個，又拿起昨晚未看完的繼續看。

  「不急，離節目錄製還有些時間，你慢慢考慮。公司那邊主要還是以你的意向為主。」助理打開門進來，手上是剛買的菜，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你起來多久了？」

  舒窈「唔」了一聲，目光沒從合約上移開，「沒多久。午餐可以晚點做，我還不餓，當然，你可以先做你自己那份。」

  「我在公司吃過才過來的。」助理把菜放進廚房，擦了擦手，見舒窈還是一動不動，走過去拿起她手上的片約合上，「休息一會兒，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舒窈從善如流坐好，她自小和老爺子身邊，也沾染了軍營的習氣，坐得筆直，好似一根標槍，正因為她禮儀很好，進入娛樂圈完全不用特意去學禮儀，端莊大氣，艷麗逼人，在任何鏡頭下都是焦點。

  助理表情帶著躊躇，道，「你還記不記得星浩和北美簽約項目的事兒？」

  舒窈點頭，當初這個項目達成，倍受國內外關注，媒體大肆報導了好幾天，也正是因為這個合約，季氏集團才想方設法拉攏星浩。

  「之前項目負責人聯繫我們，想讓你擔任他們項目的形象代言人，以這個項目本身而言，知名度十分高，圈子裡任何藝人接下來，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當時你還在拍戲，這個事也在接洽中，所以，我們就沒有告訴你。」

  助理沉默了一下，「不過，昨天，他們撤銷了合作意向，最後定了蘇影帝為代言人。」

  「蘇月白？」

  助理點頭，語氣帶著抱怨，「剛開始談得很好，本來約定昨天簽合同，哪知道他們臨時插一腳。」

  蘇月白這算是和她爭上了？舒窈初聽之時，有些驚訝，想了想後，覺得這並沒什麼，娛樂圈就是這樣的，你爭我奪，別說還沒簽合同，就是白紙黑字簽了字，也不是不可以毀約。

  對於助理的話，舒窈沒有再發表什麼意見，淡淡岔開話題，「付雨晴的事怎麼樣了？她沒有做出什麼吧？」

  「她啊。」助理沒發覺，不知不覺順著舒窈的話說，「她最近在劇組裡拍戲，照片的事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昨天李導找我們商量後續拍宣傳海報的事，我還遇見了她的助理，和我說了幾句話。」頓了一下，「雖然臉色不太好看。」

  上次在咖啡廳，季之恆可是親口解除了她們和季氏集團的合作，一個好合約就這麼飛走了，他們能給好臉色才怪，但他們還算明白，知道照片的事如果公布出去會發生什麼。

  助理湊過來：「你是不是也把我給你的照片給他們看了，我就知道，只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招對他們有效。」

  「沒有。」

  助理愣住。

  舒窈挑著手上的片約，漫不經心道，「那天在咖啡廳遇到了季之恆，照片的事他在處理。」

  季總？助理吞吞口水，「所以，是季總做了什麼才讓他們退讓了。」

  「他解除了付雨晴和季氏集團的酒店代言。」

  助理倒吸一口涼氣，又聽到舒窈說：「我們的關係，付雨晴也知道了。」

  這算什麼？剛解決一個把柄又給別人送去一個？助理一口氣沒咽下去，被哽住，她真是服了這兩個祖宗了。

  「這事兒……」

  「季之恆在處理。」

  「……」又是季總？

  助理扶額，好吧，季總出面比他們去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