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顆糖

  夏弦從來都沒有想過，「沒有把我當做你的男朋友」這種話會從阮渝口中說出來，她一直覺得，她給阮渝的喜歡並沒有減少半分，至少她為阮渝付出的這顆心從來就沒有變過。

  但是如今從阮渝口中說出來，冰冷冷的，多少有些刺骨。

  她不知道怎麼樣才算做一個合格的女朋友，至少，她覺得，不應該將煩心事說出來，戀人之間就應該是愉快的。

  但是她忘了，為了戀愛才談的戀愛才需要愉快，真正的戀愛就應該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沒有……」夏弦的眼淚從眼角流出，薄紅的眼瞼顯得她有些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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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渝伸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又將她的碎發捎到耳後，聲音溫柔的讓夏弦以為之前的那句話是她的幻聽：「嗯？就不能告訴我？」

  夏弦吸了吸鼻子，或許是她之前表現的太明顯，連阮渝都能看得出來她的情緒並不怎麼樣。

  「就是我們工作室最近搬遷……」夏弦聲音平平的，小小的，帶著哭腔。

  阮渝沉靜地看著她，聽她慢慢講完，最後說道那個黑心的房主的時候，夏弦一腔怒火，又沒忍住的在邊罵邊哭。

  「真是氣死我了。」夏弦落淚不是因為委屈，只是生氣，生氣到達一個點上眼淚就會不自覺的流下來。

  阮渝嘆了口氣，「要是當初你肯這樣乖乖說不就好了，哪裡需要我拿這些事激你？」

  「激我？」夏弦看著他。

  阮渝幫她擦眼淚，簡直就是一隻小哭貓。他湊過去抱著她，阮渝可以感受到她的僵硬，阮渝抬手拍了拍她的頭髮，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說：「說出來不就好多了？其實有時候你說出來，就感覺沒有這麼難受了，在這種事情上我不能幫到你什麼，但是我希望你以後遇到這種事情，都要找一個人傾訴，哪怕他幫不到你什麼，但是你就是會感覺，啊其實還有一個人知道，他能理解我，他能跟我一起罵幾句，這樣你也會感覺舒服些。哪怕那個人不是我。」

  阮渝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她是第一次這麼近地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跟平常聽到的清澈不同，她還能感受到那種醇厚黯啞的音質，就像是黑白電視機變成雪花屏後發出的「茲茲」聲，又像是大提琴奏響時那種低沉又震入心魂的弦音。

  他說：「你可以很生氣，但是不值得，沒必要因為這種事情將自己擊垮。」

  夏弦側過頭將自己的半邊臉頰貼到他的頸窩處，抱著他，沒說話。

  阮渝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聽見沒有？小姑娘。」

  夏弦吸了吸鼻子，從她懷抱里起來，嗯了一聲，帶著厚重的鼻音。

  「這可憐的。」阮渝說。

  夏弦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他，問道：「阮渝，你知道現在我想幹什麼嗎？」

  她其實根本沒有那麼脆弱，可是真正有人噓寒問暖一句後，她眼淚卻怎麼止都止不住。

  「想幹什麼？」

  「想親你。」她哭過，眼睛和鼻尖都是紅紅的，就連嘴唇，都比平常嬌嫩，像噴了水的櫻桃。

  阮渝笑了，喉結上下滾動，下一秒，他張開雙手，朝她微微側頭：「要抱著親嗎？」

  這回到是夏弦愣了，好一會兒，她站起來，說：「坐著不好抱……」

  阮渝笑著站起身，「來。」

  -

  夏弦後來想了一下，她們是做服裝的，現在其實還算剛起步，人也沒有那麼多，其實可以將工作室定在寫字樓裡面，這樣算下來錢其實比租外面的廠房多不了多少，而且交通方便。於是醍醐灌頂的夏弦，總算是把工作室敲定了。

  她們這幾天都忙著將東西打包運到新的工作室里，畢竟兩天後這裡就要被拆了。

  「天哪，出乎意料的選址。」甜甜很喜歡這種工作氛圍，至少這裡面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工作，讓人看起來就很有幹勁，即使她們工作區域並不相同。

  「嘿嘿，跟爺我走，以後保證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夏弦笑著說。

  豆哥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了！我們日後會更加努力的。」

  「好勒。」說完夏弦自己都鬆了口氣，這下總算回到了原來的狀態。

  布料商既然賠償了自己下次就長點心眼得了，布料還可以買。今年的水宿聞雁系列也有豆哥一直在盯著，豆哥是不好惹的性子，渾身都像是有刺，也許她看著倒不會出那麼多事。

  阮渝最近一直都在值夜班，夏弦上班的時候他在睡覺，她在睡覺的時候他在上班，他們的時間根本湊不到一起，最多就是互相發信息聊天，匯報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和工作。

