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妖親3
2024-10-02 19:11:50
作者: 多多
烈日炎炎,如炙似烤,毫不容易挨到下午的訓練結束,我帶著幾乎被烤熟的後背回到了宿舍。
老黃在醫院將幾瓶大號的點滴消耗殆盡,似乎比上午有所好轉,正躺在宿舍休養。該君一看到我就像是見到了親人般,戚戚艾艾地伸出了手。
「少、少奶奶……,快來給哥們說說……,射擊訓練,好玩嗎?」
我不忍打擊他對槍的摯愛,連連點頭:「好玩、好玩,你要趕快康復,就能拿槍了。」
「槍,是不是很沉?聽說發射的時候後坐力很大……」
「是啊,真的很沉,比鐵鍬還沉呢。而且非常棒,比CS遊戲裡的好一千倍,就跟你買的那些槍枝雜誌里的照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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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啊!我如此臉不紅心不跳地撒這樣的彌天大謊,你會不會落雷劈我?
果然,老黃的雙眼中立刻綻放出奪目的光華:「少奶奶,謝謝你。我要快點好起來,大概還能趕上打靶訓練。」
只要你到時候看到那些文物槍枝,不要把我的腦袋當靶環打就好。
因為做賊心虛,我支吾了他幾句,就拿起水盆跑到洗漱房裡去洗臉。
夏日的洗漱房裡空無一人,陰涼舒適,處處透著沁人的涼意。
我走一進去,立刻覺得身上舒爽無比,連頭腦都清醒很多。
我哼著歌洗臉,洗完後還不忘攬鏡自照。只見鏡子裡映出一個頭髮短短,渾身曬成古銅色的的帥哥,這是我從出生到現在最有男人味的造型。
老媽看到了會不會開心呢?她的寶貝兒子終於有了點男子漢的感覺。
我洗了兩把臉,仍覺得意猶未盡,乾脆把頭伸到水龍頭下面去沖,貪圖水中清爽舒適的涼意。可是洗著洗著,我竟覺得背後越來越冷,而且寒冷的發源地似乎是大門口,仿佛門外放著一塊巨大的冰,在釋放著逼人寒意。
這明明不是水的溫度!
我慌忙伸手關了水籠頭,抬頭望向大門,哪知不看還好,一看竟將我憑空的嚇得一個激靈。只見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少女,正站在門外,露出半張臉,盯盯地看著我。
她的臉又圓又小,像是個飽滿的桃子般豐盈喜人。然而這個青春可愛的少女竟然穿著一套奇怪的衣裙。
她的上衣是啞光的綢緞裁就,衣領上點綴著精緻的盤花扣。而一襲大紅色的長裙上以金絲繡滿了牡丹,堪稱富麗堂皇。可這美是美了,卻怎麼看都像是幾十年前的人,似乎只在電視上演的民國連續劇中能看到類似的打扮。
洗漱房中光線昏暗,令我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看到她那雙眼睛,卻如點漆般清澈透明。
「你是誰?怎麼跟到這裡來了?」我緊張的問向奇怪的少女,身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層雞皮。
她卻不回答我,依舊遙遙地站在門外。
「你到底要什麼?快點離開這裡,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
她依舊望著我,一句話也不說,過了很久,才發出一個飄飄乎乎的聲音。
「鞋……,我要……,我的鞋……」
鞋?
我急忙看向她的腳下,紅色的群裾蓋住了她大半個腳,但是有一個尖尖的,繡著花朵的足尖,從層層疊疊的綢緞中探出頭來,宛如一隻小鳥乖巧的喙。
我越發摸不著頭腦,她明明穿著鞋,為什麼還要向我要鞋?
「你不是穿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剛要發問,就聽到走廊里傳來一聲叫喊。
「綃綃,你在哪裡啊?教官說要集合了。」就在這時,走廊上傳來羅小宗的吶喊。
少女聽到了喊聲,像是只收到了驚嚇的鳥,慌忙收攏了所有的羽翼,身體瞬間縮到了門後。
「喂,你等等。」我抬腳追出去,卻只看到羅小宗站在走廊中,扯著嗓子大聲叫我,空曠的走廊中,哪裡有紅裙少女?
「綃綃!」羅小宗看到我,立刻開心地飛奔過來,「他們說要集體去操場拉歌?什麼叫拉歌啊?歌不是唱的嗎?怎麼還能拉?不是只有拉麵才是能拉的嗎?」
看樣子,這少女雖然看起來靦腆文靜,但多半也是個妖怪。我一把拽住絮絮叨叨,堪比唐僧的羅小宗,穿戴整齊就跑去操場集合。
傍晚時分,晚霞如錦似斷,奼紫嫣紅地鋪滿了天邊。晚飯過後,我們這兩千多號人就整整齊齊地坐在軍隊的操場上唱軍歌。
自古以來,軍歌向來只要求聲勢浩大,無需技巧,我們一個個扯著嗓子,使出吃奶的力氣齊聲怒吼,一時間唱得整個大山里似乎都迴蕩著我們狼嚎般的聲音。
直到此時,我才明白為什麼大凡部隊附近都沒有幾戶人家,稍凡脆弱點的,早就被吵得神經分裂了。
而我則一邊撕心裂肺地嚎叫,一邊還在想著奇怪少女所說的鞋。她為什麼要鞋要到我頭上呢?我明明沒有看到她的鞋?
