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天堂五月：脆弱的皮囊

  雲散了，什麼都沒有留下，時間的刀口不能給天空留下任何傷疤，只是下面的人就沒有這樣幸運了。

  馮唐和喬苓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他不言，她自是不語，世間一片靜好，花自舒自展，綠藤自由的行走在紅磚上，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對蝴蝶，湖藍色的翅膀在陽光下揮舞著，像是精靈，馮唐想，若是自己能夠像琥珀一樣，被永遠的封存在時間裡多好，那樣不會悲也不會喜，沒有死亡，但是也不會生命。

  「阿南給我的信，為什麼會在你那裡？」喬苓突然開口問道，是因為剛才的那番話，在短短的時間內，喬苓想了很多，但是全都是周南的畫面。

  「就是在我那裡。」馮唐冷冷道。

  其實他根本沒有周南的信，只是他知道周南隔一段時間會寫信或者是發電報回來，周南現在人是生是死都還不明，就連身在很何處更不清楚，哪裡來的信，這只不過剛才馮唐對喬苓撒的謊言罷了。

  「嗯，不要忘記差人送給我。」喬苓輕聲道，樓上的陽光，照的人懶洋洋的，明明還是上午，但是喬苓竟然生了一點困意，樹葉碰撞的聲音就像是海浪，就是那年她乘船出國，聽了幾天幾夜這種海浪的聲音，瞬間過往的記憶翻江倒海，她的眼皮開始打晃，大腦漸漸失去意識。

  一旁的馮唐看著她打盹，默默的沒有出聲，他很享受這樣的場景，他平時都是沒有機會這樣的，能夠仔細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的眉眼，其實，他一直都不想承認的，他是喜歡她的，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了，只是那時候，他太傲嬌，太逞強。

  後來的時候，他們的關係稍微好一些的時候，措不及防的，明明是兩個沒有交集的人，阿南卻告訴自己，他愛上了喬苓，儘管聽到這個消息，他是很詫異的，但是他還是鼓勵阿南勇敢去愛，。

  一開始，他以為這只是阿南一個單相思，相信他新鮮勁很快就過去了，卻沒有想到他們很快就確定了關係，馮唐在無數的夜晚，都在想著，是不是自己將她看錯了，他一直以為的她，是那樣堅強獨立，況且他知道喬苓的婚姻剛剛結束，他很確定的以為她不會這樣迅速開始一段戀情，所以當時他知道喬苓和周南在一起的時候，他很意外，很震驚甚至有點生氣，不過他還是開心的。

  

  不過，過了一段時間，他想著自己和阿南是好朋友，無論如何，相信阿南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能在想著喜歡喬苓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克制著，讓自己討厭她，從那時候，一直到了現在，他和她這樣對面坐著，她離他那樣近，那樣清晰，這時候，馮唐好像把她緊緊抱在自己懷裡，然後大哭一場。

  突然他能感受喬苓為什麼會和阿南在一起了，無論是誰，就算是自己，當伸出黑暗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那樣寬闊溫暖的肩膀，也會毫不猶豫的靠上去吧！有時候即使是大人，也非常希望渴望能有一個地方歇息一下。

  喬苓漸漸進入夢鄉，回到那個風雨飄搖的夜晚，一切都是那樣清晰。

  馮唐看著晴空萬里，貓狗悠閒，他看著熟睡的喬苓，她的頭髮，她的眉眼，她的嘴唇和白皙的脖頸，遠處的陽關從馮唐窄窄的指縫中露出來，灑在喬苓的頭頂，頓時金光閃爍了不停，他用手輕輕的穿過她的散落在肩頭的黑髮，觸感是那樣的舒適，就像是捧著清澈的山泉。

  「記得我，喬苓！」馮唐的聲音很輕，像是說給風兒聽。

  天氣就像是孩童的臉，說變就變，大片大片的雲，呼嘯而來，將太陽光緊緊遮住，世界頓時暗了下來，未知來路的風，起來了，掀起了一大片的塵埃。

  「喬姐！喬姐！」茵茵從樓梯口跑上來，嘴裡還穿著粗氣，看著正在熟睡的喬苓，一個勁的猛搖，喬苓嚇得忘記了呼吸。

  「怎麼了！」喬苓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看著對面的椅子上空空的，又回頭看了看茵茵，感覺有點恍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了良久，開口問道，「馮唐呢？」

