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幾家歡樂幾家愁2

  回家拿銀行卡的時候，范老太怕郭威武攔著她，她像個賊一樣輕手輕腳地把存摺捏在手裡，並拿了一件衣服遮住了存摺。

  郭威武說：「咦，你剛回來就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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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老太因為心虛而虛張聲勢，聲音格外高亢地說：「怎麼？不可以啊，難道還限制我這個『傷員』的人身自由嗎？」

  郭威武看著范老太關門而出、雄赳赳的背影，暗暗地叨念一聲：「真奇怪，今天說話怎麼像吃槍藥了！」

  待范老太小心翼翼地端著這個老寶貝去送給甘蕾，甘蕾打開畫一看，將信將疑，怨道：「媽啊，你沒有人陪同怎敢買這樣的東西呢？這種東西好多是假的。」

  等待被表揚的范老太心裡一驚，但馬上打消了疑慮，篤定地說：「不會的，是小區里住的鄰居賣的呢，著急出手，老伴兒病了。」

  甘蕾沒說話，馬上拿到鑒寶機構去鑑定。

  果然是假的，專家拿著這幅畫分析：「是做得特別真的仿製品。絹色古老，染過的，放農家燒飯的「百年老灶」上慢慢熏著，不僅顏色老，氣味也老。」

  「印泥是硃砂加鉛粉調色，再用熨斗燙，看起來像經歷了幾百年。」

  「畫是高手臨摹的。」

  「裱工看起來很古老，其實是用不值錢的老畫邊上拆下來，再粘上去的。」

  范老太每聽一句話，心裡就一驚，後來直接捂著心臟趴到了桌子上。

  甘蕾嚇壞了，問：「媽，媽，你沒事吧？」

  范老太說：「快，咱們小區7號樓502，快去抓住他，退畫。」

  當甘蕾風風火火地開車帶著范老太返回小區，這家人早就人去樓空了。正是傍晚七點多，上班的鄰居們大多都回來了。甘蕾趕緊敲開白衣老頭兒的鄰居的門，問有沒有人知道那人的去向，可是大家紛紛搖頭。

  只有一個鄰居提醒甘蕾，說：「給物業打電話試試，這個老頭兒入住前，是物業領他看的房，並給他的鑰匙。」

  甘蕾馬上打電話給物業，物業的工作人員也是一頭霧水，說：「502的業主早年就出國了，委託物業往出租房子，上個房客是個老頭兒，但半天前已經退房了。因為他租得短，按照合同，他們還扣了他一個月房租數額的押金。」

  甘蕾的電話外音大，電話還沒打完，范老太已經頭暈得不行，一屁股坐到了樓道的冰涼的地板磚上。

  大家看到范老太痛苦地一隻手捂胸口，去阻止怦怦亂跳的心臟；一隻手捂著頭，似乎想抓走那強烈的、混亂的暈厥感，趕緊圍上來，紛紛說：「老太太，你沒事吧！」

  甘蕾更是連電話都來不及掛斷，便單膝跪在地板上去察看范老太的病情，慌亂地說：「媽，媽，你怎麼了？媽……」

  范老太為取悅甘蕾而被騙，甘蕾很自責，對找到騙子、追回現金這件事十分重視，一有時間她就開車載著范老太到附近的警察局問一問，到各大小區轉一轉，打聽下小區內的人，是否認識一個喜歡穿白衣服、喜歡寫毛筆字的老頭兒。

  甘蕾還去小GG公司，批量製造了一些小卡片，溫馨提示大家遇見這樣的老頭兒不要受騙，並且立即撥打報警電話。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就在范老太垂頭喪氣地放棄希望的時候，一個在中心廣場跳廣場舞的老太太在自己兒子居住的大北郊的小區里，看到了這樣一個在晨曦里假惺惺地寫著毛筆字的老頭兒。

  出於好奇，老太太也圍上去看，聽老頭兒吹噓自己有李太白的真跡。不知為何，她覺得特別不對勁，後來她翻箱倒櫃找啊找，找出了甘蕾製作的小卡片，戴上老花鏡，讀出了那個溫馨提示：

  溫馨提示

  親愛的老年人朋友：

  最近您居住的小區，有沒有這樣一個人？他喜歡在小區里寫毛筆字，謊稱自己是業主的父親（或其他親人），吹噓自己擁有某某名家的真跡，然後過段時間又哭訴自己的妻子重病，要賣真跡給您？！

