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尾聲1
2024-10-03 01:10:18
作者: 花拉拉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希望我們倆為了大一點兒的事吵架……像羅密歐與朱麗葉,兩家世代仇殺,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像劉備與孫尚香,中間隔著一座要么姓劉、要么姓孫的荊州……那樣吵架吵起來也名正言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說不出口,只是因為一個白眼、一件衣服、幾句風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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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劉宇航酒醉後的名言,當時辛儀深以為然。可是當兩個人真實地處於動亂之中,看到前一刻一個人還好好的有說有笑,下一刻整個身體斜著向上向前、被一顆炸彈的力道帶離地面,肢體破碎、血肉橫飛,那種恐懼給他們的是一種極深的教育。
活著,活著已經很好。
愛著,愛著所愛之人已經很好。
那些細節,那些躲藏在一個白眼、一件衣服、幾句風涼話中的怨懟、不甘、爭吵是那樣的蒼白、渺小、微不足道。而婚姻從不是百分之百完美的,哪怕是最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也會有坎坷和磨合。抓大放小就好!
辛儀明白這件事時,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劉宇航了。那次越洋電話,劉宇航讓她等他,可是在他回國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聯繫她,她卻切實地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徐老師的朋友圈有發一家人團聚的大餐。
而劉寶寶那一天也被接去吃飯了,被奶奶送回來時比以往更高興,堆個積木都在嘴裡「爸爸爸爸」地叫個不停。
辛儀的心裡無比失落,也銳利的痛楚緩緩地淌過心河,但她假裝不知情。路過了生死的豐碑,她再也沒有衝到劉家、抱住劉宇航大哭一場的勇氣。
或許他心裡住進了那位小張姑娘吧?
或許那次通話的剎那溫柔,只是劫後餘生的一時衝動。
也或許,他還是在等她繼續之前的約定,比如說:離婚。
管它呢?他活著就好。他回來就好。他還能在意劉寶寶,就好。重新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之中的辛儀胡亂地想。
在這段時間,她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劉怡的老公雷林澤。
他在辛儀開著梁檸的小跑車從採購的商場回家的路上,攔住了她,並請她去喝了一杯咖啡。
梁檸孕中期時,果斷宣布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再開車,而最好的司機,當然是辛儀。
話回雷林澤的突然出現。
非常直接的,他表達了希望辛儀重回花旗公司的誠意。待遇極其優厚,是她一年多之前就應得的、主任的位子,與老劉主任並駕齊驅。
要是一年之前,要是半年之前,要是沒有經過種種巨大的人生變故之前,辛儀一定會跳起來歡呼的。
可是現在的辛儀卻極其冷靜。她忽然想起劉怡早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不禁莞爾。
「您這樣做,劉怡知道嗎?」辛儀問。
「嗯?」雷林澤疑惑。
「您知道劉怡想方設法讓我沒有路走嗎?」辛儀問。
「嗯?」雷林澤繼續疑惑。
「您這樣,您的太太會生氣的。」辛儀抓起手機,起身待走。
「辛小姐,我想您可能誤會了。我和您聊的是工作,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事宜,與我們的這次見面並沒有關係。」雷林澤展現出了難得的誠懇。
辛儀一下子就有點理解他了,以前覺得他謎一樣的做派,一切都揭開了帷幕。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那麼一些人是為「工作」而生的,他們也許才華不那麼足夠,但他們思考問題的方式、看待問題的角度、對感情和利益的取捨絕對是以工作為先。
或許,連這段婚姻都有工作的利益的考慮。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他會選擇辛儀的創意,卻幫妻子去爭奪職位;而又為什麼,明知妻子與辛儀不和,在整個城市都賣給劉怡一個面子時,他卻願意重金接納辛儀,與劉怡為敵。而得知辛儀辭職時,他雖惜才,但看到她自毀前程的選擇、行同廢柴的狀態,他以為她的職場生涯完了。
