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舒窈:我和他十五年前就訂婚了
2024-10-09 22:07:27
作者: 公子兮
舒窈來到季家只是意外,行李一樣沒帶,要去參加葬禮,她昨天穿的紅色襯衣,肯定是不合適的。
喪服以黑色為主,其次是白色以及各種淺淡素色,舒窈想了想,還是穿季之恆給她的白色襯衣,頭髮盤成丸子頭,不帶任何裝飾,臉上只化極淡的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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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這一切,舒窈從臥房出來,發現季之恆已經換上了喪服,正低著頭一絲不苟地扣著喪服風衣外套的扣子,未用摩斯固定的頭髮,不規則地垂在他的額頭。
從舒窈的角度,能看到他微紅的眼睛,因為徹夜未眠,紅絲遍布。之前靈巧解著扣子的手,此刻變得格外笨拙,兩根手指捏著小小紐扣,捏得指尖泛白,扣了幾次都扣不上,可是,他像是沒發覺般,一次次扣上,嘴唇抿得毫無血色。
舒窈感覺季之恆現在整個人就像是繃緊到極致的琴弦,稍一加力撥動,就會斷掉,分崩離析。
舒窈從來沒有見過季之恆的生母,只知道,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在季之恆被接回季家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她和季之恆青梅竹馬十五年,聽他提起他的生母的次數,可以說是寥寥可數。
但她很清楚,在季之恆心裡,他的媽媽是他的逆鱗,誰都不能碰。
舒窈站在門前等了季之恆一會兒,待他穿戴整齊,才和他一起下樓。樓下,別墅的阿姨正在準備祭拜用的東西,忙進忙出。舒窈看了看,沒看見季涼封,姚文媚、周雅苑和季秦淮坐在沙發上。
季涼封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了姚文媚,她穿著喪服,正在吃茶點,儼然是要參加這次的祭拜的。
見季之恆從樓上下來,姚文媚臉色冷凝,重重放下茶杯,瞥見他身邊得舒窈,神色微微一變,奇怪地看了舒窈一眼,但很快收斂起神色,眉梢眼角堆上笑意。
「窈窈,來這裡坐。昨晚休息得怎麼樣?習慣嗎?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告訴姚姨,姚姨給你做主。」
舒窈被姚文媚拉著往沙發邊走去,剛才姚文媚坐下的位置的旁邊是季秦淮,她坐過去,正好和季秦淮挨在一起。
舒窈在心裡皺了皺眉,面上不動聲色地回答:「還好,謝謝姚姨。」
季之恆面無表情地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周雅苑想坐過去,被姚文媚看了一眼,又坐回了原位。
坐了一會兒,下人備好祭拜物品,一行人才前往墓園。
季家的墓園原本和本家離的不遠,後來,因為本家多次翻修,季家上一任家主怕驚擾到先祖安眠,所以找了風水師,找到一塊好風水的地,遷到了外面。
墓園有聘守門人把守,是一個老者,杵著拐杖,眼皮耷拉著,看不清他眼裡的神色,在看到季之恆下車的時候,他抬了抬頭。
姚文媚沒有下車,舒窈回頭看季之恆,他像是沒有注意到一般,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和老者說了來此的目的,跟著老者進入墓園。
走了幾步,頓下來,冷冷道:「還不走?」
舒窈一愣,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她說的,忙抬腳跟上去。
季家墓園分三部分,兩側是分家的人,呈保護姿態分布在中間的季家本家人周圍。季之恒生母的牌位,處在本家與分家的交界末端,將它劃分在哪一部分都說得過去。
