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死心二更
2024-10-09 22:07:24
作者: 公子兮
季之恆褪下了西裝外套,雪白的襯衣在燈下亮得耀眼,舒窈目光在季之恆側面轉了轉,落在他手上拿著的淺棕色檔案袋上,頓了頓,又上移停在季之恆的臉上。
回神時,季之恆已停了下來,打開他的房間的門。季之恆的房間風格和他的人一樣,黑白為主調,清冷嚴謹,矜貴自持,舒窈站在前猶豫了一下,慢慢走進去。
「怎麼帶我來你的房裡?」
季之恆一手捏著領帶取下,眼尾輕輕掃過來:「怎麼,想去婚房?」
「婚房」兩個字咬得特別清晰,一向冷清的眼裡也帶著幾分意味深長,顯然他也去過,舒窈臉色不自在起來。
又聽見他說:「你要去,也可以。」
取了領帶的領口扭開了兩顆紐扣,兩片精緻的鎖骨向兩側肩膀延伸,隱進白色襯衫里,好看得誘人:「那些衣服,還不錯。」
舒窈臉色微紅,過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這個傢伙壓制了,微眯起眼睛,想回擊他,可是想到那些衣服雖然是夫妻定製款,露骨的卻只有女款,男款也就是顏色和女款一樣,又把話咽了回去。
真是不公平,夫妻關係是平等的,怎麼在設計師眼裡,男女之間差這麼多?舒窈鬱悶地撇撇嘴,在沙發上坐下。
季之恆回臥房換了一身休閒服,坐到電腦桌前,又投入工作,從咖啡廳拿回來的檔案袋,就放在他的手邊。
「今天的事,謝謝。可以把照片交給我處理麼?」
季之恆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我記得,我是其中一個主角。」
「是啊,付雨晴拍的就是我們嘛。」忽的,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你要親自處理這些東西?」
季之恆盯著電腦屏幕,不置可否。
他什麼時候也管這種事了?
不過,舒窈不反對,這事兒由季之恆處理,確實方便得多。
舒家和季家的勢力在C市是有目共睹的,付雨晴敢威脅舒窈,不排除有為了名氣的成分,畢竟,付雨晴在圈子裡這麼多年,比她後出道都熬出了頭,她一直沒有動靜,心急是難免的。但恐怕也有仗著和季家簽了合約,長了勢的原因,而季之恆雖然是季家長子,但與季家不和是事實,讓付雨晴的顧慮又降低了幾成。
付雨晴的計劃不錯,可惜算錯了季之恆和舒窈的關係,也料錯了現在季家的情況。
自從簽了北美合約,星浩的知名度又上了一個檔次,幾乎要與季家持平,這種情況下,季家再針對星浩,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季之恆怎麼也算是季家人,這時候,拉攏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一向眼高於頂的季秦淮才會死皮賴臉跟著季之恆,估計美人計不成,又打起了親情牌。
親情牌?舒窈看向季之恆,這傢伙恐怕更不會買帳,但是他卻回來了。
「在看什麼?」季之恆抬起頭來,目光鎖在她臉上。
舒窈一怔,說道,「我在想,我們的事,你沒和季家人說?」季秦淮叫她大嫂,從姚文媚和下人的反應也可以看出,季家人應該不知道他們私下解除婚姻關係的事。
「沒有。」
「為什麼不說?」她以為季家人早應該知道了。
季之恆目光重新落在電腦上,還是那句話:「還不是時候。」
舒窈不解,見他不打算解釋,抱著抱枕,靠上沙發。
房間內陷入沉寂,在柔軟的沙發上坐得久了,車上被打斷的疲憊就重新攏聚了上來,舒窈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時,舒窈睜開眼,看到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燈,一時沒回過神。
「醒了?」
季之恆站在衣櫥前,取出一件雪白襯衣,扯下標籤。舒窈本能地把目光轉向他:「現在什麼時候了?」
「晚上。」
季之恆將襯衣摺疊好,放在床頭,拉開窗簾,晚風吹進來,窗外黑漆漆一片。
舒窈猛地坐起身,這才看清自己是在床上,鼻息之間能聞到和季之恆身上相同的清冷香氣。她睡過去時,房間裡只有她和季之恆,也就是說,是季之恆抱她上來的?
