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職場的偶然1

  產後第一天上班，你是什麼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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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在媽媽網拋出去，答案五花八門。

  甲答：「會失眠哦，焦躁，不安，怕自己閒了這麼久趕不上同事的節奏了。」

  乙答：「開心嘍，終於要離開這個惱人的小寶寶了啊，不用被這個愛哭的小東西牽著鼻子走，我又是一個獨立自主的職場女性啦。」

  丙答：「想死啊，不願意上班啊，要是不上班，老闆也給發著工資多好，我就可以一直一直陪寶寶了，真心捨不得寶寶。」

  辛儀的答案呢？她非常高興啊，風在笑，雲在笑，收拾得精幹利落的辛儀也在笑。

  事實上產假期間她也有每月買時裝雜誌、緊盯著香奈兒、古奇等大牌的官網看新款。

  正是歇了這麼久，她才明白自己的內心，她真的很喜歡工作，她是天生的職業女性，不工作她會空虛、會寂寞、會死。

  這也是她堅持不在家帶娃，甚至不惜讓劉宇航帶娃、她來養家的原因。

  「劉寶寶乖，今天媽媽第一天上班，你要在家聽奶奶話，晚上媽媽給你買新衣服回來。」

  辛儀和劉寶寶吻別，在他額頭印了一個漂亮的紅唇印兒，然後優雅地一揮手對劉宇航說：「擦。」

  劉宇航趕緊手忙腳亂地抓起一塊寶寶濕巾來擦，嗔怒道：「你小心讓我媽看到了，口紅含鉛吧，有毒呢。還好及時擦了。」

  辛儀笑了，她知道自己很作，但她喜歡劉宇航被自己收拾得手忙腳亂的樣子。尤其在忙碌喧囂的婚姻里，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這個近在咫尺、每天與自己交談著柴米油鹽的男人心裡，依舊裝著戀愛時的執著和熱情。

  她已經走到玄關，穿好高跟鞋，拿好包包要出門，劉宇航喊：「等等我啊，不是說好我送你的嗎？」

  辛儀笑：「我打車去，等你太慢了，我要第一個到單位。」

  走在格子間裡，辛儀回頭率超高，等一下，為什麼這些人的眼神有些怪。

  辛儀忙著和關係好的同事打招呼，內心想著等一會兒找個親信打探下內情。

  同事甲說：「嗨，你來了，你這身材保持得也太好了吧，胸大腰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是生孩子去了，而是去韓國塑型了。」

  同事乙說：「辛組長，歡迎你回來！只是你這也不是媽媽范兒啊，是加強版美女范兒啊。」

  同事丙說：「辣媽，快來介紹一下產後減肥。」

  辛儀被一群姑娘圍著，介紹自己的經驗：「光喝湯不吃飯，不吃主食，一粒米也別吃，包你光產奶，不長肉。」

  同事們齊齊豎大拇指：「有毅力。」

  同事甲問：「上次去看你，見你月子是婆婆伺候的？」

  辛儀笑得燦爛，優雅地將包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說：「是啊，我愛婆婆。」

  辛儀再次覺得不對勁了，問甲：「親愛的，咱們主任呢？她不是一向第一個來單位嗎？」

  大家忽然表情怪怪的，有幾個坐回自己座位了，甲壓低聲音說：「你還不知道嗎？主任離職了，原因很複雜，現在咱們的上司是小劉，對啊，就是B組組長小劉啊，老和你競爭那個。」

  辛儀的腦袋「嗡」了一下，甲的話在她的腦海里被翻譯成了兩個有價值的信息。

  第一個信息是：完了，升職的希望泡湯了。辛儀不知道產假之前，她挺著大肚子參加的那次比賽為什麼說不算就不算了，但是她知道此時此刻，木已成舟，她已經沒地方說理去了，只好接受這個事實。

  第二個信息更可怕，那就是：既然劉怡上位，那麼她辛儀極有可能在這裡干不下去了。

  甲無奈地說：「我們是不敢告訴你啊，人家說產婦受到驚嚇容易回奶；再就是真的沒有時間告訴你，小劉一上任，就把我們折騰得可慘可慘，天天加班，天天開會……」

  辛儀腦子一片空白。

  絲羽服裝公司的全體員工都知道設計部AB兩組組長不和睦，而不和睦的主要原因是劉怡恨辛儀，沒事總在背地裡說她壞話。

  也不全怪劉怡，主要是辛儀太不懂藏鋒芒了，如果主任懸賞：誰拿下這個項目誰得獎金，拿到獎金的總是A組；B組組員的年終獎從沒有A組員工多；B組員工很多時候都在做不太重要的設計，比如說某校的校服、某公司的工作服；B組的加班時間比A組的員工長；如果設計部招到一個優秀的員工，兩個組都想要，辛儀總比劉怡能搶。