老者將他們帶到之後,敲著拐杖走了。
季之恆站在牌位面前,微垂著頭,一動不動,直到下人擺上祭拜物品,點上香,分給他三支,他才抬手接了過來。
下人也分了舒窈三支,舒窈拿在手裡,香燃燒後的煙飄過鼻端,有些嗆鼻。
分了香,下人退下去,季之恆持著香,躬下身對著牌位拜了三拜,插上香,然後跪下,叩三個頭。
舒窈學著他的動作,躬身拜三拜,拜完,插上香,屈膝,剛跪下,季之恆就起身將她扶了起來,他的手捏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一點點擦去她手掌上沾上的香灰,冰涼的指尖在與掌心皮膚摩擦:「這樣就夠了。」
眉間垂落的髮絲擋住他的眼睛,被他捏著的手腕漸漸泛起了麻,讓她動不了分毫。
過了一會兒,季之恆才放開她,轉回身,又看著牌位。從出了季家,天色就開始陰下來,層層暗雲在墓園上空翻卷,好似隨時要壓下來,壓到季之恆身上。
舒窈沒有打擾季之恆,往墓園外走去,姚文媚的車已經開走了,只有司機等在門口,見到她,忙拉開車門。
舒窈搖搖頭,那司機道,「舒小姐還是上車等吧,少爺不到晚上,不會出來的。」
到晚上?舒窈看看天色,雖然暗沉,但是,時間還不到中午,「他每次都會待到那麼晚嗎?」
「是啊。」司機道,「每年都是我送少爺來這裡的,有五六年了吧,少爺總是早上來,晚上天色黑盡了才走,那時候夫人他們早就走了,只有他一個人。」
「季夫人每年也來?」
「不,加上這次,一共兩次。她從不進去,在門口停一會兒就走。」
舒窈沉吟不語,又聽到司機壓低聲音有些八卦的說,「聽人說,大少爺生母搶走過老爺,夫人說過,她這一輩子跪誰都不可能跪大少爺的母親。」
見舒窈斂眉聽著,司機還想說什麼,神色猛地一變,「大……大少爺……」
舒窈下意識回過頭,季之恆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沒有半點溫度的眸子一寸寸掃過來,在她臉上頓了頓,掃向司機。
司機一個哆嗦,臉色煞白,低下頭不敢看他。
舒窈看了司機一眼,問季之恆:「你怎麼出來了?」
季之恆收了視線,垂著眸子看她,半晌,轉身上車。車門開著,舒窈猶豫了一下,也坐上車去。
季之恆靠著座椅,雙目微閉,一言不發,舒窈只能讓司機先開車。
司機問:「回季家?」
祭拜結束,應該是回家吧?舒窈看向季之恆,見他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車內安靜得過分,只有車子器械運作的聲響轟轟響著,喑啞悶長,舒窈聽著,漸漸的,起了幾分睏倦之意,抬手揉揉眼睛,靠著座椅睡了過去。
昨晚睡在季之恆的房裡,鼻息之間全是他身上的清冷香氣,睡夢沉浮之中,總是想起在現代影視城酒店的沙發上的那一吻,怎麼也睡不安穩。
兩個小時後,車子抵達季家。
舒窈迷迷糊糊似有所感,醒了過來,前排司機探了探頭,壓著聲音:「舒小姐,我們到了。」
舒窈看了一眼窗外,扭開車門把,準備下車,又聽見司機喚了她一聲。
「怎麼了?」
司機表情為難的指指后座另一邊:「少爺他……」
舒窈側過頭去,季之恆頭微微垂著,靠在座椅上,正睡得沉,平日裡那沉靜幽深的眸子合上,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排開,看起來竟奇異的柔和了不少。
司機道:「小姐你睡了沒多久,少爺也跟著睡過去了。小姐,要叫醒少爺嗎?」
舒窈想起早晨季之恆那雙紅彤彤的眼睛,放下把手,坐了回去,對司機搖搖頭:「讓他多睡會兒吧。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車待會兒我讓季家其它人停到車庫去。」
司機搖搖頭,扭回頭去坐等。
車內連機械運作的聲音也消失了,安靜得出奇。舒窈看向季之恆,對著他的睡顏不知不覺發起呆來。
這傢伙,睡著了竟然這麼安靜,而他這個樣子,和他的生母更像了。想到在墓園牌位之上看到的那張照片,舒窈心裡微微一沉。
