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天堂五月:善惡不分
2024-10-02 19:18:55
作者: 孟三茶
空氣澄明,寧夏初塵。
喬苓踱步在棋局外面的梧桐大道上,對於這樣的清閒她還是有點不太適應,不知道走到哪裡,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小提琴聲,節奏輕快,富有活力,這段有優美的旋律,讓她看見一群野蜂在飛舞著,她走神了,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
小提琴聲戛然而止,站在路邊的她如夢初醒。
「周念安!念安!念安!給自己的女兒起這樣的名字,定是給予了無限的希望,但是據說後來他的父母只是偷偷將屍體領了回去。」
喬苓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如同沒有盡頭,在無限的蜿蜒著,曲曲折折。
然後又回頭看著前面的路,她還是決定改變方向,因為她清楚的記得檔案上周念安家的地址。
花神廟三號。
這裡的巷子全都破敗了,地上到處都是髒水,空氣瀰漫著腐爛的味道,原來路旁是有一家賣肉的,喬苓心想怪不得。
她站在巷子口,就看見這個巷子裡面散發著清冷和陰森,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但是她清楚的知道,既然有人生活,那就和自己生活的地方差不多,都是人,有什麼好怕的。
她向前走著,看見身旁的人家門上的門牌都已經看不清楚了,她用手用力的擦拭了一下,灰色的手套瞬間變成了黑色,沒有想到這頭戶人家就是三號,她將信將疑的敲了敲門,一遍,又一遍。
「你找誰啊?」就聽見對面的肉鋪子出現一個大漢,按理來說,現在這個點已經沒有賣肉的了,但是她見這個大漢在沖洗木板上的腥肉,所以就回了一句,「我找周念安!」
「安安啊,他們一家早就不在這住了,多少年前就搬走了。」那屠夫比劃著名,頭也不抬。
「那您知道她去哪裡了嗎?」喬苓問著。
「不知道!」這個回答純屬意料之中,一般人是不會隨便摻和別人的事情,再說,那人也不知道自己的來意,一般人肯定是不會說的吧。
「我是她之前的朋友,有個東西我多年之前放在她這裡,想來取,但是沒有想到她的去哪了,奧對了,他的父親周福海是我的叔叔。」
果然,提到周福海的名字,那人明顯就有了不一樣的反應。
「你是說大海叔,海叔好像在什麼大戶人家當管事的啊!不是說當了很久了嗎?我們經常在一起喝酒以前,但是現在啊!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
聽到這句話喬苓心下一慌,連忙問道,「我知道,可是那周公館?」
「好像是吧!」就見那屠夫抓耳撓腮之時,這是突然從裡面出來一個嬌俏的姑娘,輕聲細語的問道,「這是誰啊!」
「問路的小姐。」那屠夫手一揮。
「您是有什麼事情嗎?」那小姑娘問道。
「啊!我是來找念安的!」喬苓道。
「我們好久都沒有見過她們一家子了,您還說到別處去問吧!」
喬苓聽了這話,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趕忙道了謝,轉身就走了。
喬苓看著身後的那兩個人,不知道在議論什麼,但是她敢肯定,這家人和周家很熟悉,並且一定是知道點什麼。
轉眼間,附近的街道上多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青年,他身著青灰色的短衣長褲看起來像是一個剛從工地里打過短工回來的,腳上的鞋子破了一個大大的洞,走起路還有點跛。
他在人群里,歪著頭四處張望著,像是在找什麼吃的,沒有注意到來人,就只能聞見一股子的肉腥味。
「哎呦,小兄弟,對不起!」
「沒事!沒事!兄弟你身形體大,倒是健壯,把小弟我裝的要飛跑了!」
「哈哈哈!你倒是很會開玩笑。」
「見面是緣,我們一起喝一杯?」說著就見那人手裡拿出錢板來,對著迎面的大漢笑了笑。
「哈哈哈!好樣的,我們一起喝一杯,你看,那裡都是我的兄弟!我們一起去。
