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兇手
2024-10-08 09:34:10
作者: 褚七
話落,他轉身離開,楊誠幾人立刻跟上。本以為他是要回警局做側寫,沒想只是走到遠離拋屍處的一處空地,便停了下來,回身看著他們,淡淡地開口:「這次嫌疑人範圍不大,不用調動大批警力,直接根據監控,讓技術部的人做出身形對比,進一步縮小……」
「等等老大。」楊誠憋了一肚子疑問:「你說是模仿作案,兇手……不是高宣?」
韓琛抬眼,面上一絲笑意也無:「高宣什麼時候用袋子裝過屍體?」
說是這麼說,但他之前那是拋屍到荒郊野嶺,這是要放在大庭廣眾之下。用袋子拎過來,合情合理啊!
楊誠皺了皺眉,卻忽聽姚晚輕聲道:「沒錯。」
她霍然抬頭:「高宣不僅沒用過袋子,連後備箱也沒用過。」
姚晚研究高宣案不是一時半會了,卷宗資料她都能一字不差地背出來,上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寫著:「以大貨車為運輸工具。」
他曾是貨車司機,專門運送玫瑰花。那時,誰也沒想到,滿車廂的玫瑰花中竟然掩蓋著屍體。因著這層掩蓋身份,使用貨車運送屍體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從他的居住地到埋屍地,並沒有需要道路檢查的地段,高宣帶走被害人時使用的普通車型,應該更適合運送屍體,且更加隱秘,不引人注意。
他這麼做的理由,只可能是……
「受害者的屍體已呈屍僵狀態,強行破壞,一段時間後會導致再僵直,如果這個時候出了什麼岔子,很容易被法醫檢驗出來。」傅七沉聲道。
「他……」姚晚微頓,有點說不下去。
「在受害者體內放入精心修剪過的玫瑰花,不僅僅是強烈個人風格的體現,更因為他喜歡自己的『作品』,下意識地將其『裝扮』起來。對於自己費力打造出的這麼一件『作品』,當然要好好欣賞一段時間。」韓琛垂眸,嗓音沉淡,沒什麼情緒地道:「而這個案子的受害者屍體呈現姿態僵化,說明在完全屍僵之前,就已被裝入袋中。兇手並沒有回味,也沒有好好享受,他只是在按部就班地把高宣所有標誌性行為都完成。」
「至於目的……」他淡淡道:「高宣越獄至今,警方的抓捕行動可有什麼進展?」
一般越獄的人,警方自然會派出警力。只是要抓住人,更多的是需要人民群眾。犯人總要吃穿住行,與人接觸。但總有那麼幾個人,反偵察能力不弱於警察,又或者身後還有更大的利益支撐,於是人間蒸發一樣毫無痕跡。
警方一直抓不到人,案子卻每天都有,時常需要抽調警力。時間一久,犯人的名字就只是變成一張通緝令上的名字不是沒可能。
但如果他在此期間又開始犯案,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兇手這是……不想警方放過高宣!
姚晚咬了咬唇,有些難堪。
如果高宣早早被捕,也許此案就不會發生。只是他這番話,究竟是對案情的分析,上司的質問,亦或是……純粹的責怪?
為了那個女人?!
氣氛一時凝滯,楊誠咳了一聲,點頭:「明白了老大,我現在就去調查高宣案受害者家屬。」
知道作案細節的,除了警察和法醫,就是受害者家屬。
他們有動機,有條件。只是比起高宣再次犯案,這個結果更不為人樂見。
一個曾經受過女兒被虐殺之痛的父母,居然會為了達成目的,變成和高宣一無兩樣的劊子手!
楊誠轉身離開。姚晚心頭酸澀,思緒雜亂,一句話沒說地跟著走了。
傅七看向韓琛,他手裡捏著煙盒,卻一支都沒拿出來。
他還從沒見過韓琛有心煩到連煙都不想抽的時候,靜默了片刻,有心想安慰,可手抬到一半,還未落到他肩上,就停頓了幾秒,又收回。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他問。
韓琛默了片刻,未答反問:「什麼感受?」
他這話問的沒頭沒尾,傅七卻瞬間懂了,笑了一聲:「沒什麼感受。你不說,自然有你的道理。或是沒有確鑿把握,或是不到時候吧。」他摘下手套,抬肘輕碰了下韓琛,道:「我去篩查嫌疑人的作案時間,後面的事就交給我們,你……」
「不用。」韓琛微微搖頭,走向警戒線。
傅七看著他的背影,眯了眯眼。
想抓到兇手再去找她麼?
