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報復2

2024-10-03 01:08:31 作者: 花拉拉

  「劉宇航,你過來。」屋內徐老師喊。

  

  劉宇航又奔到臥室去。

  徐老師抹了一把眼淚,說:「劉宇航,我來問你,我來帶孩子是不是你求來的?以前我不帶,你求著我帶,現在我和劉寶寶有感情了,我捨不得他了,你們又不讓我帶。你們想幹什麼?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徐老師將床頭的桌子拍得啪啪響。

  劉宇航要被擠兌殘了,對徐老師說:「沒不讓您帶,讓您帶!辛儀就那麼一說,您不要當真,我不是沒同意嗎?」

  徐老師又說:「我現在把話撂這,劉寶寶周歲我一定把他帶走,我要回老家給他辦周歲,誰攔著也不行。」

  辛儀無聲地冷笑了一下,份子錢,還是份子錢。

  正是因為徐老師愛錢,才有了弱點。所以,辛儀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辭職,這樣劉家馬上少了一份很重要的月薪,她還能記得徐老師在單身公寓見到她吃喝玩樂時,氣得血壓飆升的情形。

  當然,在這種戰略下,即將周歲的劉寶寶,徐老師肯定也是帶不走的。雖然說徐老師的錢百年之後都是劉宇航的,劉宇航的也就等於是辛儀的,但是在此刻,在滿是仇恨的辛儀的心中,她願意不惜重金、玉石俱焚、讓徐老師傷心難過。

  劉宇航自己衝到客廳來,臉色很難看,他表情很抓狂聲音卻故意放輕:「好端端的,你折騰什麼?嫌好日子太多?」

  辛儀看著劉宇航,輕巧地問:「你說呢?」

  劉宇航明白了,舔舔嘴唇說:「辛儀,你媽在咱家住的這段時間,我媽對你媽是不好,這點我很抱歉,我誠心誠意地向你道歉。」

  辛儀眼圈紅了。

  如果劉宇航為徐老師辯駁,如果他與她死磕,她絕對不會哭的,既然敢鬧就想好了最壞的結果。

  劉宇航求和,說:「老年人嘛,我媽對不起你媽,她也很後悔,可是咱媽已經走了,這些都是小事了,不過是老年人之間,確切的說,是每一對親家之間都有的小摩擦。」

  辛儀的眼淚頓時倒流回眼眶,她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劉宇航,竟然笑了。

  「小事?小摩擦?我認識你這麼久,怎麼沒看出來你特別適合學法律?我看你做辯護律師最合適,可以將殺人罪直接辯護成打翻了一個水杯。好,你們家終於有人不裝糊塗、不迴避問題了,那麼我們就來好好談一談。我現在就來告訴你,我為什麼辭職!我為什麼要自己帶孩子!」

  劉宇航認真地看著辛儀,臉上的痛楚像被誰捅了一刀。

  辛儀的聲音忽然顫抖了:「因為我太后悔了,我後悔我執意要去做一名職業女性,如果當初我選擇自己帶劉寶寶,我就可以一邊帶孩子,一邊照顧我媽,這樣我媽在重病之時,在投奔我這個唯一的女兒的時候,就不必受任何人的氣,不必癌症晚期了還要給人做旗袍,更不會這麼大年紀了還老無所依、過寄人籬下的生活,被人逼得離家出走……」

  辛儀說不下去了,眼睛雖然依然倔強,但兩行熱淚已經不爭氣地滾下臉頰,平時即使不笑也微微上翹的嘴唇在微微發抖。

  劉宇航望著辛儀消瘦的流淚的臉,孱弱地堅持著。

  「事情已經發生了,兩個老人已經鬧了小彆扭,發生了那些不愉快。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嗎?」他的聲音有點類似哀求了。

  辛儀忽然放高了音量,句句鏗鏘,「劉宇航,如果是我媽欺負你媽,你會大事化小嗎?」

  「劉宇航,你給我過來。」徐老師忽然站到門邊來了,大聲喊道:「劉宇航,你剛才說什麼呢?說誰後悔呢?我行得正、走得端,我又沒做錯事,我有什麼好後悔?!」

  劉宇航含痛看了辛儀一眼,趕緊又回到臥室,把徐老師往屋裡拉,緊緊地關上了門。

  徐老師看意思並沒想武鬥,而是順勢坐在床邊,對劉宇航說:「我問你,你媳婦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我讓她媽咋樣咋樣,我讓她得癌症的嗎?她得癌症是她倒霉!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我辛辛苦苦給你們帶孩子,她能這樣放心地說走就走,回家伺候她得癌症的媽一個月的時間嗎?做人不能沒有良心。你媳婦就是太沒有良心了!」

  徐老師把「良心」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劉宇航慚愧地低下頭。

  見劉宇航慚愧,徐老師忽然激動起來,指著劉宇航大哭:「我早對你說不要娶她,你非得娶,你看這種沒有教養的女人就是這樣的,以前讀書時就不尊敬師長,現在在家庭里不尊敬長輩,甚至可以說虐待長輩,這樣的媳婦你要她做什麼啊?做什麼啊?」

