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四十三顆糖

  看來談起戀愛來的高嶺之花也不是吃醋的。

  夏弦認輸，認真吃起東西來。

  阮渝看見她耳朵紅了，一直在低頭吃東西，也恢復了正常神情，慢條斯理地吃起東西來。

  「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最近看到了一部口碑不錯的電影，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夏弦掏出手機翻看著，「豆瓣評分挺高的呢。」

  夏弦倒是一點都不忌諱談約會的問題，她想，既然阮渝話那麼少了，她要是再不主動，這場戀愛恐怕要黃掉。

  「我？」阮渝說，「我很少假，上個周末放過一次，可能要等到幾個星期後了。」

  「為什麼？」夏弦驚了，「醫生連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

  

  阮渝說：「因為我是醫生，更何況最近來了一些實習醫生需要我去帶，怎麼都要比平常忙些。」

  「這樣啊……」夏弦用筷子戳了戳碗裡的米飯，「那你以後都會上夜班嗎？」

  「看情況吧，正常情況下輪到我值夜班我就上夜班。」阮渝一直盯著夏弦的神情看，終究還是輕笑了一聲，「你有沒有後悔？」

  「什麼？」夏弦懵了。

  他一字一句說：「我問，跟一個醫生談戀愛，你有沒有後悔？」

  夏弦睜大了眼睛，木訥地說：「要是我後悔了，你會放我走嗎？」

  阮渝眯起了眼睛，看著她，有些危險，他又笑了，聲音很冷：「不會。」

  他說：「來了，就別想走。」

  夏弦搖搖頭，彎起的嘴角，就像當初她站在病房裡，看著照顧宋佳佳的阮渝時的神情，那樣的溫柔，「我也不會走，好歹也是我追了那麼久的人，要是就這麼輕易放手了。」

  「我也捨不得。」

  阮渝有什麼工作變動都會發消息告知夏弦，這幾天夏弦都在忙著找廠房，累得像條老狗。他們最近心照不宣一起吃晚飯，有時候會選擇出去吃，更多的時候阮渝下班了順便會去趟菜市場買菜回來親自下廚。

  夏弦最近找到了一塊非常好的廠房，價格合理，地方也足夠，她打算明天跟賣主簽合同，這件事就算是談妥了。

  夏弦算是沾沾自喜了好久，畢竟這麼多天了，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也算是有了一絲欣慰。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夏弦走進廚房問。

  阮渝搖頭：「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出去等著就好了。」

  阮渝今天做的是麵食，看起來的確是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夏弦點頭很乖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她現在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喘口氣了，自從搬出來後，不，應該算是出來創業以後，許多事情她都不太敢跟父母說，網上總喜歡將這種隱藏說成成長，於是夏弦看到了，也覺得對，點了個紅心欣然接受了，她這個算成長。

  「你什麼時候有夜班，我可以過去看你啊。」夏弦笑嘻嘻地說。

  阮渝看了她一眼：「晚上出門不安全。」

  夏弦頓時好像被噎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照顧宋佳佳時，她偷偷看阮渝房間門看到的那個跟他一起吃飯的女孩子。

  那時阮渝也是這麼說的，太冷了，以後別來了。

  夏弦其實很想問問那個女孩是誰。

  但是她不敢，畢竟她是偷偷瞧見的。

  「不愛吃麵？」阮渝看著她。

  夏弦頓時搖搖頭：「想點事情。」

  「工作上的？」阮渝很理解，「創業是挺辛苦的，但吃飯時就不要想其他事情了。」

  夏弦只是有些感慨。就在年末的一段時間剛見的這個男人，除了夏弦那一次一見鍾情之後，現在居然真的成為了她的男朋友。

  可能要感謝當初不要臉的自己了。像條瘋狗一樣死纏爛打，不過又是這麼機緣巧合的成為鄰居，不然他們這輩子都可能不會再有交集了。

  除非……宋佳佳再瞎一次。

  真是要好好感謝親媽這個神助攻。

  有些事情其實她不太敢問，比如是不是因為我這樣每天在你面前刷存在感，你覺得煩了，才跟我在一起。或者是因為我每天在你面前晃，晃出了你認為是喜歡的好感，才跟我在一起……

  她害怕問，她害怕得到回答。

  她連萬一都考慮進去了，萬一阮渝的那個答案就是她想的那個「萬一」。

  夏弦舔了舔唇，「阮渝……」

  阮渝嗯了一聲，抬頭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

  「問你個問題唄。」夏弦故意將語氣說的輕鬆。

  「什麼問題。」

  夏弦手指蜷在了一起，很用力，最後還是鬆開了。

  她不問了。

  「我真的不可以去探班嗎？」

  阮渝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問題讓她這麼緊張，「這麼想來？」

  夏弦點點頭。

  「女孩子在外面……」

  夏弦見他還要說這個，立刻打斷他，聲音小小的，有點像撒嬌：「那我……想你了都不能來看看你嘛……」

  阮渝指尖有些麻，他覺得夏弦這樣子有些危險。

  他咽了最後一口湯汁，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夏弦是將頭搭在兩隻小手上說的，幾根發梢垂了下來，貼著她的臉蛋兒，眼睛向上抬看著阮渝，水靈靈的的，看起來委屈巴巴像只小貓一樣縮在小角落一樣。