小個子就跟在大漢後面直直到了前面的一個吵鬧的菜市點,那裡有很多做工的人蹲在路邊,等著買主來,見了大漢大家紛紛打招呼,小個子見了大家,紛紛打招呼道,「我是這位大哥的小弟,今天給你們買酒喝!」
「行啊!你,賣肉的,今天可以啊!」就聽見周圍有人起鬨。
那賣肉夫的屠夫,雖說生的高大生猛,性子倒也憨厚,聽了身後的小各自這樣講,趕忙說道,「兄弟你也是干苦力活的人,怎麼能讓你這樣呢!」
「沒事!大哥,今天我在周公館家幹活,那裡的主人有錢,賞了我好多錢,帶回去也是被老婆打麻將輸的精光,還不如瀟灑一回。」
「哈哈哈!沒想到,你還有老婆呢!要說我們這的老婆,那就要說說你大哥屠夫家的,姑娘生的俊俏,還會過日子,唉!你什麼時候生個大兒子,給我們瞧一瞧!」人群里幾個人在一旁瞎起鬨,不過將氣氛局勢推向大家需要的。
那大個子一聽,竟然那大個子一聽,頓時臉就羞的通紅,不好意思的推開說話的那人道了句,「老王,就你話多,小心我告訴你老婆!」
人人都知道這老王的老婆是個悍婦,都嘲諷他起來,說著,身後店裡的小二就送了整整幾罈子的郎酒出來,這可是好酒,就見那小個子還叫個大盤的醬肘子,幾個說話的人見到這個場面都擁了上來。
「唉!兄弟,你怎麼出手這麼闊綽,不心疼錢啊!」那屠夫疑惑問道。
「就是,我們素不相識,你怎麼待我們這樣好!」另一個長的尖嘴猴腮的說了話。
「兄弟,你知道平日我們哪裡吃過這樣的肉,今天我和看那些老闆吃的想啦,再說,喝酒就要這麼多人喝,才開心!開心最重要,錢都是王八蛋!」拿小個子拿著大蹄子往嘴裡放。
「你說的對,活一回,可不能白活。」
說著幾個人就這樣大吃大喝起來,一旁的人看了都非常的羨慕
「小老弟,你說,這周家是做什麼的,怎麼這麼賺錢,帶著我們兄弟幾個做唄!」
「哎呀,就是給他跑跑腿,坐坐清理清理院子,就是他脾氣古怪,又時候需要關鍵在一旁美言幾句才能有好價錢拿!」
「我知道,這個管家是不是周福海?這是和我關係很好的叔叔。」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就是大家都叫他大海叔,他可是個老好人,他說他還有個女兒,」那小個子就想著往下說,一把被那些人給攔住了,「小子,你可不說,這家人已經很可憐了,再說那念安,可是個孝順的好閨女。」
「是嗎?他一個老頭子也挺可憐的,人這麼好,家裡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唉!一言難盡!」
「聽說那家的女兒是不是未婚先孕,無言愧對父母所以就自殺了?」
「別瞎說,根本不是這樣,那丫頭是個本分的好姑娘,我們都知道。」
「也是,當時我聽說這個的時候,真的嚇了一大跳。哎呦,真的是好姑娘。」
「說到底,我們是窮啊!」
「怎麼是窮呢!為什麼是窮,窮怎麼了!」
「哈哈哈哈!我們怎麼會越聊越難過,不是找樂子嗎?」
「對對對!」
時間過了很久,他們喝著喝著,彼此聊著吃著,沒有發現身旁的小個子不見了,就有人看見路口的走過一個生的美麗的女子,她神情嚴肅,大步走著,不知道要去往哪裡,但是她的步伐很堅定,好像很清楚自己的路要往裡去。
周公館,烏鴉聲連片。
「咣」大鐵門打開的聲音,那個黑手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睛裡。
他等著什麼,她也在猶豫什麼。
「你好,喬小姐!」那周福海說。
「你好!」
「您有什麼事嗎,我這就前去通報老太太!」
「不,我找你!」
「找我?那您裡面請吧!」
「不了!我這次前來就是像知道,你還會殺人嗎?」
「不會了!」
「比為自己的選擇後悔嗎?」
「不後悔,永生不悔。」
「不悔?」
「為什麼悔?念安是個好孩子,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護她周全,那周瑛在家裡欺辱她,在學校里霸凌她,她根本就是一個清白的孩子,一次又一次被她潑髒水,她向來是忍氣吞聲,不在意,怕的就是我們一家沒有著落,但是哪能想道,那周瑛故意差她出門取東西,最後大白天的我家女兒活活被幾個人被糟踐了,哈哈哈!我卻給不了她什麼,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看著她一天一天瘦下去,看到念安屍體的那一刻,我就下定了決心,那周瑛必須得死。」