  劉宇航臉都要青了,誰能體會此刻他所嘗的夾板氣的滋味?!那是一種委屈到想原地爆炸,煩惱到想即刻尋死的壓抑。如果可以一走了之,他恨不得化身為一道閃電,以光速奪門而出,可是成年人的無奈就無奈在,你很累,你委屈,你力不從心,可是你卻不能走。愛和親情化身為千千萬萬條無形的繩索,將他從四面八方勒緊。別說此刻他在這裡、不能走;即使他身在遠處,此刻也要自投羅網地跑回來,跑回來站在這兩個女人中間,自領這委屈。

  劉宇航頭腦空白地站在這兩個滿肚子委屈、一臉眼淚的女人中間,眼睛中要噴出火來。而可笑的是,在不久前她們卻或慈愛、或嬌嗔、或明示、或暗示地告訴過他:「我好愛你!」

  這時辛儀悠揚地喊:「劉宇航,你出來。」

  徐老師的話,辛儀顯然已經全部都聽到了,再好的、有隔音效果的門,也阻止不了歇斯底里的高分貝。

  劉宇航出去時,徐老師驚天動地地關上了臥室的門。但只5秒鐘,徐老師又將門打開了,抱著肩膀站在門邊。後來,當劉宇航反覆地咀嚼今天這些個畫面時,他才明白徐老師的用意:辛儀講話聲音小,關上門,她很有可能聽不到辛儀說什麼。

  辛儀冷靜了下來,或許是徐老師的慟哭給了她重整旗鼓的力量,她擺弄著剛剛塗過透明指甲油的手,微笑著說:「劉宇航,你對你媽說,為了報答她幫我帶了一個月孩子,讓我安心地回家伺候我媽的恩情,當有一天她得了癌症,我一定會做到排除萬難,讓你也回家照顧她一個月……」

  急得滿頭汗的劉宇航眼睛裡本來燃燒著兩簇焦急的火焰,聽了這句話火焰忽然熄滅了,他側過耳朵,不相信地問:「什麼?你說什麼?」

  劉宇航從未對辛儀動過手,所以辛儀也從未有過被動手的準備,她看著臉色愈來愈冷酷平靜的劉宇航,雖知不妙,卻不願屈服,學著劉宇航的樣子冷酷平靜地說:「我說,為了報答徐老師幫我帶了一個月孩子,當有一天她得了癌症,我一定會做到排除萬難……」

  「啪」辛儀的臉上挨了一巴掌,這一巴掌之猛烈讓辛儀一個沒站穩倒到了沙發上。

  劉寶寶「哇」地一聲被嚇得大哭起來。

  劉宇航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陣陣作痛的手,好像那是一隻行兇的怪獸。

  徐老師也愣住了,不過她先是驚訝,後是得意地拍手鼓掌說:「好兒子,好兒子,這才不枉我疼你一場。」

  辛儀撥開散亂的髮絲從沙發上慢慢地爬起來。

  本以為會有仇恨的,可是正相反,這一巴掌將她對徐老師的仇恨和對劉宇航愛情這兩種勢力的糾結和掙扎,一下子打沒了。

  這下好了,沒有什麼好掙扎的了。

  一個女人嫁到夫家,生活在一個新的大家庭里,心裡最信任的、最依傍的就是自己丈夫,如果這個女人可以恃寵而驕,那一定是生活得很幸福,丈夫給了她足夠的、可依傍的力量。

  可是如今,連自己最可依傍的人都對自己拳腳相向了,那麼還有什麼好掙扎的呢?

  連流眼淚都嫌多餘,因為當初那個一看到你流淚就心疼的人已經化身為兇手,他伸出手是為了打你一巴掌,而不是像以往那樣攬你在懷,溫柔地為你拭去委屈的眼淚。

  所以辛儀站好,無所謂地整理一下衣服,眼睛乾乾地對著劉宇航一字一句地說:「這樣也好!其實事情發展到這樣,我一直不知道怎麼對待你!現在好了,我知道了。劉宇航先生,今天是周五,我約你周一早上去民政局離婚。請你——務必到場。」

  說著她冷靜地起身去臥室,拉開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精準地找到尋找戶口本、身份證、結婚證,然後抱起還在大哭的劉寶寶,推著童車,快步走出門。

  出門正遇到拿著魚竿回來的宇航爸爸,宇航爸爸不知詳情,問:「怎麼了?辛儀,你去哪裡?」

  辛儀卻不理他,視線看著地面、回頭對劉宇航說:「對了,我媽從小就教育我,誰打你一定要打回去,我不打你,是還你對我媽曾經的那些好!」

  說完,辛儀推著童車,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徐老師對宇航爸爸喊:「快,攔住她,把劉寶寶搶回來。」

  「媽……」紅了眼圈的宇航一把拽住徐老師的胳膊,攔住了她。

  看著辛儀離去的背影,劉宇航閉上了眼,淚花從小黑柵欄一樣的眼睫毛細碎地擠出來,爆炸之後的他不委屈了不壓抑了,可是那種錐心的疼痛,讓任何悲傷的情緒都變得不足掛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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