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花一般的罪惡：陽光十里

  雨歇了，漸漸停息了下來，山間天氣本就多變，萬物會借著這股子水勢拼命的生長著，但是這裡的生命都好像遠離喧囂一樣，即使天降甘露也不爭不搶的樣子，絲毫沒有向上生長的勃勃模樣。

  馮唐在鳥鳴中早早就醒過來了，即使他身心俱疲，但是他看著懷裡睡著的喬苓還是不捨得睡去，靜靜的將手放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能感受到她跟著呼吸的節奏早平穩的起伏著。

  當然在這個時候，只有佛祖能看到他紅紅的雙眼，但是因為眼中的另一個女子變得溫柔，即使是在兇狠的猛獸也會有這樣的溫柔的時候。

  不知道他的淚忽然就落了出來，那是因為他想到了周南，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身在他的懷裡，一個遠在陰間，他也疑惑自己的生命為什麼會陷入這樣的怪圈裡，但是他認了，即使是周南站在自己的面前，又或者是鬼神也罷，他是不怕的，因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和周南都是兄弟，自己也未曾做過半分對不起周南的事情，他們自小也是和諧，從來沒有紅過臉，惺惺相惜的時候最多，也許，阿南是知道的，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們都是被愛情戲謔的孩子，沒有對錯。

  但是他還是乞求，阿南，莫要怪我。

  

  儘管他很清楚阿南是不會聽見的，但是他還是一遍的一遍乞求著，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喬苓，想著什麼時候攜著喬苓的手正式去給阿南上個香，因為，一直到生命的盡頭，她們都沒有見過彼此。

  「阿喬，我們要不要去見一見阿南，他一定很想你！」馮唐在她的呢喃道。其實這也是一種試探，試探喬苓有沒有真的忘記周南，但是仔細想了一下，無論是什麼答案都不是他想要的。

  還好喬苓沒有醒，她睡得很熟，像一匹林間的小鹿，不知道是不是在坐著最美的夢還是，馮唐總能感到她幸福的樣子。

  馮唐對於這段感情充滿了期待，充滿了想像，他總是期待那種兒女滿堂的美滿場景，院落里的熱鬧景象，不知道名字的花開滿了整個院子，可能這個院子不大，但是精緻，孩子們可能在打鬧也可能在讀書學習，生活平和靜好，他做著最平凡普通的事情，成為世間最簡單的樣子，穿著粗布衣裳，將屋後的田地一點一點耕著，在秋天把酒釀埋進深窖里，等著在冬季下雪的時候，將它挖出來，在唇齒間細細品味。

  這是身為將軍的馮唐，最初的想法。

  可能是經歷了太多，大富大貴他都經歷過，所以對於生活二字看的也通透。

  雲走了，陽光普照大地，喬苓慢慢醒來，他們彼此扶持著，順著濕滑的石階走下去，身後的樹林裡漏出幾縷陽光，金光閃閃的，古靜的寺廟好像變得不一樣了，萬物成長，佛不語，也許信徒早就離開，但是佛依舊還在，即使有些人走遠了，但是終歸還是有人會來，馮唐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回頭看了看，也許有些事情早已經命中注定，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就寫好了註腳，寫好了答案。

  「累嗎？」馮唐問，兩人之間的關係突然轉變了，氣氛有點尷尬，但是馮唐想著還是要主動。

  「不累！你還好嗎？」喬苓笑著回答，是很淺的一抹笑，很淺，但是足以讓馮唐開心，出來孩童時候，很少有事情能這樣很輕易的將自己變得快樂，其實這就已經夠了。

  「好！好的不得了！」馮唐一本正經的回應道。

  「嗯！我們需要跟其他人分享我們在一起這件事嗎？」喬苓問。

  其實這也是馮唐一直想問的問題，但是怕喬苓會有想法，所以一直沒有敢開口，但是這也可以看出，她真的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無論是什麼她都選擇負責。

  生活都是短暫的戲碼，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考慮太多。

  馮唐看著喬苓，默默牽起她的手，輕聲道「隨你！」

  「那我們就順其自然吧！」喬苓笑著說，其實她自己也沒有想好，但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將這一切交給時間來評斷。