夜色清冷,晚風水涼。
楊誠在走廊接了杯水,大口吞咽著,幾口喝了個乾淨。顧不上再接一杯,就把紙杯捏扁扔進垃圾桶,徑直走向1組辦公室。
推開門,大家都在。
「找出來了。」他肅聲道。
嫌疑人範圍本就不大,身形、面部比對,時間確認,再加上購買刀具、租用地下室等一一排查下來,證據充足,全部都指向了一個人。
「黃海生。」楊誠沉著臉匯報:「作案工具,血跡比對都出來了,他根本沒法辯解,人我也帶回來了。」
「黃海生?」姚晚詫異出聲,有些意外,可隨即想想,又覺得算是在情理之中。
那是個帶著女兒出來打工的男人,與妻子離異,平日做的都是體力活,賺的錢倒是可以維持生活。女兒黃佳佳上高中,成績優異,上完晚自習,在放學路上就消失了,再無蹤影。
楊誠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姚晚知道的只是卷宗記載,但他們,當時可是與黃海生接觸了數日。
當初為了找他女兒,他丟下工作,警方偵案過程中天天守在警局吃饅頭,剩下的錢就給他們買飯菜。他們不要,一個四十多歲、乾重活都從不喊累的硬漢眼瞅著就要哭出來了。
他人生的全部就是女兒黃佳佳。
這兩年,為著沒能把她女兒好好帶回來的愧疚,當初參與案子的警察們誰不是一直關照著他,就連楊誠,忙成個狗樣還隔兩月去看一眼。
結果就落這麼一下場。
他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韓琛臉上沒有半分意外之色,翻著姚晚拿過來的高宣案資料,淡淡起身道:「做的不錯。」
楊誠以為是說他呢,頭一次不想接受誇獎,撇了撇嘴,再一抬頭,卻發現老大目光看向的是姚晚。
姚晚拿過來的資料是她當初重新整理過的高宣案卷宗,裡面重點、疑點著列清晰,韓琛要看的都在裡面。
她微微抿唇,點了下頭沒說什麼。
楊誠:「……」
正有些尷尬間,就聽韓琛低沉的嗓音響起:「那間審訊室應該還沒修?」
這回倒是對楊誠說的了,可他根本不想聽,剛苦著臉「嘶」了一聲,便覺出一道目光若有實質地落在他身上,連個停頓都沒有地抬手就捂著嘴邊道:「老大,我牙有點疼。」
韓琛淡淡地看著他。
楊誠:「那個審訊室是沒修,我這就把人帶過去……老大,真是最後一次了,杜局問起來,我可不幫著遮掩。」
說著,人已經跑沒影了。
傅七唇畔掠過一絲笑意,很快又斂起。
高宣案的一切詳細經過,別說只過了兩年,就是十年,以韓琛的記憶也無需翻查,他這樣做,只可能是確認某件事。
審訊室內。
韓琛甚至懶得繞圈子,壓低嗓音,語調微揚而散漫,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對黃海生道:「高宣逃幾日了,你應該都數著呢吧。他多厲害的一個人,當初殺了足足十四個人才被抓住。憑他的本事,逃一輩子也不是沒可能。」
「他這是在幹什麼?」姚晚秀眉輕蹙,抱臂站在單向玻璃外問。
「模仿一個人。」傅七緩緩道:「一個慫恿他犯案……準確地說,是慫恿他殺紀翎的人。」
「黃佳佳家境貧寒,成績優秀,當年還險些拿了保送資格。學校里嫉妒的人並不在少數,雖然都是一些大人看不進眼的小打小鬧,但對黃海生來說,受害者選擇她們才更符合其心理特徵,且同樣能達到目的不是嗎?想想看,同樣年紀的女孩,他的女兒慘死,其他人卻可以安安穩穩地上大學,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最後,受害者卻是毫不相干的紀翎。
「可這是他第一次犯案不是嗎?」姚晚道:「在對目標正式下手前,隨便找個人練手不是沒可能。」
「紀翎不一樣。」傅七微微搖頭:「之前有個案子,韓隊一直派線人保護著她。想練手,不會給自己加大難度盯上被保護著的人。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紀翎。而且出事前一晚,紀翎甩開了保護的人,韓隊特意讓我查過。」
姚晚這才點了點頭,目光微暗地看向裡面。
楊誠知道紀翎之前的案子,卻不知道還有這個事,正想細問,裡面韓琛的聲音就再次慢條斯理地響起:「你想靠警察?呵,他們都是一群羊。」
他深不見底的眸子看著黃海生,被特意壓低的嗓音帶上了一絲詭譎,緩緩道:「羊只有被人抽才會跑。你得做些什麼,給他們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