  他是專騙老年人的騙子！我家已有親人上當。一旦發現，請立刻報警或撥打我的電話：189********，必有重謝！

  甘女士

  ****年*月*日

  讀完卡片，老太太拿起家裡的電話，撥打了甘蕾的電話：「甘女士嗎？我們小區有一個可疑的老頭兒，很像前段時間騙過你家人的騙子。對，現在就在我們小區，你們方便過來確認一下嗎？」

  甘蕾接電話時，正和辛儀在一起呢。辛儀立刻將劉寶寶抱起來，提議一起去。

  甘蕾有些遲疑，說：「辛儀，你帶個孩子還是不要去了，畢竟有危險。」

  辛儀一挑眉，橫橫地說：「怕什麼？如果有架打，你幫我把劉寶寶抱好，其他讓姐來。」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之後，給郭鑫打了電話的甘蕾載著范老太和辛儀母子來到了電話里提到的那個小區，聯絡到這位好心的老太太。

  幾個人隱蔽在一株常青樹的後面，悄悄地看這個人叢中寫字寫得正酣的老頭子。范老太一眼瞄到，激動地用手一指：「對，就是他。」

  甘蕾趕緊把范老太拉了回來，低聲說：「別出去，他一看見您肯定跑了，我現在趕緊撥打報警電話。」

  報警倒是很順利，但等待警察來的這段時間好漫長，尤其是最後，警察還沒來，寫毛筆字的老頭兒卻要收攤兒了。

  范老太著急得不行，一探頭正好和那個老頭兒的目光對個正著，老頭兒筆墨紙硯全不要了，轉身就跑。

  范老太抓著甘蕾的胳膊，大聲喊叫：「蕾蕾，快抓住他，他好像看見我了。快啊，快抓住他。」

  甘蕾也顧不上老頭有沒有同夥了，踩著高跟鞋就追老頭兒。

  而她還沒追近，就見辛儀已經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超越了她，一馬當先抓住了那個老頭子的胳膊，用力往後一摔。

  老頭兒險些摔倒，待站穩的時候，甘蕾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抓住了他的衣服。老頭兒似乎很有被抓的經驗，一邊奮力掰甘蕾的手，一邊放聲大哭，嚷嚷道：「救命啊！年輕人打老年人了，年輕人打老年人了……」

  這立刻引起了人群的注意，那個與老頭一起騙范老太的小伙兒，見勢不妙，剛想上來幫忙，范老太扯開嗓子大喊：「抓騙子啊，這騙子騙了我5萬塊錢，老哥老姐們，快幫幫我們家蕾蕾，警察馬上要到了。」

  跳廣場舞的老太太也喊：「對啊，鄰居們，快抓住他，他是騙子。」

  一聽警察要到了，小伙馬上慌了，決定棄駒保帥，撒腿就跑。老頭兒一眼瞄到小伙兒開溜，張著手夠他，說：「別走，救救我。帶我一起走。」但干著急，甘蕾死死地拉住了他。幾個身強力壯的老鄰居，也上來幫忙。

  過了一會，警察來了，幾下就給老頭兒戴上了手銬。

  甘蕾頭髮亂了，臉上青了一塊，還有被指甲抓的血痕，氣喘吁吁地對警察說：「還有一個，是他同夥，剛才跑了。」

  警察說：「你說的是他嗎？」

  人群一分，另一個警察帶出一個帶手銬的小伙兒。

  甘蕾大喜：「是啊，你們怎麼捉住他的？」

  警察笑嘻嘻地說，我們一進小區就覺得他很可疑，因為一個長相漂亮的姑娘在追著他打，等我們走近了，那位姑娘已經把這傢伙給打到地上了。

  警察一扭頭，看到正從范老太懷裡接過劉寶寶的辛儀，驚喜地指著她說：「對，這就是這個……姑娘！原來你們是一起的？」

  事情是這樣的，辛儀擋住白衣老頭兒的去路，一心要幫甘蕾抓住他。可是，她正抱肩而立，準備開戰，卻看到人群中一個人特別可疑，人家普通人看到這陣勢都想弄明白誰是誰非，那個人卻從人群賊溜溜地往外擠，一擠出去，撒開兩腿就往小區的門口飛奔。

