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梅城陳生：屍體掩埋真相

  馮唐拖著輕快的步伐回到棋局，那充滿希望的日光，輕盈的遊走在走廊盡頭的拱形窗里，窗戶下的大家都各忙各的，全都不像是心頭有事情的人。

  「喬苓，你在幹嘛呢？」他脫口而出。

  喬苓聽到他這麼問，很不解的盯著他看，因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突然和自然，她沒有想到馮唐對自己的態度很轉變的這麼快。

  「沒幹嘛！」喬苓拿起手頭的筆，輕聲說道。

  「你的字很漂亮。」馮唐沒把自己當外人，眼見喬苓低著頭在紙上些什麼，就把腦袋湊過來，看見喬苓清雋的字跡，不由得感嘆道，但是他這句話把喬苓逗笑了，喬苓看到馮唐的臉離自己的身體很近，就朝遠處閃躲了一下，忍俊不禁的問道，「你是有什麼事情嗎？」，喬苓又擱下手中的筆，對眼前的馮唐所做的一切都哭笑不得。

  「我們的桌子是什麼時候換的？」葙子從樓上走下來，看著大廳里的那張有些陌生的桌子問道，「這桌子是先前黃媽送的。」，葙子走上前來，摸著那張西柚木的大長桌，這種木質摸在手裡的手感極好，茵茵嘴裡說的黃媽就是黃柏的媽媽，看來，黃媽又在和馮叔商量放人了，黃媽一直以來都希望黃柏能趕快回到劇院登台演戲，但是黃柏一直打馬虎眼，才待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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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案子怎麼辦？」，葙子輕輕拿下肩上參加喪禮時的白花，隨手放在桌子上，風吹過來，拿多白花輕輕的飄著，下一秒像是要飛向遠方，桌子上早前沖泡的花茶已經開了花，花苞已經舒展開來，美麗的耀眼，寂靜如灰，在光下像是一具泡在福馬林里的屍體。

  「我主張兇手是熟人。」，喬苓說著拿起眼前的筆記本，疾步走到黑板面前，大家見她來了，也都坐了過來，但是意外的是，向來主持大局的馮唐這次竟然沒有插嘴，黃柏他們看著老實坐在椅子上的馮唐，都感到意外。

  「因為這次的情況突然特殊，所有沒有拍下任何現場的照片，只有我和馮唐先生親眼看過了現場。」很明顯喬苓的話還沒有說完，明明還要說些什麼，但這是馮唐舉手卻向大家示意，喬苓只好停下嘴裡的話，靜靜等著馮唐說，「我要糾正一個錯誤！」，一旁的徐洵美和黃柏看著馮唐一臉認真的模樣，暗自為前面的喬苓捏了一把汗，怕他神經范了，又說出一些不招人家喜歡的話。

  「你對我沒有一個合適的稱呼嗎？馮唐先生！不覺得很生疏嗎？」馮唐說著將身子歪過來，揚起臉來，直直的望著喬苓，但是嘴角的笑讓人難以分辨他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不過一旁的黃柏算是看出來了，他下一秒肯定要不正經了。

  面對這樣的問題，喬苓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上一秒她的腦海里還都是當時現場的全部情況，嘴裡的話來沒有說出來，就又聽見馮唐說，「馮哥哥和唐哥哥，要不你選一個？」，就見馮唐朝著喬苓眨眨眼，喬苓見了，頓時感到不好意思，下意識的趕忙低下頭閃躲。

  「我是認真的！」，馮唐見喬苓閃躲不語，便加強了語氣說，一旁的徐洵美和茵茵他們都在等著看戲，明顯的感受到都感受到空氣中奇妙的氣氛。

  「我們是同輩，那我就叫你馮唐，你喚我喬苓吧！」，馮唐還想不依不饒，忽然感受到黃柏的眼神，就閉了嘴，沒有再說下去。

  「這個案子，我們是接的私人委託，所以一切都要按照人家的要求來，這個案子沒有在警局備報。」徐洵美皺著眉頭說，其實仔細想想這件案子的一點還很多的，畢竟蝴蝶身份的特殊，關係到各方不同的利益，難以理清。

  「即使她身份特殊，可是畢竟死人了不是嗎？警局難道就可以什麼都不管了嗎？」，喬苓不解的問道。

  就在喬苓的話音剛落，這時候，窗戶外面突然扔進來一個棗子，撲通一聲打在地上，咕嚕嚕的滾了過來。

  「正好！」，馮唐說著起身走到窗戶邊，拿起一旁往日不起眼的小籃子，隨手掏了一個銅板扔了進去，說著茵茵也拿來了一包她們平日裡吃的蘇式點心，一同放到了籃子裡。

  「小葵花，你好啊！」茵茵探出身子，大聲的衝著樓下高呼，像是在和什麼人打招呼。

  「人之初，」徐洵美聽見樓下傳來了稚嫩的聲音，也走了過去，和茵茵一齊將把兩隻胳膊盤起來，撐在窗戶上，朝著樓下看道，那下面有一對可愛的孩子，男孩子大一些，頭上盯著一個報童帽子，這還是茵茵給他買的，旁邊的女孩小一些，看到茵茵和徐洵美，臉上瞬間掛著明朗的笑。

