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當「生活」變成「江湖」1
2024-10-03 01:08:34
作者: 花拉拉
辛儀又回到了在單身公寓的生活。
不同的是,身邊多了個劉寶寶,而且晚上也要住在這裡。在帶著劉寶寶住過來之前,她先去銀行取款機查了一下錢。
失業,有娃,即將離婚,還好還有一點錢。雖然不多,但是足夠一年不做事,也能保證最起碼的生活。
梁檸與甘蕾像親姐妹一樣包容了辛儀的流離失所。
梁檸去孕嬰用品店買了劉寶寶之前吃的奶粉和尿不濕,甘蕾買了一堆玩具和幾身劉寶寶需要的換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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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們都反對辛儀離婚。
梁檸痛惜地說:「平時,我覺得你是一個比我甘蕾主意都多的人,一度我把你當成我的軍師,一點也不用人擔心,但碰上阿姨的事,你怎麼忽然沒有理智了。其實這種事情就像喝熱水,你這麼聰明,肯定明白燙手的是熱水、不是玻璃杯,即使被燙得手疼,也不能把杯子打碎啊,畢竟冤有頭,債有主!現在你又辭職又離婚,這是要瘋嗎?想帶著劉寶寶喝西北風?」
甘蕾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說:「你就是一個傻子!早就對你說過了,婆媳作戰不要誤傷自己人,這和宮斗很像,除了甄嬛,你看哪個后妃出手去傷害皇帝?辛阿姨在天上也不願意看到你和劉宇航這個樣子啊。你對不起辛阿姨的信任,那天在醫院裡,辛阿姨還對我說,劉宇航這孩子不錯,她即使治不好病、走了,也不擔心你。」
辛儀的眼圈紅了。
梁檸說:「你的家庭比較特殊,其實我們是沒有把自己的媽放在婆家,如果放了,結果肯定是一樣的。天下的婆婆不都一個樣兒嗎?不要管她們的身份是教師還是教授,總之,都是一個樣。我們主要得看老公的面子,你看我和我婆婆根本不是一路人,和她相處的日子,都差點把我氣的得乳腺癌,但是我不是還得哈下腰來、打起精神和這位農村老太太鬥智鬥勇?像你說的,別人想給你氣受,在所難免,但我們可以積極地發揮主觀能動性、避免受氣。你都啟發了我,自己遇事怎麼糊塗了呢?」
辛儀一句話也不說,任兩個閨蜜罵自己。
離婚,雖在情理之中,卻確實在意料之外,如果早準備離婚,她一定不會辭職的。她現在的處境等於自殘,似乎想試探一下人生的新谷底有多深。
而看著童車裡熟睡的劉寶寶,她真的很內疚,劉寶寶本應睡在他舒適的嬰兒床上。可是她這個低能媽媽,不僅自己流離失所,讓寶寶也流離失所。
辛儀一邊整理劉寶寶的玩具一邊說:「對,我是傻子,這個叫辛儀的傢伙就是傻子!」心裡卻雲淡風輕地想:天下所有不肯打落牙齒和血吞、不肯忍氣吞聲地去獲得幸福的姑娘全是傻子。
兩姐妹看辛儀這個樣子,也不方便說什麼了。
甘蕾長嘆一聲,蹲坐在辛儀的眼前,拉著她的手,溫柔地說:「算了,我了解你的心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都有自己最想保護的人,自己受氣倒還好;如果辛媽媽的病能治,也還好;但徐老師很能幹,她偏偏選中了最不該選中的人、最不該選中的時間,讓你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寧可玉碎不能瓦全。」
辛儀沉默,內心一大片酸楚緩緩蔓延開來。有時候,理解是比指責更觸心的力量。
甘蕾的電話響了,她望了一眼辛儀接了起來:「宇航啊,嗯,和我在一起呢!嗯,不用擔心。你要和辛儀說話嗎?哦,不啦,好的,再見。」
放下電話甘蕾說:「劉宇航打過來的,他還是關心你的,你怎麼對待徐老師就不說了,誰也不是聖人,咱們也不宣揚『以德報怨』。但是你和劉宇航真要離嗎?這樣的好青年:優秀、專一、正能量,工作上積極向上、感情上對你沒二心,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辛儀沒說話,她在想那一巴掌,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青年打的耳光就是不一樣,它們像循環片一樣在她腦子裡放啊放啊,每放一次,她就像重新挨了一次打,心會驚悚地疼一下。
她沒對姐妹說劉宇航打了她一巴掌,有一種傷口是曬不得太陽的,即使是再親的人也不能看。
所以她們會一直不知道他打她,並且一直責備她犯傻。
徐老師此刻在甘蕾家的床前,范老太坐在床上,沒有完全痊癒的腰剛擦完藥酒,空氣中一股子酒和中藥的氣味。
郭威武在客廳里看電視,為這兩個老閨蜜讓出空間。
徐老師蔫頭蔫腦地說:「文迪啊,你上次說婆婆是弱勢群體,我還罵你。我現在還真覺出弱勢了。」