「那麼,你現在需要做出選擇!」
「我不能伏法,不能,我家中還有妻母。」
「好!我們後會無期!」
「小姐!」
「嗯!」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不會想著殺掉我吧!」
「哈哈哈,不會,你是警察,我怎麼殺你呢,我怕你知道,但是你先知道了我反而不怕了。」
「別怕了,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就要背負一輩子,不是嗎?無形的鐐銬就在那裡。」
喬苓說著就離開了,路過轉角的時候,她聽見周家大門關起來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確,但是她就想這樣做。
回到棋局的時候,其實時間已經非常晚了,但是棋局還是沒有人,喬苓自己一個人站在廳里,看著黑板上那些個照片,她看著那些黑白的影像,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兩條活生生的生命,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逐漸腐爛,她坐下來,拿出一個新的卷宗袋子,取出一張新的紙來,拿起鋼筆沾好墨水,思考和很久,才下筆。
說到底,她們的死因,不能簡單定論,更不能怪罪到某個人的頭上。
周念安嘴說是自殺但是,她是被逼得,要不是因為周瑛心小善妒,處處為難,這念安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現在也許會在書桌前,安靜的寫著自己的故事,她的心一定是很柔軟的,不然不會寫出這樣美麗的東西和詞句,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以至於對這世界和生活失去希望,最後甘願將自己埋葬在漆黑的水底。
周福海對周家盡心盡力半輩子,最後痛下殺手,把他變成魔鬼的終究是什麼,是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心,也是一種不甘,因為自己的出身,自家的女兒明明才華橫溢,卻始終低人一等,備受凌辱和謾罵,自己的東西和才華也被無情的掠奪,他盡心盡力,卻生活沒有給他帶來半分希望和善意,還奪走了他的希望,那殺人者到底是他還是那些做盡壞事的人。
喬苓一筆一划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寫在紙上,他寫到結局的時候,沒有給周福海定罪,她不知道該定什麼罪,她在法律和道德之間徘徊不定,但是人總是放在第一位的,她喬苓不是法律的捍衛者,不是懲罰惡人的審判者,她只是一個真相的探尋者,不必糾結去留,更不用在意善惡,這樣一想,就開心多了。
寫著寫著,她聽見了黃柏他們的腳步聲,心想著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交代。
「案子結了!」喬苓道。
「兇手是誰?」他們後面幾個聽了都以異口同聲的問道。
「真正的兇手死了!這是卷宗,我剛寫好你們就回來了,殺人的是周福海,但是我不能把他定義為兇手,也不同意把他定義為兇手!所以,我就沒有抓他!」喬苓手捧著水杯,面無表情道。
「我看看!」徐洵美道。
「但是我希望大家一起開會商量一下,我的東西還可以在寫!」喬苓起身,走到會議桌旁,看著大家。
在她看來,這件事說到底維護的是誰的利益,想的越多,喬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看著大家,大家卻都不言語,只是把卷宗放進了架子上。
「反正,我們知道真相就行了!」黃柏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