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進展
2024-10-08 09:34:26
作者: 褚七
醫院,安靜的走廊處,傅七和時小今趕到時,就見徐章坐在手術室外的椅上,前方手術中的紅燈刺目亮眼。
「怎麼回事?」傅七微喘著走過去。
徐章正雙手交叉握成拳緊攥著,聞言站起身,沉著臉道:「我帶著資料去找杜局,敲門沒反應,走到窗子那就看見他埋頭趴在桌子上。」
「埋頭……趴在桌子上?」這是什麼描述,時小今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問:「睡著了?」
如果不是事態緊急,徐章沒心情,他又想把時小今倒拎過來空腦子裡的水了。
「杜局頸椎病,從不趴桌子。」傅七解釋了句,抬眼看徐章,問:「醫生怎麼說?」
「他們認為可能是中毒。」徐章面色陰沉的可怕:「我看那個急診醫生有些為難,不像是普通的食物中毒。」
緊跟著過來的楊誠和尹偃聞言,腳步俱是一頓。
那就有可能是人為投毒了?只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子,居然謀殺公安局的局長?
「中毒時間呢?」
徐章搖頭:「還不確定。」
傅七緩緩吐出口氣,回頭問:「韓隊聯繫上了嗎?」
「電話打不通。」楊誠低頭看了眼手機,道:「姚晚留在局裡,我讓她找技術部的定位一下。」
也只能這樣了。傅七點了點頭,也沒去坐椅子,一言不發地直直站在那。
等待最是煎熬。
燈滅門開的時候,他們幾乎同時起身衝過去。
醫生們也算見慣了一出來就被圍堵的情況,但這幾人都是受過訓練的刑警,動作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跟前了,他們不由愣了下。
徐章看見杜局還帶著呼吸機喘著氣,提著的心就先落了一半,問之前接診的醫生:「已經沒事了是不是?」
「呃……」
「還不能確定。」
那醫生還沒說話,身後便傳來一道溫雅好聽的嗓音。
幾人頓時把目光投過去。
顧岑摘下口罩,示意其他人把杜局推去病房。
之前的醫生這才得空介紹。「這是主治顧醫生,具體的情況……你們還要詢問他才行。」
他是急診醫生,但這次病人的情況太過古怪,也只有顧醫生才能解釋清楚。
顧岑抬眸看向他們,微微頷首:「病人送來的還算及時,再晚上二十幾分鐘基本就沒救了。但救治時他已經休克,本身對腦部造成了一定影響,再加上服用了某種可致精神麻痹的藥物,具體損傷究竟有多大暫時還不能確定,醒來後也許會出現幻覺或者其他後遺症。」
「某種……精神麻痹藥物?」徐章皺眉:「能不能說的再具體一點?」
顧岑看著他,一時沒作聲。
他的目光溫潤,不帶任何侵略性,徐章卻莫名滯了下,還沒等反應過來,顧岑已經移開了目光,微微一笑,道:「不能再具體,因為我也不知道是究竟是什麼藥物,本想徵得家屬意見採取一些信息做個研究,看來家屬並沒有來。」
「事出緊急,還沒通知家屬。」時小今道,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抬了抬手:「又見面了。」
顧岑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含笑點頭,很快又移開視線:「至於中毒時間……」
「中毒時間呢?」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傅七淡淡地與顧岑對視一眼,「您說。」
「具體藥物不知道,也只能從病人的情況推測,大約是兩個小時前。」顧岑看了眼他們凝重的臉色,垂了垂眸,轉身越過:「還有什麼想要詢問的可以找我,精神麻痹這方面,我還算有點見識。」
楊誠等他的身影沒入了走廊盡頭,才低聲罵了句:「兩個小時前,杜局正在給今年警校畢業的學生們做演講,這怎麼查?」
幾人都沒作聲。
空寂的病房內,只餘零星的鍵盤敲擊聲。
杜局頭痛欲裂地想要睜開眼睛,但眼皮像是被什麼粘住了一樣,他不再掙扎地想要繼續睡,偏偏那不大的清脆聲音仿佛是在腦子裡響起一樣,異常清晰。他手摸到枕頭就順著聲源扔了過去,大罵:「哪個混蛋,給老子安靜點!」
那聲音沒了。杜局頓時眉心舒展,正想換個姿勢,就聽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即便感覺帶著涼意的手覆在了他眼上,「咔噠」一聲,視野微亮。
估摸著可以適應了,韓琛才移開手,倒了杯水遞給杜局,嗓音淡淡的:「感覺怎麼樣?」
