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聽著回答，李陽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優等生又怎麼樣？

  人品不好的優等生，照樣會遭人唾棄。

  教導主任都要瘋了，他覺得這屆學生實在難帶，他的髮際線每天都在往後移。

  他撓了撓自己本就不多的頭髮：「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不說清楚的話，你們中午誰也別想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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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教導主任管得比較嚴，但體罰學生這種事情在附中並不倡導，教導主任也是氣壞了。

  桑硯站在辦公室門口，掌心一層汗液。

  她的視力一向很好，此刻可以清晰地看見陳嘉傑的嘴唇一片煞白。

  這是他內心深處的秘密，為了守住這個秘密，他接受了李陽的欺凌，接受了每天忍氣吞聲的生活，而現在他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陳嘉傑將這個秘密剖白於眾人面前。

  他的耳朵不斷嗡鳴，自己的聲音在耳蝸內迴響，他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聲音。

  「就是這樣，事情皆因我而起。」

  艱難地說完最後一句話，陳嘉傑聽到自己心跳重重一頓的聲音，可與此同時，他如釋重負。

  比當初在蛋糕店內，向桑硯和沈隨坦白的感覺更好。

  他殘存的理智告訴他，如此一來校三好的名單必然不會有他了，如果想要獲得自主招生的資格，他必須加倍努力，或許與此徹底無緣。

  可即便如此，他也覺得從所未有的暢快。

  陳嘉傑長舒一口氣，痛快地看向李陽，他還想再說些狠話，比如你的錢我一定會還你，可李陽的表情跟他所想得不太一樣……至少沒有他以為的暢快。

  李陽的神情看起來有一些呆愣。

  就連剛剛眼神中閃爍的得意，也消失不見。

  整個辦公室都靜悄悄的，而上課鈴的響起打破了這份寂靜。

  剛爺走到教導主任的面前，不動聲色地拍了拍陳嘉傑的肩膀：「郭主任，我要將我們班的孩子帶走，這是黃金時期，缺一堂課的話我還要另找時間幫他們補習功課。」

  教導主任望著辦公室里的二十來個人，還有趴在辦公室門口看熱鬧的學生，略有些心累地擺了擺手。

  「先回去上課。」教導主任的語氣有些複雜，「但這並不代表你們就可以不被處罰，今天放學後全部過來。」

  得到解放令，學生們各個用手摸著自己的傷口，痛得齜牙咧嘴。

  陳嘉傑的眼角有些淤青，他輕輕用手按了按，痛感反而讓他有些暢快。

  回到班級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至少他剛剛眼角的余光中就在辦公室門口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樣貌，哪怕桑硯和沈隨都對上周的事情保密，可現在也於事無補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個賊。

  他原本就沒什麼朋友，現在估計更是人人喊打。

  他又用手按了按那塊淤青，腦海中還有精力去分析——就算人人喊打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只要再熬一年多，只要熬……

  「別用手去按，皮膚下的淤血不容易散去。」剛爺將陳嘉傑的手按了下去，又去叮囑其他齜牙咧嘴的學生。

  一幫人走進了班級里，將原本空了一大半的班級再次填滿。

  剛爺走上講台，望著自己的學生慢慢回到自己座位上。

  一班整體都很安靜，似乎在等待審判，各個垂著腦袋，像個鬥敗的公雞。

  在這些天之驕子身上，如此忐忑不安的神情著實少見。

  剛爺踩著講台，居高臨下地掃視過去，沒有忍住，小聲笑了出來。

  這個笑聲就像是一個口令，過了幾秒，班級不知道哪個地方也傳出了一聲悶笑，很快到處都溢滿了笑聲。

  「靠，有沒有良心啊？這個時候還笑，我都要被打進醫院了。」

  「你現在的眼睛看起來好像熊貓。」

  「說我之前，先看看自己，你的校服外套上是鞋印嗎？」

  ……

  善意的抱怨聲迅速嚷嚷開來，可大家都仿佛約好了一般，對陳嘉傑偷竊的事情絕口不提。

  「還很得意？！」剛爺斂了笑意，拍著講台，「人家才幾個人？！我們半個班的男生都出去了，還被人家打成這樣！以後一班同學全體早上都要提前十五分鐘來學校，在操場跑兩圈才能上來！」

  「別啊！老師！」底下頓時一片哀嚎聲，「我們也沒有被打得很慘。」

  「就是，你看看隨哥，毫髮無傷！」

  「對對對，看隨哥！他就是我們班的門面，我敢打賭，十班那群兔崽子身上一定比我們傷得重！」

  剛爺聽著他們的叫囂有些無奈：「這有什麼好攀比的？」

  「輸人不輸陣！」

  姜承就是這些人中吼得最大聲的，他原本就坐在沈隨的前面，轉過身將沈隨的桌子拍得啪啪響：「我們隨哥！一人可以打三個！」

  「……我沒有準備誇你們。」剛爺往教室後面看了一眼，「姜承，在我用粉筆扔你之前，你給我轉回來。」

  拍著桌子的手一頓，姜承乖乖坐直身體。

  原本望著窗外，一副事不關己的沈隨：「……」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課桌，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好像打了一架後，這些人就不怕他了？