  「那你……」阮渝閉了閉眼，最後像是自嘲地輕笑了一聲，「路上注意安全。」

  夏弦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知道啦。」

  阮渝不愧是個醫生，什麼事情都離不開安全第一這個理念。

  -

  夏弦去到廠房的時候，等了好一會兒，房主才一臉致歉的走了出來。

  「真是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沒關係……」夏弦今天去了銀行貸款，就算租廠房還可以付得起，但是日後的布料開銷還是需要貸款了。這筆錢遲早都要貸的，夏弦今天去銀行的時候順便就貸了出來。

  「不是啊……夏小姐，我只是想跟你說這個廠房……我們已經租出去了。」

  夏弦手指掐緊了手中的皮包，依舊帶笑著問：「為什麼呢？我昨天來您跟我說還沒有租出去的啊。」

  「對啊，昨天你來的時候還沒有，但是昨天你走後……」

  「可是您不是已經答應了我今天跟我簽合同了嗎？」夏弦站了起來，看著房主說。

  誰知房主看見夏弦這樣，反倒沒了之前的好脾氣，冷笑道：「是啊，可是夏小姐，我們也是要賺錢的，如果一個人出了一筆比原來還要高百分之二十的價錢你難道不會心動嗎？」

  夏弦笑了，聲音冷得像是摻雜了南極的冰塊：「我只知道，誠信比金錢重要。既然您更心動金錢，那我也沒必要再做糾纏了，畢竟我跟您是講不通道理的，您覺得是不是這樣呢？」

  房主臉色不太好看，沒有理睬她。

  夏弦氣得發抖，還是將那杯水喝了乾淨，水杯跟桌面碰撞發出了大力的聲響：「倒是希望您以後賺錢了能多買些熱水喝茶葉待客呢。」

  說完，夏弦就直接走了。

  夏弦上車之後手抖的不行，她將車開到了外面停下，對面是一個拆到一半的樓房，荒廢了許多年也沒有人管過，野草都已經從磚頭縫隙中長了出來。夏弦下車拿起一塊石頭就開始扔了，她壓抑不住自己噴涌而出的怒氣了，就像是一團火在她的五臟六腑中肆意燃燒，甚至衝到了她的眼瞳中，變得滿目通紅。

  「我去你-媽-的狗屁！」夏弦越砸越恨，直到手都快要丟脫臼了才彎腰撐著膝蓋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操-你-媽的。」夏弦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淚，她被委屈的，這麼多天找了這麼久的廠房，好不容易談妥了一個，現在就像是被人當猴子耍的團團轉，如今一想起來，這幾天的難受就跟野獸一樣湧上心頭，眼淚跟掉線的珠子一樣止都止不住。

  她還是入世太淺，在這社會中看的人不多，算不盡人心。

  「真他-媽開眼了，」夏弦開始安慰自己，「什麼魑魅魍魎、妖魔鬼怪都給我遇了個遍。」

  奇形怪狀的歪瓜裂棗，醜惡人心，夏弦這創業路上還真是都見識過了。

  她一直都在坑與被坑的過程中，好像她這麼就以來就沒有遇到過一個人美心善的商家。

  「想錢想瘋了吧。」夏弦罵道，可突然轉念一想，自嘲地笑了，錢，誰不想呢。

  但她會告訴自己永遠都不要變成那幅醜陋的模樣。

  夏弦發泄完之後，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幸好沒腫。

  她現在算是要繼續看廠房了，可是既然有人願意開多百分之二十的價格買廠房，說明廠房也不多了。

  市區裡的商鋪寸土寸金，夏弦現在還沒有能力讓自己的工作室建立在那種地方。她一開始沒有想過要往郊區那種地方去的，畢竟工作室都是三個女孩子，偏僻的郊區真的不是好的選擇。

  她之前還笑著打包票說不會讓她們工作的時候沒有暖氣空調了，保證冬暖夏涼。

  可是現在，什麼都還沒有著落，可是離搬遷的日期越來越臨近了。

  她最近開了好幾次街道辦組織的搬遷會議，雖然有補償，但畢竟店鋪是租的，房主只會補償她修改過的部分，比如她自己掏錢貼的地板磚。

  -

  阮渝已經察覺出了夏弦今天的不對勁，比如你跟她說話的時候都要重複好幾次，她才回過神來。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阮渝蹲在身子，跟坐在沙發上的她眼神持平，「我見你一直在走神。」

  「啊，」夏弦低下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沒事啊。」

  阮渝皺著眉，問：「是工作上的事？」

  「嗯。」夏弦點頭了。

  「跟我說說？」

  夏弦笑了：「別啦阮醫生，你們不懂我們這行的東西，聽了也白聽了。」

  「我覺得你不是這個問題。」阮渝說，「你心情不好，肯定是煩心事很多。」

  阮渝繼續誘哄道：「你就不能給我說一下？就當是讓我開開眼界。」

  夏弦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我……」

  阮渝斂了笑容，眼皮子垂下，聲音平淡地說：「你真的什麼東西都想自己一個人扛著？你有多大本事啊夏小姐。」

  夏弦眼圈頓時就紅了，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阮渝聲音更加冷了，「還是你根本，沒有把我當做你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