  最結仇的一次，劉怡好不容易搶到了一個優秀新人，想耀武揚威、揚眉吐氣一下，辛儀剛好知道劉怡講了自己的壞話，心裡也有氣，便毫不示弱地說：「今天是學雷鋒日，這個高手就留給你吧。我們也不能太不人道了，人家NBA選秀，都緊著弱隊先抓鬮選新人呢。但有個問題，怕只怕這高手太厲害，你不能駕馭，過幾天要自己打申請投奔我。到時，你說我是要呢，還是不要呢？」

  劉怡氣得臉發青，據小道消息，那之後好幾個月她「大姨媽」來得都不正常。

  如今，世易時移，劉怡當然不能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一會兒盛裝的劉怡到了。辛儀按捺住內心的驕傲，在內心裡拼命勸慰自己，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錢難賺屎難吃……好容易勸說自己站了起來，準備和劉怡打招呼，誰知劉怡假裝沒看見，搖著高跟鞋「叮叮叮」地走過去了。

  一會兒，甲桌子上的電話響了，甲掛了電話對辛儀說：「辛儀，小劉主任叫你進去一趟。」

  辛儀的頭皮都麻了。要是放在婚前，面前這種情況她肯定二話不說就不幹了。

  為什麼要在一個不如自己的人手下做「傭兵」？

  為什麼要委屈自己的才華和驕傲？

  青春大好，行樂及春，在職場上拼死拼活地拼體力和才華也就夠了，為什麼還要接受沒有意義的困頓和難堪？

  可是現在，情形完全不同。就像那個在管理學領域非常流行的小笑話：「不要去罵年輕人，他們會立刻辭職的；但是你可以往死里去罵中年人，因為他們要供房供車養寶寶。」

  而是否成為中年人，不是用年齡來限定，辛儀只有26歲，但是有了嗷嗷待哺的劉寶寶，有了咄咄逼人的徐老師，她覺得此刻的自己，一隻腳已經邁入了中年的行列。

  「辛儀啊辛儀，千辛萬苦你才可以不做奶媽，千辛萬苦才可以做回職業女性，你決不能衝動，不能辭職啊。」辛儀在心裡對自己說。

  劉怡坐在主任以前的那把可以轉動的椅子上，像第一天坐上去一樣，驕傲地左轉轉右轉轉，順帶看一份文件。辛儀敲門，她假裝沒聽見。

  辛儀又敲，聲音有點響，劉怡這才抬起頭像看見鬼一樣，發了飆：「敲那麼大聲幹嗎？想嚇死我啊。」

  辛儀順勢走進去，把自己武裝成一個成熟的職場人的模樣，笑得很虛假：「小劉主任，恭喜啊，升遷了。」

  劉怡臉上一絲笑也沒有，瞟了辛儀一眼，低頭看著那份文件，辛儀這才看見那文件是自己的檔案。

  過了一會，劉怡說：「怎麼說呢？你在我們公司的表現還是挺好的，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你剛生完孩子需要重新適應，設計部是公司的核心部門，不能養閒人，我和人事處的領導協商過了，從今天起調你去行政部，這樣對你也好，清閒，每天就是檢查個衛生，伸手摸摸哪裡有灰，為大家做個考勤什麼的。」

  辛儀一下子就站起來了，她早有準備，知道自己的日子不會好過，但沒想到劉怡的動作這麼狠辣、利落。

  辛儀深呼吸一口氣，冷靜地說：「ok，你有權調動我，我也有權申訴，我可以勝任設計部的工作，我不同意調動。」

  劉怡說：「你能勝任嗎？奶媽大人，今天下班後我們設計部要集體加班，不到夜間10點半，我們決不能走，你能加班嗎？太勞累不會回奶嗎？雖然今天不是學雷鋒日，但我做這個調動的出發點的確是做好事，我想你應該感謝我。」

  辛儀瞪圓了眼，打算魚死網破：「劉怡，你不用這樣公報私仇吧。你知道我是哺乳期的產婦，不能開除我，所以想出這樣的主意來擠兌我。你這樣做，不怕總監知道嗎？」

  劉怡笑了：「奶媽大人，你信息不至於這麼閉塞吧？我以前還想著A組肯定有很多你的心腹，得慢慢整頓，不想你混得這樣的糟糕，連總監換人了都不知道。今天的總監早不是以前那個盲目欣賞你的總監了，正是因為他升職未遂跳槽走人，集團才把他的愛將老劉主任換了，所以才有了慧眼識珠的新總監，有了新的劉主任，也就是我。你去申訴吧，作為一名堅挺的中層幹部，我願意接受任何考驗。」

  辛儀傻了，她明白自己投訴無門了，哪個新高層會不挺自己選擇的人，而去幫助前任偏愛的舊部？

  劉怡貌似很喜歡看辛儀傻眼的樣子，她把調動函遞給辛儀，笑靨如花地打了一個響指：「就這麼定了，你去行政部上班，但是工資有調整，以前你月薪是6000還7000來著？行政部那邊可沒這麼高，3000，但清閒，適合你現在的情況。」

  辛儀接過文件，一個決定瞬間就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