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調查

  「你認為，作案人是她的熟人？」韓琛語氣淡淡地問。

  許星挑了挑眉：「你不認為？」

  「我從不輕易下結論。」韓琛原本蹲在草坪上查看著什麼，聞言就著這樣的姿勢略一側身，沉靜的眸子仿若深潭，看著她問：「你知道，國內最常用的拐賣手段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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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星：「麻醉藥？就是拿塊白布往嘴上一捂然後帶走的那種。」

  韓琛轉過頭，略帶譏誚地勾唇：「以後少看腦殘電視劇。」

  「現在百姓的安全意識都不低，家長對於孩子的看管較嚴，大學生們，尤其是女大學生，也很有防範意識，一般出門更偏向於結伴。在這種情況下強行擄走風險太大。尤其是一條拐賣運線的形成並不容易，中間盤根錯節，牽連甚廣。一個人落網，很可能整個上下線都會暴露。但凡有點經驗的人販子都不會這麼做。所以他們選擇的方式多為降低受害者的警惕心。比如面對女人或面目慈祥的老人，很少有人第一時間防範。你所謂的警惕心，很容易被破解。就像你看魔術表演，哪怕你抱著找出破綻手法的態度，魔術師依然能輕而易舉的騙過你，甚至有時候你的注意力越集中，越容易被轉移誤導。」

  他輕撫衣角的塵土，走出來。「當然，也不僅限女人或老人，一個瘦小的男人焦急請求幫助，面對弱者，大多數人也很容易降低警惕。利用一些虛假的表象引受害者上鉤，引到偏僻之地再用其他方法使其失去反抗能力。罪犯的常用手段，就是這麼簡單，有效。」

  「你說的對。」許星輕聲呢喃：「有時候甚至不需要熟悉，某些身份也能成為犯罪的利器。」

  她的聲音近似於無，韓琛並沒聽清，蹙眉看她：「你說什麼？」

  「我說……就你所言，想要悄無聲息的擄走人辦法很多，罪犯的性別、年齡、甚至是否與失蹤者相識也就無從判斷。」許星微偏過頭，笑了一聲：「那你豈不是什麼都沒發現？」

  「沒發現總比胡亂斷定的好。你可以有自己的猜測，我卻不行。一旦調查方向出了差錯，耽誤的每一秒都是受害者的命。」

  許星聽了撇嘴：「我以為所謂的『神探』是到現場走一圈然後所有犯罪人的信息都瞭然於胸，真是太破滅了。」

  「說了少看腦殘劇。」韓琛看了眼消息，收回手機：「時間不早了，走吧。」

  「去哪？」

  「回警局。」韓琛道：「李景失蹤前最後見到的人帶回來了。」

  ——

  那位不幸因一場錢色交易被請到警局的人叫王同，外企白領。

  楊誠、徐章還算會辦事，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行把人帶走。他們特地換了便衣與王同說明情況。對方先是一臉驚訝，隨後鎮定地去跟上司請假，來了警局。

  韓琛回來時，徐章已經了解完基本情況。李景安全離開王同的公寓大門是事實，他目前並沒有嫌疑。只是徐章這個人看上去憨傻，實則心細，饒是沒有嫌疑也喜歡多問幾句。

  「你為什麼會找李景，和她認識？」

  「是巧合。」王同微微疲憊道：「去夜總會，剛好看上了。我看她跪著倒酒挺不容易的，沒人注意就悄悄換個姿勢，覺得挺有意思，乾脆帶她出去。」

  「為什麼選擇她？」徐章敲著桌子問：「昨天你和同事、客戶所在的包間有不少年輕漂亮的，為什麼選擇一個年級明顯大上不少的？」

  王同笑了笑，身子後倚：「警察同志你還是處吧？」

  徐章面色一冷，他忙擺了擺手：「抱歉，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說……這樣的女人在床上才夠勁兒。」

  「徐章繼續，你試探性的問話讓他感到了不適。」韓琛說完，看向楊誠：「去把李梅和楊筱叫過來，讓她們分批進去倒水。」

  楊誠微怔，點了點頭，快步離開去找人。

  王同並沒有嫌疑，與李景社會關係淺薄，更無殺人動機。只是韓琛的決斷……很少出錯！

  審訊室內，徐章聽見耳機里傳來的聲音，目光就帶上了審視。他敲了敲桌子，聲音不自覺嚴厲起來：「說說李景和你以往帶回去的女人相比，有什麼不同？或者昨晚的相處中，她有什麼異常行為？」

  「我不是犯人警察同志。」

  「問你就說，哪來這麼多事，你是警察我是警察？」徐章冷著臉訓斥。

  王同無奈地一攤手，微微仰頭，遲疑了好一會兒，似是在回想，良久後才道：「力氣比較大？」

  徐章：「.…..」

  他請求換一個結過婚的同事。

  詢問一直進行到中午，外面天色陰暗，下起了大雨。時小今剛從夜總會調查完，擼了把被雨澆濕的頭髮跑過來：「老大！」

  她把整理好的筆錄遞過去，「整個夜總會的小姐我挨個問了個遍，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人不知道失蹤這回事，這特麼都少仨人了也沒人關心，我覺得價值不大。」