  「我得趕快回去了。」喬苓對馮唐道。

  眼見阮姑娘的案子沒有想的那麼簡單，這件事陷入了一件難以評斷的局勢里，幫派之爭還是政治陰謀，但是眼見這件事情並不是她們一開始想的那樣，喬苓跟馮唐告別，匆匆回到了阮姑娘的住處，腿上的傷在有些時候，隱隱作痛，但是有些時候，她還是輕鬆的，沒有絲毫感覺，興許是心裡有事，或許是更開心的事情，但是，今天開始無論是到哪裡，她可能都會很好的走著。

  「你好！」喬苓見道開門的黑丫頭笑著說。

  現在的她愛笑多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今天怎麼是你自己來的？」黑丫頭問。

  「我想確定一點事情，來的比較急。」喬苓道。

  「我們正在用餐，你要和我們一起嗎？」黑丫頭輕聲問。

  「正好，我來的急，沒有吃飯，這的是非常，麻煩了。」喬苓笑著回應道。

  「嗯，很好！」黑丫頭笑著回應，喬苓看著她，聽說，但是不知道黑丫頭一直是做什麼的，想了好久才想到，她好像也是唱戲的，好像在行內還挺有名氣，所以喬苓笑著往裡走，但是走進去，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黃柏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沒有開口問，只是和黃柏對視了兩眼，兩人相視一笑，但是喬苓並沒有問，也沒有和他打招呼，相信他這麼大的人總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不需要過問太過，有時候，一切盡在眼底。

  「喬小姐，你早點喜歡吃什麼風格的，傳統的還是西式的，我給你拿！」就聽見黑丫頭笑著對自己說，她溫婉的樣子，一定是很多男人喜歡的模樣吧，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非常懂禮數，她也笑著回答道，「傳統的吧！」

  喬苓轉過臉來，看見餐桌上，另一邊還有一些僕人模樣的姑娘和老者也跟他們坐在一起吃飯，吃的東子沒有什麼區別，仔細想了一下，這個黑丫頭的魅力真的是不小啊。

  「叔叔，幫我遞過來！」喬苓對著桌子一頭的年紀稍大的老者說道，因為這個年紀是比自己的父親稍微年輕一點，所以喬苓很自然的就稱他是叔叔，那個老者聽了楞了一下，然後笑著把眼前的盤子遞了過來，道了句，「老身真是榮幸啊！」

  「怎麼了？謝謝您！」喬苓也笑著，這時候黑丫頭也正巧了從廚房出來，聽見他們相處的很愉快，也開心，輕聲說了句，「華叔，今天您要去醫院看一看腰病了。」

  「嗯！」那老者也應了句。

  「黑丫頭你自小是生在這裡嗎？我看你不像是南城人！」喬苓試探的問著。

  「嗯！祖上是西邊的，我在這裡生在這裡長，果然血液里沒有流淌著這裡，所以有時候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習慣性情，都有點像西邊的人。」

  「啊！我也不是這裡的人！」喬苓笑著說。

  「小姐的口音倒是西虹人。」話說另一半吃飯的小姑娘提醒道。

  「嗯，你倒是聽得清楚。」喬苓笑著回應，一旁的黃柏靜靜的待著，沒有準備插嘴，但是看見喬苓這個模樣倒是嚇了一大跳，他很少看見喬苓這樣活潑，平日一個永遠是心事重重的人，進入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是他更像問一問，昨天她的誒去她的情況，今日突然出現在這裡，倒是有點讓他驚訝，因為昨天馮唐去找她。自此兩個人就沒有音訊，馮家風兵和人都回去了，以為政府死死的將力量控制在手裡，黃柏他們圈養的一批人也不能隨便用，加上黃柏心裡可能對於他們二人發生的一切心中早有定數，所以就沒有擔心，今天看來自己的想法還是很對的。

  「我也是從那裡來的，來了兩年了，是小姐收養了我，不然我早就餓死在街頭了。」那姑娘慢慢說著。

  「嗯！是挺幸運的，若是我就沒有遇見這樣好的人，所以走了很多彎路，你有沒有說婆家？

  「沒有！」那姑娘笑著說道，帶著少女獨有的害羞。

  「嗯！你們對於阮姑娘有什麼印象呢，對於她最後離開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異常的地方，仔細想一下，都要和我說。」喬苓對大家說。

  「姑娘是個好人，她想來果敢獨立，雷利風行，有情有義，若不是投錯了女兒身，今天她倒不至於死在街頭。」說著老者就紅了眼眶，興許是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但是他只是搖搖頭，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喬苓都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沒有再接著問什麼，就只是低頭吃吃飯，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