  「性本善。」，徐洵美的話剛落地，就聽見樓下傳來了清亮可愛的聲音，他們兩個也仰著臉衝著他們笑，這兩個孩子是住在附近居民的孩子，兩個孩子的父親早早病死了，就剩母親一個人在街邊賣大餅為生，但是兩個孩子聰明懂事，時不時還跑出來賣報紙，茵茵是在一年前認識的他們，那時候，夏雨十分，窗外雨霖霖，茵茵本想過來賞花觀雨，確見對面的屋檐底下有一對小兄妹縮在角落裡避雨，那男孩子很溫暖，用自己小小的手想著為身邊的妹妹擋雨，茵茵敲好看見了這一幕，遠遠就將黃柏的油紙傘扔給他們，後來，那孩子竟然乖乖的將雨傘給他們送了回來，實在是難得，茵茵看見他們心疼的不得了，經常給他們買些小東西和吃的。

  「好好跟著哥哥，小六你要保護好妹妹！」茵茵囑咐道。

  那對兄妹衝著他們招招手，不過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邊，馮唐用力把籃子拉上來，喬苓就見裡面有一份分量很輕報紙。

  「來，我給你念念，一代歌后蝴蝶命運多舛，突發惡疾喪命家中。」馮唐說著就把報紙遞給喬苓。

  「其實這種事情，是常有的，一般有影響力的人物，比如蝴蝶，背後的關係網複雜，這種情況下，她的死因可能很簡單，也可能很複雜，但是毫不意外的是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紛爭。」

  葙子很仔細的將情況說給喬苓聽。

  「就像幾年前的南沽娘，她意外慘死，圈內的人都知道她是被人所害，但是當時的報紙上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字眼和言論，猜測她的死因可能和某位青派大佬有關，但是很快這位大佬就慘死在青樓里。」

  黃柏接過葙子的話，很仔細的說道，因為這位南沽娘是他的三姨母。「儘管生前再過風光，但是死後所有的榮光都會落盡。」

  「其實，蝴蝶之死這件事，她的家人沒質疑，好像都在期待她的離開，我們接的是她經紀人的委託。但是據她所說，蝴蝶的家上上下下都沒有人對蝴蝶的死有質疑，他們不管她是病死還是怎麼樣，想著趕緊葬了拉倒。」葙子說，剛才她在葬禮上和那位經紀人聊了很多，聽到了前因後果後，她沒有想到風光無限的蝴蝶，其實活的也沒有大家想的那麼快樂。

  「所以說，其實越是這種人，她的死因越不會很清楚直白的公告出來，一是，沒有人知道她具體的死因，二是，如果講話不慎，很有可能被捲入到一些難以預料的報復活動里。」

  「那沒有人在乎真相嗎？」喬苓將那篇報導看完，發現整個版面里沒有講到一句追究蝴蝶死因的句子。

  「真相？」黃柏站起來，慢慢走到身後的窗邊，看著外面明媚的天空和美麗的世界，然後回頭對喬苓道，「真相就是，今天我們的定論，街頭小巷裡大媽的各種談論，還有這篇報紙上的報導。」

  哪裡有什麼真相，世人總以為死人不需要真相，尤其是他們這一類人。

  「馮哥，有時候我都懷疑我們的存在，你說，明明大家都不需要真相，為什麼我們還要查下去，就像蝴蝶這件案子，明明她的死很奇怪，但是大家卻都表現出理所當然，我們所要找尋的真相，到底有什麼意義？」可能是黃柏和蝴蝶是同一種人，所以他對於那種感覺感同身受，當褪去光鮮外表，當他卸下滿臉的妝，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站的和舞台上的那個自己一樣高，掌聲從來不能作為生活的動力，因為它總會變少，那些人對自己的笑，究竟還能維持多久。

  「小柏。」徐洵美聽出黃柏話里的話，拍了拍他肩膀。

  「起碼在這件案子裡，我們還有著決定權，今天，我們在這張檔案紙上寫什麼，它就是什麼。」葙子捧起手邊的茶杯送到嘴邊，用嘴輕輕的將水面上的花吹開。

  「沒錯！還有，喬苓，拜託你了，我需要真相！」馮唐說著看向喬苓。

  「沒錯，我們都需要。」茵茵聽了，覺得心頭很溫暖，她不禁勾起嘴角看著黃柏，「小柏，你有我們。」茵茵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但還是引得黃柏笑了，他笑著轉過身來，做回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