  韓琛淡淡嗯了聲接過，視線不經意地掃過一旁正盯著審訊室的許星，動作一頓：「怎麼了？」

  「沒什麼。」許星回過神，微微擰眉：「就是覺得裡面那個人有點不對勁兒。」

  「偏好成熟女人。」

  「嗯？」許星抬頭看他，沒反應過來。

  韓琛一邊翻看筆錄一邊輕描淡寫道：「剛才兩名女警進去倒水，年輕的那個，他沒什麼反應。倒是後面不久前才生育過的，直到離開了他視線還下意識地往門口飄。對李景的選擇並不是他口中的巧合。」

  「那他……」

  「個人愛好不是犯罪的依據。他的性.欲已經得到滿足，在沒有外力或其他因素的前提下，犯罪的可能性不高。」韓琛俯身，聲音清疏：「徐章，可以了。」

  裡面徐章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對王同道：「非常感謝您的配合，在警方沒有破案前，麻煩不要離開臨城。」

  許星扭過頭，視線依舊盯著裡面的人，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這時，韓琛目光卻停在筆錄上的一個人，緩緩念出聲：「陳黎。」

  「哦，原名陳春，後來改了名字，李景的……應該說是好朋友。她們倆關係不錯，我也特意問了她不少事情，她還主動說把李景的兒子李楨接過去住……」

  「時小今。」

  被點到名的時小今止住話頭，下意識一抖，然後就聽老大低沉散漫的聲音響起：「案子結束後寫萬字檢查交上來。」

  時小今想起韓琛訓過的，到手的資料自己先看一遍，挑出重點和可疑的地方再上交，幾乎要痛哭哀求：「老大，這不是趕時間麼，再說一個筆錄有啥可整理的。」

  韓琛瞥了她一眼，「兩萬字。」

  時小今頓時不敢嚶嚶嚶了，她連喘氣都不敢了。

  許星瞅瞅時小今，剛才腦子裡想的什麼也散了，憋著笑側身湊近，杵了下韓琛胳膊，小聲道：「還好我不是你隊裡的人。」

  「嗯？」韓琛淡淡從鼻腔哼出一聲。

  「否則你對女孩子這麼凶，指定對你破滅所有幻想。」

  韓琛合上筆錄，低頭看她，似笑非笑的：「所以你現在對我心存幻想？」

  許星：「.…..」

  臉不自覺地就微微燒了起來，同時又覺得有些憋屈。對上韓琛，她好像每次都占下風。

  正想揚唇反擊兩句，韓琛卻又偏過頭，繼續給時小今分配工作，白皙的側臉微垂，淡漠清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許星就默默地把話給咽了回去，鬱卒地吐了口氣。

  韓琛背對著她，唇畔不動聲色地勾起抹弧度。

  ——

  中午吃飯，韓琛帶著許星去食堂。

  排隊中途，不少人都畢恭畢敬的跟他打招呼，然後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後面許星身上。

  探究的，震驚的，好奇的，羨慕的……

  迎著這些目光，不管許星心裡怎麼想，面上總歸是淡定鎮靜的。她微踮起腳側身看了看，眼睛一亮：「居然還有糖醋排骨？看色澤好像不錯。」

  「你挺會挑。」韓琛輕笑：「這是食堂大師傅的絕活，可惜費時費力不常做，每次一有都被搶光。」

  「那能不能吃到豈不是看運氣了？」許星估算了下隊伍的長度，遺憾的把目光投到其他菜品上。

  韓琛沒說什麼，打好飯放下餐盤後離開了片刻。

  許星沒打到想吃的，正興致缺缺地戳著飯粒，桌面上突然出現一個透明餐盒。她驚喜的抬頭，壓低聲音：「剛才不是已經沒了嗎……你搶的？」

  韓琛微微挑眉，聲線低沉：「我用搶？」

  「食堂里每一份菜品都要事先留出一部分抽查檢測。」他夾起一顆西蘭花放入口中，淡淡地說：「我跟師傅要來了這份。」

  許星咬著規規矩矩堆在一起的小排骨，「哦」了一聲，眉眼微彎。

  韓琛不緊不慢地用勺子舀了青菜湯喝，沒什麼情緒的樣子，面部線條卻不知不覺柔和了幾分。

  不遠處時小今幾人快看呆了，肉都沒搶，只顧扭著脖子往這邊打量。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由遠及近。

  傅七臉色難看地梭巡一圈，快步向韓琛走來。

  韓琛仿佛預料到什麼，放下筷子。

  「查到更多的失蹤者了。」傅七微微喘息：「最晚的，就在李景之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