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5
2024-10-03 01:10:10
作者: 花拉拉
人越是自己過得四面楚歌,越喜歡關心別人的事。骨子內有一腔熱血自然是根本原因,但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原因,那就是逃避。
辛儀這段時間全身心地將工作之外的時間奉獻給了梁檸。待梁檸的事結束了,自己卻一下子空虛了下來,從梁檸的感謝宴中回來,她懷揣著姐妹情深的溫暖,也揣著自己所有的煩心事要魚貫上陣的時間表。
劉宇航最近一直靜悄悄的,沒有電話、沒有微信、沒有一點點消息。連徐老師也不打電話要接劉寶寶回家了。
按照辛儀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是知道她的好姐妹攤上事兒了,所以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找她離婚。他在等她,等她閒下來,等她再次和他到民政局去。
那麼,不理他,將他排在後面。
可是後天馬上要開庭的官司卻排不到後面了。
雖然梁檸為她介紹的是最有經驗的律師,並直言這個簡單的經濟糾紛案,不至於賠償20萬那麼多。但是辛儀還是在準備買房的錢中拿出了20萬,以防萬一。
後天,辛儀穿得很正式地上庭了,還有眉飛色舞的小張姑娘。梁檸、甘蕾、耿曉樂、劉怡都去了。辛儀並不知道劉怡為什麼會在,所以接觸到她微笑的目光時還愣了一下。
沒有什麼懸念,被告並不喊冤、一口承認錯誤,雙方的律師只好在賠償金上面打拉鋸戰。
中場休息時,辛儀頗有剛從刑場上下來之感,只覺得空氣不新鮮、整個人都透不過氣來,恨不得直接賠償對方20萬得了,但是律師卻面不改色,好像剛才的唇槍舌劍的局面就是一場平和的派對。
進行下半場,劉宇航也來了。坐到家屬座位的最後一排,遠遠地看著。
一開始辛儀並沒有看到他,等小張姑娘請求休庭、跑到劉宇航跟前,她才看見。不由內心猛然一震,劉宇航比之前更瘦了,鬍子是新刮的,一看就是正在經歷倒霉的人要去一個相對正式的場合,所以努力將自己收拾了一番。
離得略遠,她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說什麼,卻能看到小張姑娘臉上的欣喜。於是她整個上半場感覺悶熱、煩躁的心情竟神奇地一下子痊癒了,心臟里如同緩緩流過一條帶著冰塊的小溪。
如果小張姑娘不玩世不恭地請求暫時休庭、跑到劉宇航的身邊,辛儀或許會認為劉宇航是來看她的,畢竟27年來她沒有上過法庭、沒有做過被告,作為丈夫或者作為沒有撕破過臉的前夫,他在這麼關鍵的時刻來支撐她一下,也是合理的、應該的、值得感動的。
可是,小張姑娘這麼一搞,事情全部瞭然了——
小三逮住機會狀告原配,賤男泰然坐鎮觀庭。
辛儀更期待法官趕緊給出最後的宣判了。她的眼睛不時地看向劉宇航,希望在與他的對視中窺探到一些事情的真相,可是劉宇航卻並沒有看著她,他倒像來這來里發呆的。
最終,法官判了辛儀賠償五萬。
「太多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上訴?」結束時,梁檸同律師說。
「當然,看辛小姐的意思。」律師看著辛儀。
「已經很好了,謝謝你。」辛儀擺擺手,無限厭倦。
辛儀其實老早就總結出來了,打官司、打架都是最耗人精力的事。本可以拿這些時間、精力、金錢去搞建設、做生產、陪孩子、規劃旅行,可是一旦打官司、打架,這些寶貴的東西就將全消耗在讓人不爽的事情上。
所以,她雖然自幼學習跆拳道,但是真正地第一次和人打架卻是半年前幫被搶包的老太太打壞蛋;第二次是幫甘蕾抓詐騙犯;第三次是替梁檸打賤男。
值得說的是,打賤男她雖然是裝作是潑婦打架,卻是嚴格地控制著力道的輕重,並掐算著時間的。她偷偷瞄著腕錶,見打足了五分鐘才肯放對方走,可笑對方還以為自己終於找准逃走的路,可以虎口脫險了。
也所以,面對官司,她寧可多賠一點兒,也不想再扯皮。更何況有劉宇航在,度日如年的情況下,別說5萬,就是全款20萬地賠,她都想早點抽身。
錢雖難賺、需人們每日奔勞,但總有一些瞬間人們是視金錢為糞土的,尤其在擁有了賺錢能力之後,錢就不再那麼值錢了。
走出法庭的時候,小張姑娘挽著劉宇航的手臂,笑盈盈地對站在車邊正準備拉車門的辛儀說:「五萬塊,實在賠得太少了。不過讓你有點教訓就夠了,下次記得不要這麼欺負人!」