季之恆沒睡多久,約十分鐘就醒了,眼裡的血絲褪了些,可是也愈加冷沉,似浸了冰的寒水,司機被他看上一眼,哆嗦著身子,立即給他開車門。
舒窈跟著他下車。客廳里,姚文媚已經換下了喪服,吩咐阿姨去叫周雅苑和季秦淮,下人正布著午餐,香氣裊繞,讓剛進房間的季之恆一身黑沉顯得格格不入。
沒料到季之恆會回來這麼早,姚文媚的笑容僵在臉上,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大廳陷入短暫的安靜。
「你們回來啦。」姚文媚回了神,笑著請舒窈和季之恆坐下,「你們在外面呆了那麼久,也累壞了吧,快過來……」
「不必了。」
季之恆掃了一眼餐桌之上的酒肉橫肆,冷淡地打斷她,拉過舒窈往樓上走,走了幾步,頓下腳步,頭也不回道,「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出現第二次。」
舒窈隨季之恆停下,微側著頭,餘光末端正好看見姚文媚瞬間變臉。她咬著腮幫子,盯著季之恆的眼裡,滿是不甘,但不知道為何,死死壓制著。
過了一會兒,她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之恆說什麼呢,我提前離開,只是因為公司突然有事,你也知道,最近季氏有幾單大生意,馬虎不得,需要我時時盯著。」
姚文媚是季氏管理部門總經理,但是是掛名的,只為了占一部分股份,將季氏集團掌握在季家人手裡,從不管事。
舒窈知道這件事,還是在一次拍GG合作時,偶遇到季氏集團請的模特,不小心聽到他們私下裡的八卦。
姚文媚的做法無可厚非,畢竟,季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這個頭銜雖然高人一等,但是沒有實權。
姚文媚以此為藉口,明顯是在撒謊。
手腕處傳來一陣刺痛,舒窈收回視線,就見季之恆的手緊緊抓著她,那力道,讓她有一種是落水之人抓住救命浮木的錯覺。
她疼得皺起眉,不由得把目光往上移動,樓道燈光在他身上打出模糊光影,他只顧著往前走,眼神沉寂得怕人。
舒窈的嗓子忽然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團棉花,有什麼堵在喉嚨,吐不出也咽不下。
回到房間,季之恆放開她,徑直進了浴室。
「砰――!」
巨大的關門聲之後,是潺潺的水聲,嘩啦啦響個不停。
舒窈抿著唇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坐到沙發上,浴室,水聲還在響著,悶雷似的打在她的耳朵里,莫名的壓抑。
不止這個房間,她覺得整個季家都充滿了壓抑,讓她透不過氣,壓得她心口翻騰。
忽然,門板被人敲響,時停時續,帶著小心翼翼的感覺。舒窈打開門,周雅苑忐忑期待的臉在門後顯露出來。
「怎麼是你?」
見到舒窈,周雅苑整張臉刷的變白,「你怎麼在表哥的房裡?」她繞過舒窈,往裡望了望,當聽到浴室的水聲,臉龐瞬時扭曲。
舒窈眉毛一跳,就聽到她說:「你真是,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
這四個字,舒窈不是第一次聽見。在剛進娛樂圈時,她被那些投資人、導演看上,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這樣罵她,就算是現在,她已經紅了,網上也一樣有人這樣罵她。
在這世上,有人喜歡你,就有人不喜歡你,這很公平,所以,舒窈從來沒有把圈子裡的事當回事兒。
但是,被人當著面罵,是頭一次,而且,這個人還喜歡季之恆。舒窈心情本就不怎麼好,周雅苑這一句話,簡直是撞在槍口上。
「不知廉恥?」她危險的眯了眯勾人的眼睛,「看來,周小姐還不知道我和季之恆的關係啊,要不要我親口告訴你?」
周雅苑神色僵住。
舒窈似沒看見般,故意緩著口氣,一字一句說:「我和他,十五年前就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