是劉怡因妒生恨、再次對他說起辛儀,才又讓他想起了這個人,想看一看這個人才在窘境之中還能不能為已所用。
「真的謝謝您,但時移世易,我已經不再需要您提供的職位。」辛儀昂首道。
「辛小姐,你可以走!」雷林澤忽然將臉色陰沉下來,「但是我想你一定清楚,一旦你走出這個門去,我們以後就是大公司與小品牌之間的對立與合作,再不是親密無間的戰友關係了。在A城做服裝設計,和花旗公司對立,可不是一件樂觀的事啊。」
雷林澤站起來、往上推了一推眼鏡。辛儀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聽他把話講完,之後毫不猶豫地大踏步離開了。
之前,辛儀還以為雷林澤雖然是個工作狂,但是人品還是不錯的,娶了劉怡這個多疑症患者真是非常可惜。聽到這含蓄的威脅,她立刻覺得這倆人結婚完全結對了,都那麼擅長威脅別人,都致力於讓對手沒有路走,都講究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所謂瘸驢對破磨、天造又地設,登對程度簡直高達百分之百啊。
可是她辛儀是誰啊?她堅信著對劉怡說過的那句話:你信嗎?即使你再強大十倍百倍千倍,也擋不住一個想走路的人的路。
在職場上奔襲多年,畫廢過千萬張設計稿;凌晨四點睡過覺;走在大街上因為欣賞一件路人穿的衣服,默默跟著路人走過三條街;為了配搭一個假領子,在網上把幾十款假領子買回來,趁著寶寶午睡一件一件去試哪種效果好……
而這些都成為了她「走路」的底氣,讓她知道世界寬廣,只要肯努力,只要肯吃苦,只要執著地熱愛著自己想走的路,遲早會走出蓋住前程錦繡的那片陰影,迎來屬於自己的那一束燦爛的、溫柔的光。
所以,相對於工作,辛儀覺得無能為力的倒是情感、是名存實亡的婚姻。
工作是理性的,它可預期、通常與人的付出成正比。而情感並沒有規律可循,像梁檸,不一定女人真的很好,對方就會珍惜;像甘蕾,她未必付出得比別人多,可一家人就是捧著她、疼著她,在婚內也可以幸運地做公主;像她辛儀,雖然一開始與劉宇航相愛至深,可是現在……
辛儀沒有想到,她與劉宇航的再次相見是在一個天際掛著新月的夜晚。
初夏的夜風裡夾雜著茉莉的花香在走廊里穿堂而過,劉宇航拿著一盒指甲刀套盒敲開了辛儀的門。
看著他高高的個子站在門外,辛儀幾乎呆住了。她立刻注意到,他黑了,也瘦了,燈光打在因他變瘦而顯得略略突出的、堅毅的眼眶上,將他的眼睛襯托得更加明亮,像有兩簇火焰在燒。視線好不容易從他的眼睛移開,設計師的敏感,讓她注意到他穿得也很合適,是新款的白色襯衫和米色的褲子,鞋子是去年夏天她幫他選的、雖舊猶帥的涼鞋。
他這樣好看,可是她卻穿著一件最居家的大T恤、舊舊的牛仔短褲、趿拉著人字拖,頭髮用剛才畫圖紙的鉛筆隨意地盤著,沒盤好,還有一部分碎發落在外面,凌亂著。
辛儀的心在打鼓,行為便有些反常,她並沒有請劉宇航進來坐。
劉宇航將一個指甲刀套盒遞給辛儀,淡淡地說:「幾個月前,你把它快遞給我幹嘛?有了工具還不是沒有人剪。」
辛儀默然,她拉開門的姿勢一動不動。心裡的幽怨卻升騰起來,什麼意思?想和好嗎?這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就能掩蓋他回國半月卻不來找她、不聯繫她的冷血嗎?
劉宇航兀自走了進來,辛儀只好讓開。
「劉寶寶睡了?」劉宇航寵溺地看了看嬰兒床上的劉寶寶,明知故問。
「你的白富美呢?」辛儀的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本來是想好好敘舊的,怎麼這話就橫著出來了呢?
「你說小張姑娘嗎?她同她男友約會去了。她的男友你也認識,就是耿曉樂,兩個人新在一起的。」劉宇航像被審的犯人一樣誠實地回答。
這倆人居然勾搭在一起?怪不得耿曉樂最近不來帶他小外甥玩了,真是重色輕友!辛儀心裡悄悄地鄙視了一下耿曉樂。
「呃,我還是媒人呢。哦對,你也算是媒人,我來給你講一下他們在一起的經過,那得從我在奈及利亞時說起……」劉宇航看起來興致很高。
「嗯嗯……」辛儀的拳頭抵在嘴上,輕輕地清清嗓子,表示不願再聽下去。
「那時小張姑娘和你都託了耿曉樂辦加急簽證,耿曉樂就借著這件事,天天約人家……」劉宇航似乎很執著,非要說一說耿曉樂的故事。
「嗯嗯……」辛儀的拳頭抵在嘴上,重重地清清嗓子,表示不願再聽下去。心裡卻想著,原來她也曾要去奈及利亞?!
「後來,我還沒回公司,他倆就成了。」劉宇航見辛儀臉色不妙,快速地用一句話說出了結尾。
「所以?」辛儀問。
「嗯,所以……」劉宇航點點頭。
「所以,你的白富美跑了,你才來找我了?」辛儀一抱肩膀,眼睛眯了眯又睜圓。
劉宇航非常熟悉辛儀的這個小動作,這是她要讓別人萬箭穿心之前慣有的表現。
「並不是!」劉宇航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他剛進門時微微側著身子,辛儀沒有看到他的右手;他將指甲刀交給辛儀時,用的是左手,辛儀也沒有注意他的右手;他走進臥室寵溺地看著劉寶寶,側坐床前,她也沒看到他的右手。可是此刻,這隻依舊包著紗布的右手赫然在目。
「你的手,你的手怎麼了?」辛儀一把握住劉宇航右手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