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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霧橋5

2024-10-02 19:14:16 作者: 多多

  而在木盒現身的一瞬,橋上的突然變得霧氣沼沼,濃霧宛如波濤海洋,將石橋盡數淹沒,連近在咫尺的景物都看不清了。

  「分子,快拿那個盒子!」我一把扔下榔頭,大聲朝分子喊。

  「啊?為什麼要我拿?」分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濃霧嚇得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地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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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只有你才能拿啊!」

  分子聽我這麼一說,扭頭看了一眼橋欄中古舊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挪過去,雙手用力,把它從石縫中拽了出來。

  黃布在她的手中碎成一縷一縷,分子呆呆地望著手中的木盒,似乎想起了什麼。

  然而就在此時,在那截斷掉的橋欄後,蜿蜒著蠕動出了個金色的蟒蛇,漸漸地不知是蟒身,連蛇頭也探了出來。

  那是條詭異的蛇,周身金甲覆蓋,頭上卻頂著一個又紅又大的肉瘤。

  「滾!」眼見蛇朝我的方向撲來,我掏出一張紙符就往它吐著信子的舌頭上貼去。

  金蟒嘶嘶慘叫,在地上打了個滾,轉眼就消失在濃濃的霧氣之中。

  我嚇得渾身冷汗,拉著分子的手便往橋下衝去。沒有想到這個守護的蟒蛇這麼好解決,不過也許是因為那個抱著盒子的並不是我,不然一定會被它吞入腹中。

  濃濃夜霧中,我拉著分子在橋樑上狂奔,眼見河岸就在眼前,勝利即將在望。

  我剛剛要高聲喝彩,就見濃霧中走過來一行急匆匆趕路的人影。

  「陳子綃,他、他們是誰?」連萬年大近視分子同學都看到了,可見危險已然迫在眉睫。

  「不要出聲,快點躲起來。」我連忙把分子往旁邊一推,自己就蹲在了石頭橋欄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喘。

  夜色深沉,霧氣迷茫。

  趕路的人似乎並沒有發現我的存在,腳步飛快的從我的面前掠過,在那短短的一瞬間,一股濃重的臭氣充斥著我的鼻翼。

  這一瞬是如此的短暫,卻又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好不容易等他們全部走過去,人影完全消失在濃霧中,我才敢慢慢站起身來。

  「分子,你在哪兒呢?快點出來吧,已經安全了!」我站在橋中央喊了兩嗓子,但是卻始終沒有聽到分子的回音。

  「你別嚇我啊,是不是出事啦?」雖然明知道分子不會有事,我依舊惴惴不安。

  然而就在我剛想繼續喊下去的時候,突然從霧氣中伸出一隻冰冷的手,緊緊的扣住了我的手腕。

  那手毫無溫度,簡直比冬天的冰雪還要冷幾分。

  我立刻平白打了個激靈,回頭往身後望去。只見在寒冷的冬夜裡,瀰漫的霧氣中,正有一個人在朝我微笑。

  他兩頰塌陷,毫無生氣,與曾經出現在惡夢中的妖是何其相似。

  「快走吧,跟我們走吧。」他用空洞的眼睛看著我,一邊笑一邊說,「就差你一個了!」

  我想大聲的叫喊,但是聲音到了嘴邊,卻變成了虛弱的低語。

  他的力氣很大,幾乎令人沒有反抗的餘地,眼見我就要像浮萍萱草一般,隨波逐流的跟上那前往地獄的隊伍。

  突然從濃霧中斜斜的伸出一隻白色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我另一隻手。

  力量在瞬間源源不斷的湧入體內,我仿佛在死亡線上撿回條性命。

  「子綃,不要害怕。」一個清亮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雖然不大,卻充滿堅定和自信。

  「可、可是他拉著我不放……」我就像拔河比賽的繩子一樣,兩手都被人緊緊拉住,就差沒有懸浮在半空中。

  那個拉著我前進的妖笑了一下,突然一用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在那一瞬間,我竟然看到了另一個自己。身材瘦高,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背著碩大的書包,正在慢慢脫離我的身體,跟上他的腳步離去。

  只是他的身體有那麼一點虛無縹緲,他的眉目雖然也是一樣的俊俏,卻帶著一絲死亡的青白。

  靈魂出竅!

  我要死了嗎?還是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了此餘生?

  「子綃,不要怕,快點拿你父親的護身符。」就在我嚇得目瞪口呆的時候,身後的聲音大聲的提醒我,頓時令我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護身符?我老爹那個玩意兒有用嗎?

  我回頭看著他的白衣,他堅毅而俊美的臉龐,眼中充滿疑問。

  他看到我的目光,堅定地朝我點點頭,微微地笑了一下。

  這一笑頓時令我信心大增,用僅存的力氣往衣服里摸去,很快就找到了隨身攜帶的紅色布包。

  「快點,把它扔出去!」沒有時間給我考慮,下一秒鐘,我就使出全身力氣,揚起手臂把布包扔到了前方。

  只見原本跟在男妖身後的我突然像是空氣一樣消散在夜霧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小小的紙人。

  紙人活像是一個人的模樣,伸出細小的手臂,拉著最後一個人的手,一步一步的跟上那行趕路的隊伍。

  轉眼就消失在濃霧深處。

  我好不容易死裡逃生,頓時雙腿一軟,擺了個大字躺在橋中央大口喘氣。不知過了多久,冷風吹走夜霧,天上星斗闌珊,才渾身虛軟的從地上爬起來。

  只見四周一片靜謐,白雪映月,松柏巋然,卻哪裡有什麼趕路的人影?又哪裡有什麼索命的死靈?

