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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今日何日兮

2024-10-02 19:16:46 作者: 孟三茶

  花園裡的草長得老高,那新生的草尖輕輕親吻著喬苓的耳朵,讓她微癢難耐,就在喬苓下意識的閃躲時,馮唐看著湛藍的天空,鼻尖輕輕嗅著好聞的香氣,他很清楚,這是獨特的女人香,混合著泥土和野雛菊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心底的悲傷瞬間融化。

  等到喬苓意識到身底有人的時候,尷尬的心情要比理智來的早,明知道這種情況下,冷靜淡定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但是她還是沉溺在那雙似湖的眼睛裡,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

  不知道那裡滴下來一滴水珠,喬苓這才清醒過來,就在她剛想起身的時候,馮唐的那隻大手卻用力的把她按回懷裡,就在喬苓震驚的時候,卻聽見馮唐說,:「就這樣待一會好嗎?」,他的聲音裡帶有淚滴,讓喬苓難以拒絕,明明馮唐的手臂沒有用力,但是喬苓就是難以掙脫,猶豫了一會,她妥協了。

  「我看到她就那樣躺在那裡,明明之前活生生的人怎麼就變成那樣,我想和她說話,和她喝酒,和她抽菸,可是再也不能了。」,因為喬苓的耳朵緊貼著馮唐的耳朵,所以他的聲音在她的腦海里一直都嗡嗡作響,不太清晰。

  「你愛她?」喬苓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好像記得自己問過這個問題,但是她忘了他的答案。

  「愛過。」他毫不猶豫的說出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他和蝴蝶認識的時候,蝴蝶還不叫蝴蝶,柔弱低眉的女子裡,只有她會毫不顧忌大聲的笑,沒有男女之情的和他談天論地,他記得她的酒量極好,他不醉,她也不會醉,那時候,燕龍橋上鶯歌燕舞,熱鬧紛繁,眾多好友,只有她能讀懂他獨特的悲情,曾幾何時,他以為只有她能懂自己,時間過去了,他們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面了,哪能想到,多年前的一句再見,是這樣的見法。

  

  「愛過之後,總是別離。」,喬苓說著,輕輕起身,從馮唐身上離開,不緊不慢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對於這種事情,她再清楚不過,人們所以為的往往都不會遂願。

  「你痛嗎?」馮唐就那樣平平的躺在地上,眼睛看著頭頂的天空,他在找什麼,用心在和天上的人說什麼。

  「走吧!」喬苓轉身就走了,她小心翼翼的用腳撥弄著前路,害怕自己會踩到剛長出來的花草。

  「等我!」馮唐看著喬苓快要走遠,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他最害怕一個人,怕得要死,因為一個人的時候,所有的過往會趁機而入,那些好的不好的都會肆無忌憚的如洪水般湧來,讓他窒息,讓他喪失活的欲望。

  喬苓和馮唐一前一後從花園出來,期初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方向的出口通向哪裡,所以喬苓好不容易撥開前面生長茂盛的花藤後,一出來就看到孫先生在自己的眼前,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孫先生周圍的警衛一窩蜂湧上來,喬苓強烈的求生欲讓她還了手,雙方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打了起來。

  黃柏從來沒有想到喬苓的身手能這麼好,他被喬苓的絕技驚到了,其實黃柏一直不明白,喬苓那樣輕輕一捏一彈,對手瞬間就喪失了還擊的力量,就在黃柏還在一旁比劃的時候,徐洵美和和林茵茵走到前面來,徐洵美剛想喊停,卻見一撥人拿了槍就沖了出來,喬苓眼見幾隻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趕忙停了手,看著四周圍觀了太多的人,她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黃柏他們心想大事不好,但是幾家的家長都在,並且這裡的人可都是認識他們,幾個人直直就上去要用手上的長槍將喬苓按在地上,大家都沒有想到馮唐從身後的草叢裡沖了出來,看見突然出現的馮唐,黃柏他們都下了一跳,最重要的是,馮唐衣衫不整,腰間雪白的襯衫都已經落了出來,皮帶也沒有系,有些凌亂的髮型上還夾雜著一朵青草,要命的是,他的臉上竟然還帶著一絲難見的羞愧,。

  黃柏看見他的樣子,就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聽馮唐一把將喬苓攬進懷裡,輕聲道,「見笑了!誤會!誤會!」,孫先生是認識馮唐的,本來被眼前女流之輩的腿腳功夫所感嘆,沒想到在這裡卻看見了馮將軍的小兒子,他衝著眾人揮了揮手,「年輕固然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場合!」,馮唐趕忙彎腰回應道,「您說得對!」,他向來不是能夠低頭彎腰的人,但是這時候,他心甘情願。