  辛儀想起甘蕾說過這是一個犯罪團伙，立刻就警覺起來了，馬上決定將老邁的白衣老頭兒留給甘蕾，自己去追打那個賊溜溜的年輕人。

  此刻，辛儀已經把劉寶寶抱在懷裡了，揮一揮劉寶寶的小手、學著劉寶寶的腔調，笑著說：「對啊，我們是一起的，謝謝警察叔叔。」

  劉寶寶貌似也知道這是一次以勝利終結的戰爭，觀看戰局時他一臉懵懂，此刻竟笑得咯咯的，一會兒看警察笑一陣兒，一會兒又沖警察笑一陣兒，竟像警察叔叔在和他躲貓貓玩。

  刨除兩個詐騙犯，大萌寶逗得在場的人們都笑了起來。

  甘蕾和范老太高興得直擁抱，說：「這下可好了，我們的錢能追回來了。」

  范老太謝完辛儀，看著甘蕾被抓壞的手臂心疼不已，說：「蕾蕾，你的胳膊受傷了，快讓媽看看。」

  甘蕾說：「媽，沒事的，我不疼。」

  辛儀看到此情此景，不禁紅了眼圈。什麼是母女親情呢？這種婆媳之情也該算在其中吧。

  雖然只隔了半個多月，范老太的錢還是損失了一些，因為騙子揮霍無度，已經花了一萬多元，追回的三萬多元中，一千元給跳廣場舞的老太太，剩下的范老太全部給甘蕾。

  范老太拉著甘蕾的手：「蕾蕾，剩下的錢你全部拿去吧，要不是你，這錢根本追不回來。」

  甘蕾像這錢燙手一般，跳得老遠，「媽，您說得哪裡話？要不是為了給我買畫，您能無緣無故損失一萬多塊錢嗎？我不僅不要這錢，還要和郭鑫商量商量，把錢給您補齊。」

  范老太笑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蕾蕾，你長大了，懂事了，知道關心媽了，這樣我也可以放心地老了。」

  甘蕾心裡一震，卻撒嬌道：「媽，您的意思我以前不懂事啊？」

  范老太趕緊說：「不不不，媽沒這個意思。」

  甘蕾這才拉著范老太的手笑了。她明白，她和范老太徹底地和好了，她推范老太一把的怨，范老太帶著老閨蜜一起去捉姦的恨，都隨著「逮騙子事件」煙消雲散了。

  晚上睡前，甘蕾對郭鑫說：「媽這次被騙，雖然不是我讓她幫我買畫的，但是我還是很自責。」

  郭鑫正在看書，聽到甘蕾的話，勸慰：「錢不是追回來了嗎？那被騙子花掉的一萬多塊，咱就當花錢買教訓，下次媽就長記性了。」

  甘蕾反駁：「你說得輕巧，一萬多塊呢，好幾個月工資。這件事後，她的頭髮都白了不少，看著真可憐。」

  郭鑫眼睛都沒從書上移開，說：「是騙子太可惡了，連老年人的錢都騙。」

  甘蕾似乎捉到了理，罵郭鑫：「你也不對，我這個做兒媳婦的不常回家也就算了，畢竟你爸媽沒有生我養我；你這個做兒子的，也不常回家看看？如果你總回家，媽有個可以商量的人，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郭鑫合上書為自己辯白：「即使我回家，情況也不會改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我媽根本就不溝通。所有的溝通，也就是『這個菜好吃嗎？』『愛吃以後多給你做。』『這個衣服好看！』『以後多買這個牌子』。兒子和媽媽有什麼好聊的啊？」

  甘蕾白了郭鑫一眼，說：「好吧，你又對了。你怎麼不和人家劉宇航學習一下？老公是婆媳溝通的橋，你沒事也溝通溝通，把一些問題消滅於無形。」

  郭鑫哈哈大笑，不信任自己的耳朵一樣問道：「劉宇航？他現在還不夠煩啊？我看橋也快塌了。」

  笑罷，他重新打開書，拋出兩個字：「危橋！」

  甘蕾反駁：「不許笑，危橋也是橋，起碼人家有那種意識。哪像你，我和媽溝通完全得靠自己，根本沒有橋，整個倆空中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