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戀人4
2024-10-02 19:11:29
作者: 多多
白衣的女人見我目瞪口呆,竟然垂下頭,以袖掩鼻,頗為扭捏地說:「此事說來話長……」
我急忙朝她擺手,「長話短說,我都快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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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時候,漆黑的天空中開始飄起紛紛揚揚的大雪,氣溫隨之急劇下降,雖然我已經把所有的衣服都套在身上,還是不能抵禦這刺骨的寒冷。
「其實,我並不是人,幾千年來,一直住在深山裡。」
難道她是雪妖?我聽說過這種妖怪,傳說中隨著冬日的降臨而出現的妖怪,據說她們的拿手絕活就是把人活活凍僵。
在交通不發達的古代,每逢冬季嚴寒之時,就有不少人死於雪妖惡作劇般的作祟。
「我真的很抱歉欺騙了這位公子……」她邊說邊滿懷愧疚地看向羅小宗,「但是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時事艱難,萬不得已,走投無路而為之……
「說重點!說重點!」在不停降低的氣溫中,我的腦子都凍得麻木,連火都發不起來。
鵝毛般的大雪還在簌簌而下,轉眼之間,我的膝蓋已經被積雪淹沒。而身後的老黃則沒有一刻消停,像是山林中的小獸,手腳並用的在雪地里找什麼東西。
「實不相瞞,我是不小心迷路了……」她淒淒哀哀的哭泣,溫度又驟降幾分。
「然、然後呢?」我的牙齒開始打戰,不受控制的哆嗦。
「哎呀,今年的第一次下雪的時候,我設計空降的路線,哪想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偏差,不知怎麼就跑到這個校園裡。」
「可是這和羅小宗又有什麼關係?」積雪已經淹沒我的大腿,老黃依舊鍥而不捨的在雪裡翻找什麼,把落雪翻得七揚八落。
「當然有關係!」這個智商明顯偏低的妖怪含情脈脈的看了羅小宗一眼,「只有相公,能夠送我回去。」
羅小宗顯然不太懂我們說的話,因為裡面有幾個生僻的詞,他看看雪妖,又看看我,眼睛裡儘是迷茫。
「太好了!難得你這麼想回家!」我一聽這話,高興萬分,「要怎樣才能回去,我們會儘量幫你。!」
終於能把這個瘟神送走,我總算能結束這種愛斯基摩人的痛苦生活了,我可不想全校師生在冰窟里上課,課餘活動再捕個魚,抓兩隻企鵝什麼的。
「這就是我痛苦的地方啊……」她又開始哭了起來,天上的雪已經像雪球一樣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哇,你不要哭啦,大家一起想辦法啊……」我被雪塊砸得抱頭鼠竄,身後的老黃,更加絕望的在小山一樣的積雪中找什麼東西。
「我要錢啊!」她聽到這話更加悽厲的喊了起來,「只有很多很多的錢,才能讓我借別的鬼的路,回到山裡!」
錢?這確實是只有羅小宗才有。
「到底要多少才能讓你回到山裡?」反正是羅小宗掏腰包,我答應得極為爽快。
她這才停止了哭泣,揚起了白色的衣袖,朝我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她搖了搖頭。
「一萬?」這個數目已經有點大了,足夠我交一個學年的學費。
她再次搖了搖頭。
天啊,不會是十萬吧?如果真的需要那麼多,還是讓她留在這裡吧,大不了我辦個休學,明年再來報到。
「是一百萬啊。」她話音剛落,羅小宗就立刻有了反應,滿含熱淚的使勁搖頭,撲過來就拉我的袖子。
「綃綃,綃綃,戀愛果然太可怕了,分手費怎麼這麼多?」他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往我身上蹭,看樣子還沒有傻透。
而我也被這個驚人的數字震撼,伸手摸著羅小宗的腦袋,「小宗,咱們別念了,我們一起回老家去吧,等明年春天來了再去上學。」
我第一次覺得和羅小宗如此心意相通,惺惺相惜,像因為交不起學費輟學的孩子般抱頭痛哭,活像希望工程滿街打的GG圖片一樣,眼神淒涼,神色無奈。
雪妖看了我們悽慘的模樣,笑容立刻在臉上僵住,「真的有那麼多嗎?在人間紙金是不是很貴?」
她話音剛落,我立刻鬆了一口氣,羅小宗則加倍緊張,「綃綃,什麼叫紙金?是不是比人民幣還要貴?到底需要多少錢?」
羅小宗不愧是商人之子,愚蠢的血液里仍殘留著對金錢的執著。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急忙朝她擺擺手,「你趕快走吧,再不走這雪就要把操場淹啦,錢我們自然會燒給你的。」
總算這個雪妖還算通情達理,留給我一個紙符就告辭了,並叮囑燒紙錢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個紙符先燒掉,只有這樣,她才能縮短人間迢迢萬里的道路,順利回到深山老家。
而身後的老黃,還熱火朝天的在雪裡找東西,無暇顧及我們。
「你到底在找什麼?趕快回宿舍吧……」我已經冷得手腳麻木,急忙要拽他回去。
「飯桶,飯桶啊!」老黃的鼻子上掛著黃龍,「剛剛下大雪,一轉眼就把飯桶埋了,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
此時大雪已經停了,操場上一片銀白,反射著明亮的月光,天地間都是一片靜謐。
但是我看到這美麗的景色,心中卻一片冰冷,在這麼大的範圍內,找一個暈倒在地,失去意識的男生,談何容易?
