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顆糖

  就這麼幾秒的停頓，夏弦腦子裡就跟打架一樣，瞬間想好了一切堪稱完美的計劃。

  首先，夏母是那種不允許早戀，但是你戀愛了一定要讓我知道的人，雖說現在已經不是早戀了，但畢竟這麼久以來她都沒有告訴夏母有男朋友這件事情，要是在這個點上跟她講我有男朋友了，現在還跟人家父母吃飯。

  莫過於在跟夏母說我有狗了但是忘記告訴你，還讓你操心的為我張羅相親。

  她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夏母的威力了，她也不想再來一回。

  「你想怎麼辦？」阮渝問。

  「我……」夏弦有些猶豫，要是她說您們都幫我瞞一下我媽我倆在一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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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麼多天熱情壞了的阮母會怎麼想？

  阮渝說：「你就跟你媽媽說我爸媽來了，想請你，這個鄰居吃一頓。」

  「快去呀，順便問問你媽媽吃了沒，可以一起啊！」阮母笑著起來張羅。

  夏弦一聲「謝謝」堵在喉嚨里，身子就已經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

  夏弦開了門，夏母正站在門口看著手機，聽到另一邊的聲響，下意識就抬頭看去。

  結果看見的是自己女兒。

  「？？？」夏母有點傻，「我這是敲錯門了？」

  「媽……」夏弦一見到自己媽媽頓時就慫了，一邊笑著走出來，雙手別在了身後，「我在鄰居家吃飯呢。」

  夏母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事情，立刻皺眉問：「你好好地去別人家吃飯幹什麼？」

  阮渝跟著走了出來，解釋道：「阿姨您好，我叫阮渝，我是夏弦的鄰居，之前入住的時候夏弦幫過我挺多的，正好我爸媽最近過來了，就想請夏弦來家裡做客，感謝一下。」

  如果是個男的，夏母一般的都會端詳一番。

  比如現在，阮渝禮貌地笑著解釋，夏母一邊聽著一邊看，臉白白的，長得也乾淨，沒有紋身，牙齒也是白的。

  還行。

  夏母聽了依舊不高興，低聲罵著夏弦：「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就不能聽進去一些？幫忙就幫忙了，還找別人要報償幹什麼……」

  夏弦立刻就哄到：「好了好了……我知錯了……」

  夏母看著阮渝有些抱歉地笑著，一邊讓夏弦趕緊開門。

  夏弦麻利地開了，阮渝正想開口，阮母突然就出來了。

  「夏弦？這就是你媽媽呀？」

  「是的阿姨……」夏弦笑得有些僵硬。

  「你好呀親家……」阮母口直心快，說完立刻就改嘴了，「我是說，額，你好呀夏弦的母親。」

  夏母剛要進去的步子都頓在哪裡，一臉古怪地看著阮母，「你好。」

  「我今天做的還挺多的，夏媽媽你吃飯沒呀？要不要進來吃點？」阮母笑得像一朵花。

  夏母像護犢子一樣叫夏弦將東西拿起去，下一秒就將門關上，手握著門柄死死的，不管夏弦在裡面怎麼喊叫，怎麼擰都沒弄開。

  阮母臉上一僵：「你這是……」

  夏母微笑著，聲音帶著冷意，緩慢道：「飯就不吃了。」

  「主要還是想和你兒子談一談。」

  -

  儘管時間飛逝，過去了這麼多年，夏母還是這麼眼尖，從一開始阮渝出來的時候就看著不太對勁，後來一聲「親家」就讓她悟出了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你媽還是你媽。