杜局恍惚了一瞬,目光怪異地垂眸盯著水杯,視線移到韓琛淡漠的臉上,又回到水杯,又看向韓琛,臉一拉,聲音嚴肅:「你小子又有什麼事求我?」
韓琛就笑了一聲,水杯往前遞了遞:「你不喝,是想讓我餵你?」
他這態度是為什麼,杜局明鏡似的,面上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心裡卻受用得很,接過潤了潤嗓子,抬眼看了下四周。
「醫院,不用看了,沒給你轉移到什麼秘密地方。」韓琛坐回去,手裡依舊敲著電腦:「昏迷了兩天多,家裡我讓人打過掩護了。」
杜局捧著杯子喝水,半天沒應聲,直到水見底了,才問:「調查得怎麼樣了?」
韓琛動作一頓,極淡地扯了扯唇:「讓你出這麼大事,還查不出什麼,我可以不用幹了。」
他前腳用內網查出線索,後腳杜局就出事。事實上,處在杜局這個位置,什麼危險沒經歷過?只是這樣接近死亡,還是第一次,可見對方下手的狠厲。
這幾年,凡是他查的意外事故,線索總是會以各種巧合中斷,或者說,是被人提前清理。
那股勢力一直關注著他,就連內網,也早被滲透。
韓琛垂眸,纖長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遮去了眼中的寒意,語氣清淡道:「你不用操心,安心養身體,這些隱藏在黑暗裡的污穢,我會一點一點清理出來。」
他說的漫不經心,話語裡卻隱著一絲狠厲陰鶩。
杜局怔了下:「你這孩子,我也沒什麼事……」他坐直了身體,目光變得有些肅立:「最開始意識恍惚的時候,我心跳加速,全身冒冷汗,話都說不出來,還產生了幻覺,想往窗戶那跳,最後被我強行抑制,回桌子上想摁出電話。你知道……我為什麼能壓抑幻覺產生的衝動嗎?」
「因為一個人。」沒等韓琛說話,杜局就已出聲:「秦見。」
聽見這個名字,韓琛眸色微斂,緩緩道:「秦師兄?」
他是老師唯一的兒子,多年前跳樓自殺。
「不是因為創傷後應激障礙……」
杜局搖了搖頭,沉著嗓音道:「當年在他的屍體裡檢測出一種藥物,法醫認為是精神刺激類藥物。那孩子和你一樣,是個難得一遇的出色刑警,名氣不比你差,是不少年輕警察仰慕的對象,警方出於各方面原因考慮,沒公布這個事實。小琛啊,我現在開始相信你當初懷疑的,秦老死因不正常了。恐怕現在我就算躲著,也不一定能安然無事,還不如多了解一些。」
「你不會有事。」韓琛靜默半響,嗓音沉冽道。
他絕不會讓老師的事再一次於眼前發生。
「組織真正想要清理的對象,就隱藏在意外事故和連環受害者之間,他們的共同點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別人身上。」
杜局一愣,韓琛已把電腦轉過來,聲音疏淡:「這些人,多多少少都與幾個特定人群有聯繫——植物學家、化工人士、醫生。」
「這……」杜局看著屏幕上的數據,只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你是怎麼想到從這方面篩查的?」
正常調查方向應該是比對受害者,他卻完全撇去,直接將符合條件的拎出來,如果不是有方向,根本不會如此。
「因為這個。」韓琛捏著一個捲起來,看上去有些灰髒的紙遞過去,沒什麼情緒地道:「這是此次調查的結果。」
賀遠的絕密任務他通過內網查探了記載的詳情,上面顯示了他的定位,韓琛標出了他行動前、行動中的路線,唯有山上的小屋,是他在被殺前,特意忽略繞過的。他找了一天的時間,才從木板單床的鐵管里開出這張圖紙。
杜局打開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這是……一株花?」
韓琛嗯了聲,「朋友介紹了個珍稀植物方面的專家,也沒看出是什麼,只推測是新型品種。」
「那這被塗黑的花瓣,代表了顏色?」杜局問。
韓琛看了他半響,突然抬手抽回圖紙,「調查進度匯報的差不多了,您該休息了。」
杜局:「哎,你這臭小子……」
韓琛置若罔聞地合上電腦,推門而出。
房內為防狙擊,特意拉了窗簾,外面卻是陽光明媚。病房外從過道開始就有便衣刑警保護,嚴格核查著進入的醫生護士。
他在警戒範圍外聽著裡面杜局中氣十足的吼聲,微勾唇角,點了煙含在嘴邊轉身離開。
身旁一個醫生匆匆從他身邊經過,隨手拉著護士道:「XX街道發生連環車禍,趕緊通知血庫。」
護士吶吶地應了聲,還未等說話,那醫生已疾奔而去。
韓琛掃了眼,並未停留。走出住院部時經過大廳,有護士瞥見他,眉頭一皺,叱道:「你,醫院不准吸菸!」
韓琛動作倏然一頓,回身,卻已不見那醫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