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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現場

2024-10-08 09:34:00 作者: 褚七

  第五街區,是中央商務區,包含著臨城最大的商業大廈、購物中心、酒店、公寓、會展等,也是臨城最繁華的中心區。

  屍體就被拋在這麼一個受人矚目的地方。

  韓琛抵達時,警戒線外除了圍觀群眾,還有聞訊趕來的各大媒體,手持話筒,後面跟著攝像機。

  他皺眉看了一眼,扒開人群,帶上手套,掀起警戒線走進去。收到他來的消息,裡面正在勘查的楊誠立刻趕過來,「老大。」

  他看了眼外面烏泱泱的人群道:「正在讓人跟媒體調解,但現在事件的發酵遠比我們想像得快,已經控制不住了。」

  這畢竟是繁華區段,就算沒有媒體搗亂,也不會完全壓下去。

  韓琛「嗯」了聲,楊誠就開始像以往一樣匯報基本情況:「死者紀翎,26歲,中視傳媒的策劃。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凌晨一點到四點間。今天早上六點,環衛工人照常打掃草坪上的垃圾,發現移動垃圾桶旁有個很大的橫向手提袋,打開就發現了死者。」

  「屍體全身赤.裸、腹部切開,腎臟被取走的部位留下了一支玫瑰花……完全符合高宣的作案手法。」

  楊誠頓了一下,看向韓琛。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走到拋屍處。姚晚、傅七等人都在,見他來了,後退幾步讓出位置。

  韓琛接過腳套穿上,走過去。

  從屍體上看,她的死狀絕稱不上好——睜著眼,瞳孔驟縮,面部呈現一種極劇的驚恐害怕。手臂交叉環在赤.裸的胸前,下方被打開的腹部露出各類內臟,因環衛工人驚嚇導致身體跌出袋子,小腸耷拉出來,一圈套著一圈地露出體外。後背弓起,手抱著曲起的腿,身體因姿勢而呈現某種程度上的僵硬扭曲,

  韓琛一動不動地半蹲在那。

  關於紀翎,只有傅七、徐章和楊誠了解內情,上次的事故他們畢竟參與過,也知道她與許星的關係。

  作為警察,屍體絕不會少見,但前段時間還說過兩句話的人今天突然被虐殺拋屍,換誰都難以接受,遂兩人一時都沒開口。

  姚晚在韓琛來之前,就已經完成了現場的基本勘查,站在一旁,道:「畢竟不是第一遇害現場,線索有限,除了拋屍場合發生變化,其他細節都與高宣案受害者吻合。我的看法……是高宣!」

  「自他越獄後,警方的抓捕行動就一直緊密進行,直到一周前,因為沒有任何蹤跡線索才重新分配了警力,降低了行動人數。接著,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受害人選擇、殺人手法和標誌性帶有強烈個人風格的玫瑰花……兇手是誰很明顯。」

  「有沒有模仿作案的可能?」傅七語氣沉淡道:「兩年前偵破高宣案時,韓隊的側寫中說過——『他』是一個小心謹慎,極有耐心的人。但這個案子,兇手故意把屍體放在這兒,引發了廣大關注。過不了多久,上面就會施壓給出破案緝拿的期限。這對於一個無聲無息殺了足足十四人才被抓,又耐心隱藏,逃脫出獄的人來說,是不是有些不太符合他的行為方式?」

  尹偃、楊誠俱都點了點頭。這時,時小今的聲音從後面響起:「不用過段時間。」她揚了揚手中的電話,走過來:「上面下了死命令,48小時之內,抓不到兇手也要給出個交代,決不能造成全市恐慌。」

  「站著說話不腰疼。」楊誠小聲嘀咕了句。

  「交代倒還好說……」姚晚抬眸看他們一眼,聲音乾脆利落:「畢竟模仿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一來,傅七你口中的側寫,是韓隊兩年前做出的。高宣的確膽大心細,謹慎耐心,但同時也因多次犯罪成功的經歷使他極其自信,這種自信隨著受害者數目的增加會慢慢轉變為自負。這樣的一個人被抓進去,他在監獄的生活經歷、心理狀態,我們一無所知,有必要重新進行側寫,以前的不能盡信。就此案來看……他對警方的挑釁心理很明確,也許下一次,會選擇轟動性更大的作案方式。」

  「二來……模仿作案的目的,要麼是為了博取關注,希望像被模仿者一樣為人所知,但高宣入獄已經足足兩年之久。這類模仿者,通常會在兇犯名聲最盛的一段時期作案,不會選在他幾乎被人遺忘的時期。要麼就是為了將罪名甩給被仿者。可這個案子,細節上證明了不是模仿殺人。」

