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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過往

2024-10-08 09:34:22 作者: 褚七

  帶著昏沉朧意清醒時,許星緩了一會兒意識才徹底回歸。看了眼身側,那裡連一絲褶皺都無,仿佛從沒有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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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了一下,掀開被子,趿著拖鞋打開窗簾。

  外面光線扎然入眼的瞬間,許星偏過頭,心裡好像缺了一角,冷風呼呼往裡灌著,涼颼颼,空落落的。

  她站在那,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紀翎的死,所有人的死,我都會給個說法。」

  他留下的,除了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就只有這句話。許星折身看著空蕩的房間,驀然升起一陣慌意。

  房門在這時突然被推開,糯米收回爪子,細細地叫了一聲。

  許星勉強壓下心緒,出門給她準備吃食,想要給自己叫碗粥時,腦中卻突然響起紀翎的聲音:「吃吧,滙豐家的粥,熬了兩個多小時。」

  她鼻間一酸,輕摁鎖屏,怔忪地坐在沙發上,看糯米搖著尾巴吃飯。

  糯米吃完飯,又逕自玩了一會兒,直到她一直拱許星的腿,嘴裡嗷嗚嗷嗚的,許星才如夢初醒般,霍然起身,匆忙收整出門。

  說不清什麼緣由,她就是有種強烈想要立刻見到韓琛的衝動。

  車子拐入警局,還未停穩,許星就推門而下,直衝入內,急促之間,在拐角處不經意地撞上一人。

  「對……」那人忽然話音一頓。

  許星站直身子,微滯了下:「……徐章?」

  徐章面色有些古怪,接觸到許星視線的一瞬不由自主地移開,隨即又強行轉還回來:「啊,那個,你有什麼事?」

  許星眉心輕攏,也顧不上追究他的不對勁,問:「韓琛在哪?」

  「這個時間,在辦公室吧,我也正要去找他……」徐章話說到一半,許星就已轉身上樓,可到了門口,又沒了動作。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找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徐章這時已經趕上來了,低了下頭,手裡捏著的文件夾緊了緊,正要走過去,剛一抬步,前方就出現了傅七的身影。

  他手裡照常端放著電腦,看了他們一眼,微微一笑:「找韓隊?」

  「他請假了。」傅七說著,越過許星,一手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似是想到什麼,頓住步伐回頭,聲音清淡:「紀翎的案子……」

  他剛起了個頭,許星這邊卻已經幾步下了樓,身影沒入拐角。傅七再一低頭,可不看見大廳正有警察領著紀父紀母進來?

  「朋友如此要好,卻見不得父母。」還有那天在現場,他們對許星的態度也太過奇怪。傅七話落,緩緩收回目光,瞥過徐章,視線停留幾秒,開口:「你怎麼了?」

  「哦,沒事。」徐章斂去複雜的神色,問:「老大究竟去哪了,我打他電話也打不通。」

  「那恐怕只有杜局知道。」傅七笑了聲,微一偏頭:「走吧,既然回來了,就一起開會。」

  徐章點頭應了聲。

  會議室內。

  時小今看見徐章,驚喜了一瞬,上去就拍了他一下。誰想徐章沒有反應,徑直拉開椅子坐下,手機放在耳邊,看著是在給誰打電話。

  消失了這麼久,回來也沒個熱情態度。

  時小今愣了下,一拳頭就捶了過去。

  徐章回頭瞪她:「時小今,你就不能有點女人味。」

  時小今笑嘻嘻地:「是呀,我不是女人。」說完,她就坐到座位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徐章表情滯了下,手機也放了下來,扭頭,眼神示意楊誠:她這是怎麼了?

  楊誠搖了搖頭,這實在是說來話長,一言難盡。

  徐章卻理解錯了,想了想,也不知道從哪掏出來幾顆大白兔奶糖,順著桌面劃了過去。

  奈何時小今特意坐遠了,正在桌角,徐章怕掉下去一時沒掌握好力度,奶糖停在了隔位的姚晚桌前。

  徐章:「……」

  姚晚微微挑眉,看他一眼,抬手,壓著糖送到了時小今面前,嗓音冷啞:「給你的。」

  時小今抬頭看徐章,見他正一臉尷尬不可言說,這才微緩了面色,接過。

  「謝謝。」她小聲跟姚晚說了句。

  姚晚沒做表示。

  傅七把數據投放出來,敲了下桌子,半明半暗的光影映射下,他沉靜的面龐也帶上了絲凝重。

  「你們看一下,這是根據韓隊從福利院找出的證據,對所有已被捕的連環兇手受害者做的對比。」他摁了下遙控器,所有受害者信息立時排列整齊的顯現出來,「不同職業、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省份,彼此之間也沒有交集,除了……符合兇手的喜好之外,沒有任何共同點。」

  姚晚筆尖輕扣紙面,蹙眉:「這說不通。培養這麼多殺手,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們按著自己的喜好隨意殺人?目標的選擇不可能毫無根據。」