  徐洵美的母親和林總長也都站出來為馮唐說話,黃母在一旁也幫了腔,很快這件事就過去了,眼看人群散去,黃柏趕忙上前,連著問道,「什麼情況?」。

  「你看呢!」馮唐又開始不正經,他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一旁的喬苓看著他笑的樣子,竟有些恍惚,她開始不確定剛才那個憂傷的人是不是他。

  「你們有什麼發現嗎?」林茵茵攬著喬苓問道,喬苓剛想說些什麼,走出去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丈夫的那些同事對自己指指點點的,很明顯的能看出他們在議論自己,看到如此,喬苓不禁感到悲傷,想想夏木一輩子的清明,卻要在死後還要受到眾人的非議。

  「嗯。」喬苓直直的看著那些人,眼神不願意離開,儘管她知道,清者自清這句話,想的太多只是徒增煩惱,但是她還是放不下,現在的她好像衝到那些人面前,大聲的告訴他們,事實不是他們所得那樣的。

  車子正朝著大門口走去,黃柏看見對面正走開一群穿著喪服的人,很快就意識到這可能是來奔喪的,為了表示尊重,就連忙放慢了速度。

  「看!那前面帶頭的,金絲眼鏡框的那位正是徐汝南先生。」茵茵指著窗外的那群文人墨客給喬苓看,還沒等喬苓開話,就聽見茵茵說,「居然連梅先生也來了。」

  「其實這裡要是有政客,我不覺得稀奇,為什麼整個南城的文學圈子也都來了,能叫出名字的都來了。」徐洵美不解的問道。

  「聽說是因為蝴蝶小姐熱愛文學,近幾年來,每年都投入大量的資金資助雜誌的創辦和一些落魄文人的生活。」黃柏一邊開車一邊回頭道,旁邊的馮唐不斷的指著前方,讓他注意前面的路,不要分心。

  「可是,這些個人,有幾個是缺錢的。」,馮唐插了話,其實他這句話問的對,想想如今的南城,文學圈裡的人物都是名門出身,且家教良好,哪有幾個需要來投資或者是施捨,說到底還是因為私下關係好,才答應合資的。

  喬苓看著他們你一嘴我一嘴的,其實在她看來,蝴蝶倒不像是愛好文學的人,她的房間裡沒有一絲文學氣息,不說連一本相關的書籍都沒有,就連紙筆都不見有。

  車子有點顛簸,這裡到棋局的路有點長,茵茵悠悠的靠在徐洵美肩上睡著了,一旁的喬苓看著茵茵安靜的樣子,心裡竟然生了羨慕,看著窗戶外,她的睡意也來了,不過堅硬的窗戶硌的她腦袋生疼,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里出現那天午後,陽光灑在周南臉上的畫面,他沖她笑,溫潤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穿軍裝的人。

  慢慢喬苓也睡著了,一路無夢,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睜眼看到的確是馮唐的臉,他沒有笑,但還算是溫柔,「下車了。」,她似醒非醒的看著窗外,就見徐洵美把茵茵橫過來抱著,茵茵還在安穩的懷抱里熟睡著,她沖馮唐笑了笑,就下車將車滿關好,朝著門口走去。

  馮唐跟在喬苓身後,他看出她的孤獨和倔強,動盪歲月里,人總要找到依靠不是嗎?他回過身來,地上的清水映出他的臉龐,他同樣看出裡面這個人的寂寞,遠處飄來一片葉子,它落在那汪水上,光潔入境的鏡面瞬間碎了一地,原來自己也和這水一樣脆弱,他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腐爛到這種地步,蝴蝶的死給他很大衝擊,但是當他看到蝴蝶屍體的那一刻,所有的防線都被擊潰了,她的臉讓他想到那個冬天,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和他鬥不過十幾歲的模樣,那時候她是街邊酒館裡的陪酒女,他是馮家的三少,雖然身份有著天差地別,但是卻聊得很投機,那時候,馮唐以為蝴蝶活的慘,但是她卻很開心,蝴蝶以為他,堂堂三少爺,活的應該也是快樂的,但是他卻那樣悲傷。

  但是生活真的讓人捉摸不清,這些年,他經歷了太多的變化,他以為自己已經變了,成熟了,不會痛了,但是在他看到蝴蝶屍體的那一瞬間,他才清楚的意識到,他和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一樣,同樣的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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