  「馮哥哥回家了，他還想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不過，我們現在也有事情要忙了。」茵茵看著喬苓說，然後就接著道，「剛才警局來電話了，有案子了，不過這次由我們完全接手，警局那邊暫時會有一些專業的人手配合，這次我們會有很大的自由和權利，警局有一個中隊隨我們調度。」

  喬苓說著就起身，茵茵挽著喬苓的手，兩個人說著就往樓下去，喬苓問，「我們現在就去嗎？」

  「嗯！警方那邊已經開始封鎖現場了，我們這邊得人立馬就得去，小美哥哥他們就等著你呢！」

  她們說著就來到了樓下，可以看出小美和黃柏他們都在等她，看著他們的臉，喬苓心下不禁感到壓力有點大，但是她看著黃柏和小美的眼神，又仔細的看著棋局四周，這時候的她，已經是真是她了，那個最真實，最原始的她，有時候困境反而會把人最堅強的一面逼出來。

  她從樓梯口走過來，黃柏和徐洵美也緊跟在後面，葙子早先因為報社有事情，所以提前先走了，不過她會儘管趕往現場。

  以前都是馮唐開車，到是現在這個眾人就交給了徐洵美，黃柏坐在一旁，喬苓坐著將自己的頭髮紮緊實，一邊輕輕問道，「茵茵，你可以嗎？」，其實早些時候，茵茵就一直想出現場，但是林家父親早就個馮章交代好，不想讓自家的女兒身處險境，但是，如今茵茵已經大了，所有的事情她都能自己決定了，並且相信有小美在，相信茵茵不會有什麼意外。

  加上茵茵寫字快，觀察能力超強，會說話，能很快目擊者的證詞，有時候，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喬苓也非常期待茵茵能來幫她，不過，她安排茵茵時時刻刻跟在徐洵美後面，這樣簡直是一舉兩得。

  「喬姐，這是馮唐哥走的時候給你的信。」黃柏說著就拿出一個信封，喬苓看著封面，不禁心生笑意，那上面一行小字，她人的這是阿南專用的信封和落款，所以仔細將手上的信收到口袋裡，不知道為什麼阿南的信，給了喬苓莫大的鼓勵，現在她心中所有的擔心都化成了動力。

  「小柏，把現場的情況說一下。」喬苓對黃柏道。

  「大約半個鐘頭前，有人在陵南女子學校旁邊的公園的湖裡打撈上來一句女屍。現在身份不定，屍體已經打上來了，我們得趕快趕過去，屍體在現場不能放的時間的過長。」小美邊開車邊說著，一旁的黃柏將手套還有一些最新的用具遞給了茵茵和喬苓她們，還說道，「這把小刀是軍醫用的，刀鋒厲害的很，專門用來對付人的皮膚。」，小柏和茵茵負責現場取證收集，黃柏正在檢查自己照相機裡面的膠捲。

  車子說著就走到了陵南女子學校附近，路過陵南的時候，隔著車窗，隱隱看見門口時不時有幾個學生成群結隊的跑出去，不一會，車子就進了公園，但是這公園很大，小美其實不知道具體的位置在哪裡，但是跟著人群很快就摸了過去。

  車子停穩妥當，現場的巡警們都認識他們，說著一個領頭的就前來接洽黃柏，「黃先生！您這邊走！」

  「黃柏！黃柏！」這時候，不知道那裡傳來的呼聲，黃柏抬頭像四周看了看，發現周圍都是一些女學生，黃柏本身在南城還是很有名氣的，所以有人認出他來也算是正常，但是在這樣地方，這種做法是不合時宜的，黃柏皺著眉頭對一旁的警衛說，「立刻封鎖現場，二十米之內，外人不得靠近。」