  特別是家裡有女兒的的母親做起事來總是多上好幾個心眼。

  大晚上的，飯都還熱乎著沒吃完，阮渝就一臉平靜的拿著車鑰匙，跟夏母下了樓。

  「阿姨，我的車在那裡。」阮渝走在前邊兒，引著路。

  有點懸。阮渝第一次覺得那些電視劇上的見家長不是騙人的，特別是見女方的家長。

  「阿姨，去咖啡館嗎？」阮渝啟動著車子，一直找著話題。

  夏母心情不是特別漂亮，看著阮渝客客氣氣的，閉著眼睛說：「你倆在談戀愛？」

  阮渝手指摩挲了一下方向盤，承認道：「是。」

  「誰追的誰？」

  「我，」阮渝說，「我追的她。」

  「不可能。」夏母眼睛都不睜一下，「是她追的你。」

  阮渝一口氣哽在喉嚨上，沉默了。

  空氣凝固了半晌，夏母問：「你是做什麼的？醫生？」

  阮渝剛想開的口一下子又噎了回去，夏母是搞偵探的？最後只好乾巴巴地說：「是，眼科醫生。」

  「挺年輕，有前途。」一般考醫生沒有三十以上是出不來的，可看阮渝這個樣子也還沒到三十。

  「是……」阮渝汗顏：「爸媽也是醫生，耳濡目染也懂點，學起來不那麼吃力。」

  「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

  夏母睜開眼睛：「半年就見家長？你著急結婚，你爸媽著急抱孫嗎？我不會同意的，生不出兒子就又打又罵的新聞我見得多了，小阮，你可別想抱有這種心思。」

  阮渝現在有些後悔自己這種話少的性格，在這種需要打嘴炮的情況下就吃虧了。

  「阿姨……不是，只是正巧來了，就帶來見見。我媽一直給我相親，挺煩的。」

  夏母睜開眼睛：「你是為了不去相親才跟我們家夏弦在一起？」

  怎麼還越描越黑了？

  「不不是……我想早點跟我爸媽說我有女朋友了，免得他們總是給我相親。」

  夏母神色變了變，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緘默著。

  阮渝不是那種會主動聊天的主，特別是現在，跟著女朋友的母親，更是沒轍了。

  他縱然知道氣氛不對，也只能沉默著。

  阮渝的車始終沒有開出去，就一直開著火，冷氣呼呼的吹出來，今天天氣挺好的，如果夏母沒來的話他們也許會一起下去散步，保不准還能看見滿月和繞在周圍一閃一閃的星星。

  可現實是，他們現在像牛郎織女一樣，沒有月亮和星星，只有散架的鵲橋和抬頭就是水泥的停車場。

  「我們家夏弦，」夏母眉尖擰在一起，又像是想著些什麼事情，「你也知道了，有時候大大咧咧的，馬虎眼，有時候也挺敏感的。」

  阮渝聽著，誠懇地點頭：「是，阿姨。」

  「我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平時也沒有對她多好，從小到大都把她當男孩養，就算她學設計也是我的主意，讓她以後出了社會碰壁了，也能想著還有家裡的事業可以讓她大展身手。

  「以前也挺想讓她談戀愛，讓她嫁出去的，可是你說做父母的吧，真正到了那麼一天也捨不得。我總是害怕她會遇到壞人，總是害怕她交的男朋友都是些騙感情的，總是害怕某一天新聞上說道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女兒身上，但是我也不能將她拴在我身邊，我放她出去，給她租房子，讓她一個人住，一邊告訴自己這樣子是好事，但一邊又忍不住的擔心。

  「就算我總是說她罵她，她在家的時候也總說她哪裡哪裡不好，但是小阮，我依舊覺得，我家夏弦值得這世上最好的。

  「她會嫁一個好人家，而不是跟著挨餓被欺負，她會有一個愛她的丈夫，會有她可愛的孩子，她會有一個圓滿的家，縱然她後來恨我，我也覺得值得。」

  夏母看著手上的手機，裡面全是夏弦發過來的簡訊，她突然笑了：「所以小阮，可能你們以後不會結婚，但是我希望，這段感情你是認真的。我們家夏弦第一次談戀愛，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也請多擔待。」

  阮渝低著頭，他知道夏母這些話的分量，就像是在說你看我把心都掏給你看了，你只用對我女兒好一點就好。

  也許就是每個女孩的母親在知道她們談戀愛以後第一能想到的東西——你一定要對我女兒好一點。

  阮渝看著夏母，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像在發誓一般：「我會的，阿姨。」

  -

  再上樓的時候夏母和阮渝的表情都是帶笑的，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

  「怎麼了？」夏弦再傻也知道夏媽什麼事都知道了，她也不管了，牽著阮渝的手，著急地問，「她不會叫我們分手吧？」

  「看我的表情。」阮渝突然揚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而後說，「你覺得像嗎？」

  「那是什麼？」夏弦慌得不行，「快說呀。」

  「進去些？嗯？」阮渝彎下腰，跟她平視。

  於是夏弦就看見了阮渝身後三道犀利的眼光在看著她。

  夏弦：「……」

  夏母再上來的時候表情已經好了很多，畢竟是小一輩的事情，阮母就算再好奇也不好開口問。

  只是單獨處的時候一個勁兒的在說夏弦的好話，夏母笑了笑，用著敬語說：「您對我們家夏弦很滿意啊。」

  阮母畢竟也是做媽的，別人家的好話媽媽總是最愛聽，立刻道：「喜歡，喜歡的不得了，她簡直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一個女孩兒了。」

  「那之前的不好嗎？」

  阮母咯咯笑了：「你在說什麼呀，我們家阮渝也是第一次談戀愛而已。」

  聽到這句話，夏母臉色稍緩。

  後來阮渝和夏弦也沒能將事情說明白，父母都在了，也不好意思在一起膩歪，夏母和阮母聊完沒多久，夏弦和阮渝也被迫分開，各回各家了。

  就像是一群老媽子每天在一起鬧呵呵地說著隔壁人家的趣事，一邊看著自家孩子丟臉還一邊笑著攆孩子回家，結果鎖上門後，再出來，明天這孩子就變了個樣子，看著嚴重程度老媽子們又可以區分是單打還是混合雙打，到最後嘮嘮嗑磕又一天。

  現在的情況跟夏弦很像，夏母表面笑嘻嘻的讓夏弦回家，但是關上門後又是個什麼樣子……

  「完了完了，現在該收拾我了。」夏弦雙手顫巍巍，小聲呢喃著。

  下一秒夏弦便聽見坐在沙發上的王母娘娘，中氣十足地開口：「夏弦，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