  阮渝知道她在上班就連一個電話都不給她打，夏弦又怕她打電話過去打擾他工作也不敢打。

  於是一來二去……

  夏弦想他了。

  一開始她聽聽他發的語音就會很高興，到後來就不滿足於現狀了。

  明天是周六，阮渝還是要值夜班，於是夏弦決定，她要去探班。

  夏弦今天做完了整套系列的樣衣，一一穿在了模特身上，在拍照上傳給群里的小夥伴們看，又跟著互動了一下，收到了幾個她認為不錯的建議，才收拾東西下班。

  夏弦去了趟菜市場，一直以來都是阮渝做飯，她這次也要做飯給阮渝送去。

  買完菜以後夏弦回到家，看了看時間……其實宵夜也是不錯的呢。

  夏弦做了一份湯兩個菜，用保溫盒裝好之後帶上車。

  說實話夏弦除了小學凌晨過敏去醫院掛水以外，還沒有在晚上去過醫院……宋佳佳那次除外。

  夏弦沒有告訴阮渝，她就是想要那種驚喜感。

  「你好，請問阮渝阮醫生還在嗎？」夏弦問了問前台護士。

  護士說：「啊，在的呢，阮醫生在綜合科室值夜班。」

  夏弦道謝之後又去看了看地圖，找綜合科室在哪裡。

  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逐漸聽到了幾個醫生在聊天的聲音，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劇烈。

  夏弦後來才知道，值夜班的醫生都會聚集在一樓，方便急診的患者。而之前阮渝在自己的辦公室是因為他剛好需要探病房。當然現在的夏弦根本不知道。

  夏弦敲了敲房門，「請問阮醫生在嗎？」

  房間裡三位醫生頓時噤了聲，朝夏弦看去。

  夏弦就站在門口，受到這樣的雷射掃射，不免尷尬。

  「你怎麼來了？」阮渝看見是夏弦，有些吃驚，站起來就朝夏弦走去。

  「我……我就來給你送個宵夜……」夏弦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手腳都不利索了。

  「知道了。」阮渝接過她的宵夜，拉了個椅子給她坐。

  饒是反應再遲鈍的醫生也該看出來他們關係不一般了，一個醫生問道：「阮渝，你女朋友？」

  「嗯。」

  另一個醫生有些不相信：「我……還以為你是單身呢……我還以為你是……」

  「說什麼呢。女朋友都在這兒了，真的沒有想到啊，怪不得院裡那麼多女護士女醫生都如不了眼，原來是有主了啊。」說完，還掃了掃夏弦。

  夏弦臉皮薄，頓時耳朵就紅了。

  阮渝打開飯盒，「你做的？」

  「是啊。」夏弦說。

  即使夏弦臉紅了，但是她還是抓住了關鍵，抓著剛剛說話的那個醫生問道：「您剛剛說，很多女護士女醫生……」

  「啊哈，是啊。」那醫生吐了吐舌頭：「這是你女朋友要問的啊，可不是我想說的啊，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可別怪我。」

  阮渝沒有搭理她。

  「您就說吧。」夏弦說。

  「我們院裡很多護士啊，都喜歡阮渝，還包括幾個女醫生，各種約吃飯什麼都有，就連一起工作的奇招都想出來了，但是我們這阮醫生啊，你跟他處你也知道，話少，高冷，禁慾，是吧？對於這些，更是一個也沒搭理殘酷地拒絕了。原以為阮渝是那種高冷男神呢，誰知姑娘你可真行啊！」

  夏弦假笑了幾聲，「謝謝謝謝……」說完又轉頭看向阮渝，頓時覺得難以置信。

  真的嗎？真的嗎？她真的把這個萬人迷折服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真的就將這個禁慾男神收為了自己的男朋友？

  「嗯？」阮渝淺茶色的眼睛看著她。

  當初好像就是這樣，阮渝伸出手拉窗簾，不冷不熱地說著囑咐，然後有束陽光打在他的鼻樑上，阮渝淺茶色的眼睛看著她，就一眼，夏弦就將自己陷進去了。

  「有點自豪。」夏弦笑著，兩個梨渦隱隱若現。

  「自豪？」阮渝氣笑了。

  夏弦轉移話題：「好吃嗎？是你做的好吃還是我做的好吃？」

  阮渝將飯吃得七七八八了，她帶的分量其實很多，阮渝吃不完很正常。

  「湯好喝。」

  「其他的呢？」夏弦緊張巴巴地看著他。

  「其他的是我做的好吃。」阮渝看著她的眼睛笑了。

  夏弦哼哼道：「那我以後就做湯算了。」

  「嗯，以後飯我來做就夠了。」

  夏弦心裡好像被一塊石子扔了進去，蕩漾出的漣漪撥弄著心弦。

  她咳了一下。

  阮渝在吃的時候，夏弦就在跟醫生們聊天，說起來原來醫生也是挺八卦的，她原本以為醫生都是那種不苟言笑，說話義正言辭的形象，結果現在看來，好像除了自己遇見的阮渝是個例外之外，其他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人。

  「怎麼晚了，你還不回去？」阮渝收拾飯盒，問道。

  夏弦轉過去看他：「不回啊，明天我放假了，今晚可以來陪你。」

  醫生們都吹了聲口哨。

  阮渝倒是一點神情都沒變，擠了點消毒液在手上搓，垂下眼皮看著自己的手說：「會很悶的。」

  「我都跟你在一起了我還怕悶？」

  醫生們都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阮渝瞪了他們一眼，倒是一頭黑線，他在她面前什麼時候悶過？

  夏弦也在憋著笑，阮渝看著她就知道她又在開玩笑了，無奈地嘆了口氣，說：「行吧。」

  阮渝坐下，說話的語氣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樣：「那要是困了，我這裡有床，想去廁所就在拐角處，不過有點恐怖，反正要是……」

  夏弦笑著環著他的肩抱著他，在他頭上拍了拍，輕聲說：「知道啦，知道啦，阮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