  說著幾個人就跟著一個小警察身後，來到一個湖邊，這個湖所在的位置，那地面要低很多，所以他們走到湖邊還要梳著階梯下去，周圍長滿了花花草草，仔細一看，這裡的位置還算隱秘，對面還有一個唐宋時期的亭閣，渾身漆紅，顏色鮮亮，喬苓蹲下來，眼前的屍體被白色床單緊緊裹著，只能看出一個人形，什麼也看不見，喬苓輕輕攥著一角，慢慢將整個白色掀開，她先是看見一張臉，可以判斷死亡的時間不長，屍體的五官雖然有浸泡的痕跡，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五官，明顯的是，這個女孩子的身上還穿著陵南女子學校的學服，看到這裡，喬苓心裡一緊，她抬頭看了看小美，道，「驗屍官來了嗎？」，她深刻的知道驗屍的重要行，屍體會留給活人很多信息，但從外表沒有足夠的經驗是遠遠不夠的。

  「沒有，我覺得現在還不能叫驗屍官。」小美回，因為他感覺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屍源，並且，小美心裡很清楚，能夠在這陵南女子學校讀書的女孩子，家庭應該都是都臉面的，這樣草率的就驗屍，沒有得到家長的同意，實在是不妥。

  「我們不能就直接這樣查，然後招呼一些女學生來當場認屍吧！」喬苓說著。

  「我去了解一下情況，先安置屍體再說。」小美說著就走到人群里，其實這學校都不大，要是有誰有什麼一異常，應該很快就能查出來。

  黃柏拿著相機，將周圍的一切儘可能的全都保留，他隔著鏡頭看到地上的女孩子，蒼白的臉，讓他忘記了正常人該有的樣子，他也顧不了什麼，就想著將現場儘可能的全方位保存下來，包括一些圍觀群眾的臉，還有警察在驅逐。

  喬苓靜靜看著那張已經有些模糊的臉，她有著年輕女孩子都有的的黑長髮，仔細的編在兩邊，可能是在水裡泡久了，烏黑的頭髮上可以清晰的看見泥沙，但是她耳朵上的珠寶耳飾全都完好，喬苓仔細的將它們取下來，這是一對紅色的寶石耳墜，款式新穎，但是她脖頸上什麼都沒有，重要的是，她上身的衣服左胸有一塊撕裂的痕跡，可能這裡原先是名牌，兇手為了掩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將它生生扯了下去。

  這時候的，五月天，夏天剛剛誕生，所以氣溫還是蠻高的，再說南城只要天氣好，春夏是不分的，喬苓仔細的已經能聞見屍體的臭味了，心想不能在耽誤下去了，戶外的環境變化太大，不利於證據的保存，大致將屍體前後檢查一遍，就招呼幾個巡警過來，立即備車準備將這具屍體先送回巡警房，喬苓眼見車子的離開，回頭看見這平靜的湖水，碧綠一片，抬頭就能看見一旁參天的大樹，高聳入雲，巨大的樹冠將天空遮住，不過會有幾聲鳥聲從樹枝里傳出來。

  喬苓慢慢的在四周走著，順著湖邊，先否認自殺的情況，想著如果這個姑娘是他殺，那麼兇手來過這裡，就一定會留下證據，但是這附近的泥土都是混著石頭的，所以腳印不好查，但是，喬苓還是在心裡祈禱，兇手會不會粗心丟過什麼東西，或者是無意間留下痕跡。

  她仔細的盯著地面和周圍的環境，眼看這裡中間四周高，把一個成年人推下去或者是拋下去都是有可能的，那麼這樣以來，不確定的因素又變多了。

  公園裡的這個小湖，不大，喬苓圍著它走了一圈又一圈，她仔細的搜索著，不想放過任何細節，這裡有很多的灌木叢，不知名的花朵，湖邊還停著很多鳥，三三兩兩的，除了一些動物的糞便，喬苓再也找不出什麼了，周圍乾淨的很可怕。

  這時候，從身旁的草叢裡竄出來一隻野貓，渾身漆黑，把正在想事情的喬苓嚇了一大跳，喬苓定定神，發現什麼東西在暗處正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