  「事實卻就是如此。」傅七道:「比如黃佳佳,社會關係簡單到一目了然,每天生活三點一線,根本找不出任何被當做目標的理由,除了符合高宣喜好。」

  「再比如這個,侯海月,甚至是個精神病人……」

  桌椅擦過地面的刺耳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講話。徐章捧著手機,顧不上解釋一句就開門出去,走到空無一人的走廊才接聽:「老大,你可算有信了,你那邊……」

  他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呼嘯風聲,話音頓了下。

  「我在外面,剛才沒信號。」韓琛淡淡地問:「調查結果出來了?」

  「出來了。」徐章面色嚴肅:「那個許正南,是有些不對勁。」

  韓琛手上一緊,就聽他道:「我去了南城警局,發現檔案室曾失過火,許正南的案件資料也在其中。問相關案情,當年涉及的很多警察,退休的退休,調走的調走,其他稍微了解的,只知道許正南當初是以涉嫌投放危險物質罪被帶走調查,說是秘密研製了什麼具有刺激性的危險化學品。」

  「之後我一直在南城打聽,許正南被抓前,南城最大的案子是一起連環虐殺案,受害者都是五六歲的小女孩,但當年性質是被定為失蹤案,警方順著拐賣的方向查找,倒真查出一條拐賣線,但沒有那幾個女孩的跡象。聽一個退休的老刑警說,當年在沒有突破的情況下,有個年輕警察提議將調查方向轉為殺害,只是依舊沒有任何線索,那時的刑偵水平太落後了,警方最後只能認為孩子是被帶出了省,繼續盯拐賣方向。在那之後,許正南就突然出事了,據說是有個年輕警察違反規定,沒有搜查證強行入室才導致的。我去了那警察的家,人早就沒了。不過他上大學放假回家的兒子倒是想起,那天,有個女孩找了過來。」

  徐章吞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是許星。」

  「許正南被逮捕不久,有學校組織孩子集體上山郊遊,也是在那,一個小男孩脫隊時,無意間發現有人在掩埋屍體,沒看清面容那人就逃了。警方後來在那處山上找到了所有受害女孩的屍體,很快結案,只是兇手一直沒抓到,可之後也再沒出現過有女孩失蹤。詳情資料同樣在被燒毀卷宗之中,我沒能查看,不過找到了當初的第一發現人,從他的描述來看,屍體的腐敗程度明顯過高。」

  「許正南在入獄第一天就自殺了,老大,這裡面有太多值得推敲的地方。我覺得,那起小女孩的連環案件,和他脫不了干係,但查不到證據。」

  研製危險化學品不至於讓一個優秀刑警鋌而走險,知法犯法。案子過了那麼久沒有任何線索,卻偏偏讓郊遊的孩子看見,這更像是有意擺脫許正南的嫌疑。

  韓琛嗯了聲,「過了這麼多年,找到證據的可能性不大,不必再查下去,你費心了。」

  「別這麼說老大,我也是……」他也是既意外又忍不住可憐許星。

  如果真與許正南有關……當年她可是比那些被害的小女孩也大不了兩歲啊!

  他憋了半響,發出一聲哀嘆,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通話早已被掛斷。

  「……」他對著手機一時無語。

  蒼山之處,攔腰屋外。

  韓琛放下手機,唇間抿成一條線,眉宇寒痛凜冽。

  這就是許星一直小心翼翼隱藏的事。當年還是個小女孩的她,是如何發現、如何自處、又是如何決心向警察告密?

  他斂下眼眸,身上外衣順著強風拍打飛舞,默了良久,才轉過身。

  不遠處,是一座小木屋,也是任務中,賀遠曾停留過的地方。

  ——

  徐章返回會議室時,會議已經結束,時小今正要把資料整理好交給杜局,就被傅七叫住:「小今,換個人上報吧,其他不知姓名也沒被捕的連環兇手畫像需要你來做,只有小時候的照片,要模擬出三十到四十歲左右的面貌,可以嗎?」

  「呵,還有我不可以的?」時小今登時卻卻欲試的模樣。

  大爺的,她時小今終於派上用場了!

  徐章聽了,順手接過,「那我去拿給杜局。」

  話還沒說完,他就是一愣。

  時小今也是。

  徐章的手正覆在她手背上,屬於男人的粗糙觸感霎時傳來,帶著溫度。

  徐章指間動了動,拿過資料,一臉嫌棄:「都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您這二張臉也太糙了吧?」

  話落,人就揚長而去了。

  時小今:「.…..」

  傅七輕笑一聲,頓時惹來她的怒視,他微微抬手,做投降狀:「正事要緊。」

  時小今鼓著嘴坐過去,翻開照片,目光在自己手背上停留片刻,又掠過去。

  她手背上的傷,還不是為了咱人民群眾啊?

  靠,徐章這次給糖也別想哄好她。

  時小今動作不輕地拿過筆,趴在桌子上畫,剛畫出大體輪廓,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她頓時直起身,和傅七對視一眼跑出去,卻只看到輛火急火燎開出去的車影。

  傅七隨手拉住一個警員,問:「發生什麼事了?」

  「好像是杜局出事了,昏迷不醒!」那警員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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