  「沒錯。」楊誠贊同道:「咱們當初只對外公布了高宣會取走受害者腎臟,並留下一支修剪過的玫瑰花,卻沒有說他會把玫瑰擺放在腎臟原本的位置,並且是倒放。」

  傅七也點了點頭。

  被放進屍體腹腔的玫瑰,花.徑上的刺特意精心修剪過,花朵也被強硬地用透明膠綁垂下來,倒放在那,這是外人無法得知的細節。

  姚晚視線看向韓琛,從進來起,他就一直背對著眾人,沒發表任何看法。

  「韓隊以為呢?」她問。

  韓琛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

  卻也只是淡淡的一眼而已,好似只是不經意的舉動,姚晚唇邊略挑的弧度還未完全揚起,他就又低下了頭。

  她掛在臉上的笑容微僵,緩緩落下。

  韓琛手套指間部位沾著血,用側掌攏上紀翎大睜的雙眼,略微側身,伸手指了指她的腹部淡淡地問:「屍體被發現時,腸子是否是這樣擺放的?」

  幾人看去,一時間都愣了下。

  韓琛方才看上去一直默不作聲,實則除了撥開內臟查看,就是在整理腸子,將其一層一層地擺放好。

  「第一發現人驚嚇過度,之前詢問的時候除了基本信息什麼都說不出來。」傅七回答。

  韓琛頭也不抬地冷聲道:「越是這樣的畫面,越是令人印象深刻。她一定記得,只是過於害怕慌亂,所以才在刺激下大腦混亂,去問。」

  傅七看了眼楊誠,他點點頭,轉身去找還在警方那做筆錄的環衛工人。

  姚晚神色複雜地看著韓琛。

  他不下任何結論,反而讓人再去詢問第一發現人,他這是……不認同她的看法?

  ——

  許星手搭在方向盤上,再次重撥紀翎的號碼,傳來的依舊是令人心慌的機械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用力捶了下方向盤,指尖划過通訊錄,落到「韓琛」兩字上,停頓了幾秒,划過。

  韓琛早上的異常像放電影一樣,從打不通紀翎電話開始,就一直在她腦中回放。

  她不敢問。

  這個時間紀翎也許正在開會,可能手機關機了沒注意,又或者出差去了,忘帶充電寶。

  許星不停地想著所有可能性,襯著堵車的功夫翻找通訊錄,劃到紀翎父母的名字時,指間微縮,依然掠過。結果整個通訊錄翻下來,她竟沒能找到一個可以幫忙打探到消息的。

  許星趴在方向盤上,太陽穴突突地跳,眼框熱漲酸痛,直到電話里傳來熟悉的清雅嗓音,她才發現,自己居然下意識撥給了顧岑。

  「小星?」

  聽聲音那邊像是正在開會,過了半分鐘,隨著一陣走動的聲音,周遭開始變得安靜。

  「出什麼事了?」顧岑問。

  她已經近一個月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了,又是在這種上班的時間,定然有什麼事。

  「我……」許星一開口,就已經是哭腔:「紀翎電話打不通,小孟說第五街區被拋屍的那個人像她,我,我打不通她電話……」

  顧岑面色微凝:「你別急,紀翎經常出差開會,許是有事才打不通。她介紹過自己老闆來我這兒看病,我去找找他電話。」

  「嗯。」許星應了聲,盯著前面排成長龍的車隊,又狠狠地摁了幾下喇叭。

  顧岑匆匆路過會議室,有醫生剛好推開門,叫住他:「你去哪啊?」

  「有事。」顧岑腳步不停地走向電梯。

  那醫生一愣,喊道:「馬上就要做評職稱的自我匯報了,有什麼事非得現在忙?」

  話還沒說完,顧岑身影已經掩在電梯門後了。

  許星從電話里聽見那道聲音,微怔:「你在評職稱?」

  「以我的資歷還評不上,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顧岑溫聲道。

  許星聽著那邊紙張翻合的聲音,默了一瞬,突然提高音量:「紀翎回我消息了,我給她打個電話,先掛了。」

  那邊顧岑動作一頓,看向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

  車後已經傳來催促的鳴笛,許星看了眼車隊挪動的一小段距離,突然打開車門,跑下去。

  後面不少司機探出頭來,有人喊道:「車不要了?」

  許星一路跑向第五街區,腿上仿佛灌了鉛,嗓子也像是含了刀片一般卡著,大汗淋漓地扒開圍觀的人。

  有人在身後怒罵,她一句也沒聽見似的,擠進警戒線外,正要進去,就被警方攔下。

  「幹什麼?沒看見警戒線?」有警員擋在前面,聲音嚴厲地呵斥:「警方辦案,無關人員離遠點。」

  「讓我進去。」許星眨著眼睫上沾的汗,眼睛酸澀地微眯,手拉起警戒線。

  下一秒,手就被打下去,又圍過來幾個警員。

  許星有些站立不穩地向後退了一步,頓了頓,聲嘶力竭地大喊:「韓琛!」

  「韓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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