可能過於用心,我的嘴裡竟不由自主地唱著,「日落西山紅鞋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
並且一直扯著嗓子堅持唱到最後,直到我身邊的哥們實在忍受不了我詭異的歌詞,才膽戰心驚地糾正了我。
直至此時,我那紅鞋滿天飛的蹩腳軍歌,才終於告一段落。
而且最奇怪的是,當天午夜,我竟然沒做噩夢。
一般靈感稍強一點的妖怪,只要遇到困難,都會趁夜半時分摸到我的夢中訴苦,像是之前的雪妖,山姥等皆是此類。
但是這次我卻一覺睡至天明,連半個夢都沒做。
坐在清晨的輝光中,我正在暗自琢磨那個少女的話,耳邊又響起老黃痛苦的哼哼聲。只見老黃蜷縮在床上,輾轉反側,仿佛非常難受的樣子,在消化了幾大瓶點滴後,他的病竟然沒有絲毫好轉。
等等!一個驚人的猜測從我的腦海中蹦出來。難道老黃的病,會和復古紅裙少女有關係?
可惜軍訓中的生活,總是被花樣繁多的活動充斥填滿,不是出操就是跑步,不然就是練隊形,實在練無可練,就要去操場上拉歌,哪有時間留給學生們發呆。
因此我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在起床的鈴聲響起之後,就急急忙忙穿戴好衣服,跑到操場上報到去了。
結果我像是每天一樣,陀螺般在操場上足足轉了一天,先是練隊形,然後是練瞄靶,終於熬至夕陽西下。負責我們的小教官難得發次善心,允許我們樹蔭下休息。
我抱著那杆幾乎作古的文物,渾身虛軟地靠在樹蔭下,只覺全身都被汗水浸透,粘膩難過。
濃密的枝葉遮擋了刺目的陽光,在我們身上透出細碎而美麗的陰影,有好多學生趁著涼意打起了盹。
而我也不例外,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意識漸漸飄離了腦海。
可是眼見即將進入甜美的夢想,旁邊突然伸出一隻硬邦邦的手,牢牢拽住了我的胳膊。
這又是羅小宗發神經嗎?
我立刻瞪起眼睛,剛剛要對那個拽我的人咆哮,卻發現身後沒有半個人。
只有一隻像是木頭一樣,指節分明的手,從大樹後茂密的灌木中伸出來,還露出了半幅紅色的衣袖。
「哇——」我照例又爆出驚人的尖叫,由於周圍的學生大多是我們系的,早就對此習以為常,怪不怪地嘟囔了我兩句。
只有幾個外系的倒霉蛋,被我嚇得心虛氣短,臉色發白。他們看了我幾眼,罵罵咧咧地又該幹嗎幹嗎去了。
而一直出類拔萃的羅小宗,正伸著腦袋,看著那隻拽著我胳膊的手:「姐姐啊,就是這個姐姐!」
奇怪的是,這傢伙聲音里居然還夾著幾絲雀躍,仿佛看到了久未謀面的老朋友。
聽得我一時氣結,怎麼未見他對人類這麼親切?
「鞋啊……,我的鞋……」少女背對我們,只露出一頭烏黑秀髮和一抹雪白脖頸。看著倒像是個漂亮的小妖怪。
「你不是明明穿著鞋?」我想起昨天在洗漱房所見,「為什麼還管我們要鞋?」
「少了一隻鞋啊……」
她的聲音幾近哭泣,伸出了另一隻腳,只見那隻小巧的腳上只穿著一雙白淨淨的棉布襪子,果然沒有鞋。
可是這個軍營里全是男生,女生全部留在學校訓練,怎麼會有繡花鞋那種東西?
我仍一頭霧水,她的聲音卻越發低落,「沒有鞋,我就出不了嫁了,太痛苦了……」
「出嫁?你什麼時候出嫁?」
「最遲就是今晚……」她哭得更加傷心,「上次就是因為丟了鞋,所以不得不延期。」
我想起前兩天走山路時的所見,那行奇怪的隊伍中有一個身穿紅裙的少女,看來要嫁人的新娘果然是她。
以前也聽爸爸對我講過妖怪出嫁的事情,聽說它們結一次婚非常不容易,因為大多都沒有肉身,更見不得陽光,不像人類可以相親,更沒有網絡手機可以聯絡溝通,促進感情。
所以嫁娶之事往往要計劃很久,有的妖怪嫁了幾百年都沒嫁出去。
少女一直在我的耳邊哭泣,還是不願離去,似乎陷入了絕望的境地,又尋找不到任何幫助。
「那你今晚什麼時候走?我幫你找找看。」
她聽了這話,立刻高興起來,「子時,我在後山的樹林中等你!」
聲音中滿是雀躍,像是銀鈴般灑在微醺的夏風中,
我朝她點了點頭,現在離子時還有七個小時,在這段時間內,我一定要找到她的鞋。
她仿佛明白我的心意一樣,身影漸漸淡去,而緊緊抓著我的胳膊的手,也慢慢鬆脫了。
但是她的鞋,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