  只有一個殘破的小小布包,孤零零的躺在冷風之中。

  我慢慢走過去,彎腰撿起那個紅色布包,打開一看。裡面依舊只放著一張殘破的老照片,照片後仍寫著那句肉麻兮兮的話,但是照片裡的老爹卻不見了。

  只餘下一片空落落的背景,活像他有了生命,從這凝固的青山綠水間走出來一樣。

  「陳子綃,我好害怕,我們可以回去了嗎?」我正拿著老爹的照片微笑,分子就不知從什麼地方爬了出來,手裡依舊緊緊抱著那個木頭盒子。

  「快回去吧,我也好累啊、」眼見事情已經解決,我抻了個懶腰,拉著分子的手,踏著鬆軟的積雪,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陳子綃,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分子一邊趕路,一邊在我身後嘟嘟囔囔地說。

  「什麼事啊,你的記性不是很好嗎?你可是學霸啊。」

  「之前還沒覺得有什麼,可是自從拿到這個盒子,我就越來越不對勁。」

  「怎麼個不對勁法?能不能跟我說說?」我抬腕看了一下表,時間確實快到了。

  「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就好像……」分子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竟輕得似蚊蟲的呢喃,「我不是個真實的人一樣……」

  她剛剛說完這句,我的手掌中頓時一空,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了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倒在了地上。

  我轉身望去,只見皚皚的白雪中,正躺著一個草扎的人偶,它帶著一副碩大的眼鏡,四腳朝天的跌倒在雪地里。

  「真是多謝你了,不然我根本不能從守護的蟒蛇處拿到盒子。」我微笑一下,從人偶體內抽出一根頭髮,點燃打火機燒掉,抱起地上的木盒繼續趕路。

  對了!眼鏡!

  我剛剛走了幾步,就一拍腦門,急忙轉身跑回去,拿起人偶臉上的眼鏡就放入懷中。

  真是好險,倘若弄丟了分子同學的看家寶物,豈不是性命堪憂!

  天上是明月皎皎,浩瀚的星圖墜滿天幕,正有一道璀璨銀河,蜿蜒在遼闊無邊的天際。

  我望著頭頂的銀河浩緲,星月爭輝,不由長長的舒了口氣。

  從今而後,再也不會有可怕的霧氣,籠罩在石橋之上了吧?這世上任何一座的橋,都應通向昌盛繁榮和勃勃生機,而並非,那漆黑而冰冷的死地。

  回去之後,我在一個附近的廟宇里打開了那個盒子,它依舊像是我第一次觸摸到時,透著暖暖的溫度和柔和的光芒。

  盒子裡裝著一隻木頭雕制的手,五指捏成一個佛號,食指遙指前方。

  信佛的老婆婆看到頓時嚇了一跳,並信誓旦旦的說,這是廟裡觀音像的手。

  我這時才明白,那條河曾經在百年間數次泛濫,捲走冤魂無數,以致怨氣衝天,化為妖孽,根本就無法架設橋樑,風水先生才想著把菩薩的手埋在橋上為妖怪們指點生路,以免它們打擾人類。

  可是幾十年來,河裡的妖怪走光了,菩薩的手依舊在橋樑上,導致附近所有的妖怪都要在晚上來到這座石橋,通過石橋才能走到那遙遠的死地。

  然而事情並沒有到此為止,幾天之後,當杜工恢復了健康,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拖欠我的工資。

  「再等一等,十二點之後,確實沒有起霧,也不會有奇怪的人影出現。我立刻就把錢給你,你心急什麼嗎?」此時我們正在橋上貼身肉搏。

  「能不心急嗎?」我抓著他手裡的一沓錢與他拔河,「一樣的話你說了一周,不要想搪塞我!」

  「我說話算話,怎麼你不信任我嗎?」他也使勁往回拽錢。

  「你昨天,前天還有大前天都說一樣的話,叫我怎麼信任你?」我不甘示弱,使出吃奶的勁保障勞動者的權益。

  但是就在我們爭執不下的時候,橋的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悠遠的吶喊。

  「綃綃——,我們來啦!」

  「少奶奶,你等急了吧?哥們實在不放心你,特意坐夜班車趕來的!」

  我頓時一凜,再一抬頭,只見羅小宗興高采烈的揮舞著手臂,身後帶著黑煙瀰漫,百妖夜行,浩浩蕩蕩地朝我狂奔而至。

  「煙啊!怪物啊!」驢臉的杜工興奮的指著羅小宗,一把抽回手裡的錢,調頭就跑,「我就說你沒有完成任務,幸好沒有把錢給你。」

  「你這個混蛋,給我站住!」眼見到嘴的鴿子飛了,我掄著拳頭就追了上去。

  於是在靜謐的月光下,剛剛恢復了幾天寧靜的石橋上再次充斥著烏煙瘴氣,群魔亂舞。

  至於這次要過多久才能驅逐妖邪?

  不要問我,因為我也不幸捲入層層黑氣之中,所謂雲深不知處!

  霧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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