舒窈心裡莫名有些發熱,手指捏著被角,正要下床,季之恆忽然說:「你今晚在這裡睡。」
「嗯?」
這時,房門敲響:「大少爺,舒小姐,老爺夫人請你們下去用晚餐。」
季之恆淡淡應聲,看向舒窈,舒窈理了理衣服和頭髮:「走吧。」扭著房門把手,準備出去,剛拉開一點縫隙,就被一股力合上。
季之恆一手撐著房門,將舒窈籠在他和門板之間,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重複之前的話:「今晚睡我房裡。衣服,穿我的。」
季家準備的晚餐很豐富,長長的餐桌,擺了個滿。
姚文媚和季涼封坐在主座上,周雅苑坐在姚文媚邊上。見舒窈下樓來,季涼封笑著讓舒窈坐到他身邊,舒窈不好推辭,走過去坐下。
季之恆在舒窈後幾步下樓,一身黑色休閒,優雅閒適。舒窈看他一眼,轉回目光時,看到姚文媚和周雅苑對視,點了一下頭,笑著說:「之恆,到小雅旁邊坐吧,窈窈那邊讓秦淮坐。小雅初來季家,什麼都不懂,你多帶她去走走,都是一家人,交流交流感情也好。」
說著,讓下人拉開周雅苑旁邊的椅子,周雅苑眸子晶亮,期待,羞澀都有。季涼封看了一眼周雅苑,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姚文媚這麼安排,目的昭然若揭。
舒窈不動聲色地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悠然自若的吃著切好的牛排,看來姚文媚還沒有死心,從上次在現代影視城遇到周雅苑也有好幾天了,周雅苑日日住在季家,會什麼都不懂?說謊話也不打個草稿。
大廳里有一瞬的安靜。
季之恆站在樓梯口,沒動,過了一會兒,才重新邁開步子,走到舒窈身邊,拉開椅子坐下:「如果舒窈不介意帶她一起的話。」
話落,姚文媚和周雅苑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周雅苑對季之恆是什麼心思,瞎子都看的出來,季之恆卻要讓她跟舒窈在一處,這不是拿舒家不當回事,明面上打臉嗎?自古商不與官斗,季家再能耐,能和舒家比?
舒窈口中的牛排差點咽不下去,季之恆,你行,竟然拿她當擋箭牌。
季秦淮最後一個入座,他下午就回來了,一直在房裡,下人叫他才出房門,他到的時候,餐桌上的鬧劇已經結束。
晚餐之後,舒窈和季涼封和姚文媚說了會兒話,語氣和和氣氣的,像是沒有聽出之前姚文媚的話是什麼意思,季涼封和姚文媚試探了幾次,舒窈都巧妙的擋了回去,最後,實在從舒窈臉上看不出什麼不對,只能作罷。
這時,助理打來電話,舒窈和季涼封示意一下,去了陽台接電話。
講完電話,舒窈沒有立刻進去,靠著欄杆吹風。
「看不出你這麼伶牙俐齒。」季之恆不知何時也出來了,手上拿著一杯溫水遞給她,目光帶著探究。
舒窈有些沒好氣拿過水抿了一口,剛才和姚文媚周旋,說得有點口渴:「也不看是為了誰。」說完,覺得這話有點不對,正要補救,就聽見季之恆說,「為了我。」
舒窈:「……」
回到大廳時,季秦淮和周雅苑已經回房了,也沒見到下人,只有季涼封和姚文媚在說話。她站在他們身後,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只能聽到季涼封語氣很重。
「……每年都要鬧一回,你怎麼這麼不知禮數?!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姚文媚聲音尖利:「我不知禮數?當年不知道是誰被狐媚子勾了心,魂都沒了。她只是生了個兒子,養這麼大,還是個吃裡扒外,養不熟的,允許她遷入季家陵墓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又不是季家人,憑什麼要季家每年給她叩拜上香?」
「你……!」
夜裡,晚風清涼,舒窈聽著,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她看向身旁的季之恆,半明半暗的臉色看不清晰,隻身側的手像在車上握著墨鏡架一般,握得死緊。
舒窈張張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直到季涼封和姚文媚兩個人吵完,回了房,舒窈糾結在心口的一口氣,才緩緩吐了出來。
季之恆還立在窗前,身影在窗戶上拉長,截斷在燈光照耀處,一動不動,像是入定的化石,舒窈重重一嘆,放下水杯,雙手裹住他握緊的手,一點點掰開,然後將溫熱的水杯放進他的手中。
回房後,季之恆還是沒有說一個字,倚在窗邊,修長的身影充斥著孤寂。舒窈抿抿唇,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舒窈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季之恆沒在,她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柔軟的毛毯。
舒窈去洗了個澡,穿著季之恆放在床頭的襯衣,季之恆身形比她大得多,襯衣完全可以當短的連衣睡衣穿,舒窈也就沒有穿褲子。
出來時,季之恆正好進來,手上著一套黑色衣服――黑襯衫,黑長褲,外套黑色長風衣,舒窈仔細看了看,才看出是一套喪服。
「你……」
季之恆垂著眸子,神色看不出異樣:「今天,是我媽媽的忌日。」
舒窈喉嚨頓時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難受,好一會兒,她輕輕開口:「我可以去看看伯母嗎?」
季之恆猛地睜開眼睛看她,視線跟刀片似的,眼裡布滿了血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