  「恭喜哦，」桑硯湊了過來，小聲咬字道，「現在是我們隨哥了。」

  她刻意將『隨哥』這兩個字著重強調。

  明明很正常的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卻帶著三分軟糯，讓沈隨的呼吸略微錯亂半拍。

  從這個角度，他可以清楚地聞到她身上的玫瑰牛奶味，足夠香甜偏又無害，還可以看見她眼底的自己，以及一笑就會露出來的貝齒。

  他猛地偏回自己的腦袋，抬起一隻手抵住她的額頭，將她往外邊推了推：「太近了。」

  他不提醒還好，一提醒桑硯就發現自己離他的確太近了。

  平常作為湯圓時，更近的距離也不是沒有，可現在作為桑硯時，她才發現這樣的距離的確不太適宜。

  她的臉頰突然一陣燥熱。

  也不敢再打趣沈隨，她乖乖地坐直身體，一副小學生坐姿的模樣。

  「別吵了，我相信你們也不想將教導主任再鬧過來，」剛爺挑眉，望著自己班的學生，「不管怎麼樣，打人都不對，所以必須要罰。」

  「罰什麼？教導主任已經讓我們寫檢討了。」

  「是啊，您剛剛還讓我們晨跑。」

  剛爺冷笑一聲：「檢討是教導主任的處罰，不是我的。至於晨跑只是不想你們打架的時候，輸得太難看，這算什麼懲罰？我給你們的懲罰是從今天起，全班每天留學四十分鐘自習，當然自習時間我也會在教室里，有什麼問題你們都可以過來問我。」

  說是懲罰，卻無非就是換個名義給他們免費補習功課。

  十七八歲的學生，說是孩子卻也已經是半個成人，該懂的他們都懂，青春期獨有的激素讓他們容易衝動過激，讓他們變得敏感，可也因此讓他們更加善良，更加懂得別人的好意。

  所以他們會被誤導，會孤立某個他們所認為的『異類』；也同樣會在同伴遇到危機的時刻，挺身而出。

  沒有所圖。

  明明是連坐制度，卻連體育最差的人都沒有怪罪其他人。

  這節數學課，整個班的人都聽得無比認真。

  在剛爺說下課的時候，班長朝周圍掃視了一眼：「起立！」

  一般這樣的環節在上課時才會有，剛爺不明所以，卻也津津有味地望著他們。

  全班學生站起，朝剛爺深深鞠了一躬：「老師辛苦了！」

  拿著教案的手一松，剛爺手中的課本砸在講台上，發出『咚』的一聲。

  他望著底下的學生們，低頭笑了一聲：「臭小子們。」

  「老師，我們愛你！」

  「所以陪我們一起晨跑！」

  「耶！」

  下課時間一到，班上更是鬧騰。

  剛爺伸出食指，抵在右手的掌心：「你們是不想吃午飯了？」

  「啊啊啊吃！」

  A大附中的食堂味道不錯，很多人都會選擇午休時間在食堂里吃，一旦去晚點，好吃的菜餚很可能就會被打完。

  慘叫聲四起，很多人連書包都來不及收就想往外沖，可想起剛爺還在講台站著，想要伸出去的腿又可憐巴巴地收了回來。

  望著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們，剛爺的眼裡滿是笑意：「快去吧。」

  「昂！」

  姜承帶頭就往外沖：「今天有辣子雞啊寶貝們！」

  「誰是你寶貝？」

  「就是，臭不要臉的！」

  「幫我搶一份辣子雞！」

  ……

  「不許在走廊奔跑吵鬧！」剛爺伸著脖子嚷了一句。

  效果暫時還不錯，嚷嚷聲消失了整整五秒鐘才再次響起。

  陳嘉傑聽著他們的笑鬧，臉上也不禁溢出了些微笑意。

  他慢吞吞地將自己的課本收拾整齊，想要從包里拿出自家釀的鹹菜，可他剛剛掏出來，一個風風火火的人影就從教室里又躥了進來。

  是剛剛第一個奔出去的姜承。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氣喘吁吁地一把拉過陳嘉傑的手：「快跑啊！不跑的話等會吃什麼？」

  「我……」

  「別說話！留點力氣跑步！」

  一邊往外跑，姜承一邊還抽空往教室後面瞅了一眼，高聲嚷道：「學霸！隨哥！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