辛儀不理她,繼續去拉車門。
這時劉怡走過來,對辛儀說:「真是好久不見,能說幾句話嗎?」
辛儀已經將車門拉開了,她只想立刻離開。
「你不敢?!因為你怕知道真相?」劉怡挑釁。
辛儀動作一頓,跟著劉怡走到了旁邊的角落。
劉怡的得意絲毫不願掩飾。
「沒想到我會來吧,正式介紹一下。我是小張的表姐,也張氏集團與花旗服飾友誼的橋樑。真沒想到再見你,你會這麼狼狽。我來想一想你的狼狽是從啥時候開始的——呃,大概就是你從絲羽公司離職時開始的吧。」劉怡做深思狀。
「真相?你不是有真相要說嗎?說廢話做什麼?」辛儀抱著肩膀,壓抑著想揍對方一巴掌的衝動。
「呦,氣勢依舊很盛嘛!」小劉笑起來,忽然又收住了笑容說:「你真可憐!竟不知道,你現在這麼慘全是因為我。」
辛儀想離開了,她覺得劉怡的精神有些問題,應該去心理科看妄想症。
「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PK嗎?誰的設計稿被花旗服飾選中誰就做主任。你知道為什麼雷林澤選了你的作品,卻是我當主任嗎?」劉怡拿出撒手鐧。
辛儀不走了,她抱著肩膀回過頭看著劉怡,聽她繼續說什麼。
「因為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我的老公雷林澤早就知道絲羽的高層有可能會用空降兵,而他對絲羽公司的老總監、老主任都愛才已久,想把他們挖過去,所以當時他給我的許諾就是,雖然設計稿並不是用我的,但是主任的位子一定是我的。而你,很不幸!成為了高層謀局的一個犧牲品。」
辛儀沒有想打劉怡的衝動了,她抱緊了自己、覺得好冷。她當然不知道劉怡還是隱瞞了一些真相的,比如雷林澤挖人的目標中除了老總監、老主任,還有另一個人,那就是辛儀,所以辛儀當然不能如願、在工作上,她必須要流離失所,這樣才會投奔花旗。
「而你,你失業之後這麼長時間找不到工作,你不覺得怪嗎?」
「你為什麼這麼做?」辛儀內心的寒意已經轉為好奇。
「為什麼?呵呵,為什麼?」劉怡笑著搖了搖手,繼續說:「哦對,我還沒說完,你知道為什麼我表妹會告你嗎?她一個應屆畢業生,才不會注意到這麼細小的竊款事件,是我告訴她的。」
「為什麼?」辛儀繼續問。
「不知道哇。可能因為我身邊的人一直都更喜歡你吧。絲羽公司是我畢業之後的第一個工作單位,老劉主任和總監是我的第一批領導,雷林澤是第一個我愛上的人,所以我都分外在意吧。而你的存在就像我生活中的一朵蘑菇雲,遮住我他們看向我的目光。」劉怡說得雲淡風輕,卻帶著濃重的自憐情緒。
「你贏了。」辛儀嘆了口氣,說:「但你覺得你可以繼續贏下去嗎?讓我像剛失業那樣一樣沒有路走。」
「當然,在這個城市,我出門在外代表絲羽公司,亦有雷林澤太太的身份、帶有花旗公司背景,又是張氏集團的皇親國戚……你覺得,如果我說話,大公司誰敢要你?」劉怡笑道。
「劉怡,你信嗎?即使你再強大十倍百倍千倍,也擋不住一個想走路的人的路。」一瞬間辛儀所有的軟弱與寒意似乎都消失了,她定定地看著劉怡。
劉怡被辛儀的氣場震懾住了,但她已經享受了完整了勝利,所以依舊嘴上不吃虧。
「擋不擋得住,主要看你怎麼做了。如果,你有自知之明,離雷林澤遠一點,我也許會考慮放過你。」劉怡將自己的主要目的說出口。
原來是這樣!
不知為何,辛儀忽然想到了10歲那年有一次路遇一隻銜著死老鼠的貓。乍見一貓一鼠,辛儀本來就嚇了一跳,那隻貓看到年幼的辛儀立刻護食心切,猛地跳到死老鼠的前面,躬起腰、乍乍開身上的毛,厲聲大叫進入戰鬥狀態對辛儀進行威脅。當辛儀驚魂初定、明白了貓咪的初衷,竟被逗笑了,哈哈大笑地繞路走開。
此刻,貓咪護食的情景卻深深地重現在她的腦海里。她嘆了一口氣,或者每個人都是這樣一隻貓,當遇到自己專有的「珍寶」,便滿世界都是假想敵、敝帚自珍、害怕失去。
「雷林澤是誰?我不認識。」辛儀真心覺得和一隻非理性的貓談話很是莫名其妙,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好在耿曉樂走過來了,他果斷地拉過辛儀的胳膊,說:「姐,大家都等你呢。不要再和這個人浪費時間。」
劉怡聽到這麼沒禮貌的稱呼,自然不高興,正待說耿曉樂幾句,他已經拉著辛儀走遠了。
而在車子的那一邊,小張姑娘幾次催促劉宇航上車,劉宇航都沒有走。辛儀自然也發現了劉宇航等在那,可是當她準備走近他去說幾句話,他卻坐到了車裡,一腳油門,車子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