范老太失落地說:「是啊,怎麼不弱勢呢?時代變了,以前是娶媳婦,媳婦住在婆婆家,沒有工作、沒有事業、靠著婆家吃飯,不低眉順眼不行啊;現在呢,人家年輕人一結婚就組成了自己的小家,咱們的家對人家小家庭來說是啥?我們蕾蕾做案例時常說來著……對,男方的原生家庭,直接和女方原生家庭也就是媳婦的娘家畫等號了。說白了,就是兩個家,關係處得好呢,就親一些;處不好呢,就冷淡一些。很明顯嘛,孩子離開我們,他們無所謂;而我們就不行啦,我們得想他們,不說分分秒秒、時時刻刻吧?也是一天能想兩三回,如果再有個頭疼腦熱、生病住院,更是要指望人家照顧,這當然是弱勢群體了。」
徐老師感慨,說:「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這是我們都會背的詩,現在想來,當母親的心都是寸草心,別說當母親的了,就是當奶奶的心啊!這心啊……」徐老師的眼睛濡濕了,說不下去了。
范老太抱怨:「有誰來關心我們這些弱勢群體呢?我們把心扒出來給人家看,人家還嫌我們的心不夠紅。我都不知道我對我媳婦多好,我拄著拐杖還給他們做早飯呢,可是呢,人家還是要搬出去住,理由還很正,說讓我多休息。」
徐老師垂頭喪氣地說:「我們那邊也一樣,我多愛自由一個人啊,為了那兩個小的,放棄自己計劃好的晚年生活,連高薪返聘都拒絕了,我來給他們帶孩子。可是到頭來,累也受了,忙也幫了,卻落了一身不是。說實話,要是一開始就不帶劉寶寶,我壓根不會失落,可是如今,劉寶寶才離開我幾天,我的心都空了。」
范老太拍拍徐老師的手,安慰她:「都一樣,我兒子媳婦一出去住,我的心也空了。」
徐老師說:「其實,我也明白,我也有錯,你說我沒事閒的、和人家媽過不去幹什麼?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其實『那個人』……怎麼說呢,平時也還不錯,但是在她媽媽這件事,她反應太過激了,居然咒我得癌症。人啊,就是這樣,可以忘記無數頓美味的宴席,卻不能忘一隻吃下去的蒼蠅。」
范老太說:「那現在怎麼辦啊?他們真要離婚嗎?真要因為你離了,這算怎麼回事?」
徐老師眨巴一下泛著淚花的眼睛,說:「我把你當姐妹才對你說,我對宇航的爸爸都沒說過。如果他們不是因為我,離了,我會非常開心。大概每一個婆婆,和媳婦相處時間久了,都希望換個新的、換個好的,關鍵我們家『那個人』,沒禮貌,沒教養,沒家世,還……唉,答應她不提那點事的……反正我怎麼看怎麼覺得我們家航航虧了;可是,要是因為我,他們離了,我決不會舒服的,我真怕我們家航航明著不說、暗地裡記恨我。再說,我們家劉寶寶才不到一歲……
范老太說:「可不是嗎?你不能讓他們離,好好勸勸你們家航航,不要離。」
徐老師嘆口氣說:「唉,我們家航航現在在哪,我都不知道。『那個人』一走他就也走了。」
劉宇航在哪?
他一個人走在迷醉的晚風裡,像一個憂愁的失戀的人。
手機響了,接起來是公司新給他配的助手小張。
小張說:「劉部長,您在哪裡,周一你要開中層會,但今天下午公司的重要文件您沒有簽看,我給您送過去看一看吧。」
劉宇航對「劉部長」這個稱呼不太感冒,新官上任,本來今天他要將這個好消息說給辛儀聽的,升職加薪這種好事,男人總想第一個說給老婆大人聽。可是,今天卻發生了這樣狗血的事。他打了她,她提出了離婚。
小張來時,劉宇航已經在路邊的燒烤店喝空了七八個空酒瓶子。他隨意地翻了翻這份文件,就在文件的後背簽了自己的名字,證明已經看過了,然後遞給小張。
小張姑娘接過文件卻沒走,定定地看著他。
劉宇航只得大方地說:「來,坐下喝酒。」
說著,他拿起一隻乾淨的玻璃杯為小張姑娘倒酒。
小張姑娘眼睛在冒光:「好啊,好久沒有痛快地喝酒了。」
「嘿!一看就有酒量,來,干一杯。」劉宇航以前從不勸女人喝酒,今天是有點醉了。
小張姑娘喝了酒,問:「劉部長,你有心事?和嫂子吵架了嗎?」
這要是平時,劉宇航肯定回答得滴水不漏,一點都不泄露私生活,可如今他竟笑了,笑出了眼淚來:「吵架還好,可這比吵架嚴重得多。我現在覺得啊,夫妻倆再怎麼吵架都沒事,只要不摻雜其他人。」
「劉部長不會犯錯誤了吧?還是,嫂子犯錯誤了?」小張姑娘心領神會,神秘地笑笑。
「哦~~你是說那種錯誤呀?」劉宇航也心領神會,神秘地笑笑、醉兮兮地說,「要是那種錯誤還好,頂多我學山寨大寨主去搶一次婚。可偏偏不是,這讓我怎麼好?我不能不是我媽生的,我也不能不愛你嫂子。」
劉宇航說完忽然沉默了,慢慢地喝了一杯酒。
「哦~~婆媳矛盾啊,家家戶戶都有婆媳矛盾,無非就是雞飛狗跳牆唄,別當真。」小張姑娘恍然大悟之後,很是玩世不恭。
「是雞飛狗跳牆還好。」劉宇航忽然大喝一聲,把小張姑娘嚇了一跳。小張姑娘警惕地看著這個平時惜字如金、在工作中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他像醉酒的唐僧一般說個不停不休。他……他會不會耍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