結果我們三個一直找到半夜,還是悠悠轉醒的飯桶自己從雪堆里爬了出來。他撓著腦袋,看著焦急萬分的我們,愣愣地說,「慘了,慘了,怎麼下這麼大的雪?」
「兄弟,不要管這些了,你還活著就行!」我和老黃激動萬分地擁抱他,仿佛在擁抱失而復得的前途。
要知道,萬一他真的一不小心被積雪悶死,我們幾個可不是退學就能了事的。
可是飯桶卻全然不理會我們充滿青春熱血,溫暖奔放的擁抱,垂首無奈地抽噎,「老黃,明天是不是咱們班有體育課啊?這掃雪要掃到什麼時候啊……」
他此話一出,我和老黃對視一眼,也跟著抽噎起來。
一時間,銀裝素裹的操場上空,不斷迴蕩著我們悲慘而淒涼的哭聲。
人生,果然是以抽噎占主導地位的。
結果第二天我們全系總動員,總算清光了滿操場的積雪。勞動過後,我就帶著羅小宗跑到校外去買紙金。
其間,羅小宗一個晚上都在跟我打聽,「是不是很貴?是不是要花很多錢?綃綃,我老爹會不會破產?」
直到我們扛著一大包金燦燦的紙金,塞給那個老闆一百多塊錢時,他才終於閉上了尊嘴。
「不要回來啊,再也不要回來啦……」當晚明月高懸,冷風蕭瑟,我蹲在操場上,對著一個火盆,一邊燒紙金一邊念叨。
「綃綃,我怎麼覺得這麼難受?」羅小宗望著跳躍的火光,面色痛苦。
「俗話說一夜夫妻白日恩,那個女的怎麼也足足跟著你一天一夜,你傷心也屬正常。」老黃本性難移,不放過任何一個嘲笑人的機會。
「是啊。」我急忙附和,「都說戀愛是一場重感冒,人生於世,這種悲傷也是難免。」
可是我話音剛落,羅小宗就打了一個非常響亮的噴嚏,鼻水四濺。
我和老黃四目相對,沉默無言。
這個白痴,居然真的感冒了!枉我們還以為他情深意重,難耐離別。
由於送走了雪妖,校園裡的溫度急劇上升,飯桶居然在這個寒冷的冬日,迎來了人生的春天。
「綃綃,綃綃!」他賊心不死,「上次那個女生,她又約我啦。」
「閉嘴,綃綃也是你叫的?」我想起那幫裝神弄鬼,精神極度空虛的女生,不由為飯桶的前途擔憂。
「你說我該怎麼辦?」他不好意思地扭手指:「她居然說上次的見面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這次要約我在冰淇淋店見面。」
深刻你個大頭鬼,上次明明是你這個高度近視跑錯了教室,根本就沒有見到人。
可是我望著飯桶企盼的目光,還是不忍心說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莎士比亞說過: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去吧,鼓起勇氣,會有愛情的。」
飯桶在我的煽動之下,體內的荷爾蒙急劇飆升。一個晚上下來,不斷梳妝打扮,甚至偷走了臥病在床的羅小宗的名牌大衣。
希望他此次能馬到功成,我像對待即將赴刑場就義的烈士一般,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可是非常奇怪,飯桶此次竟一去不還,直至到宿舍熄燈仍沒回來。
當晚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卻聽到下鋪有人在小聲啜泣。
借著銀色的月光,可見飯桶正蜷縮在被窩裡,不斷以手拭淚。他看到我就像見了救星一樣,飛快的爬起來。
「少奶奶啊,你知道那是什麼冰淇淋店嗎?」
我搖了搖頭,這種事我怎麼能夠知曉?
「果然是『哈根打死』啊,點了兩個冰淇淋,就花了200多元……」飯桶的聲音更加的淒涼,「我一個月的伙食費啊,就這樣沒啦!」
我聽到此處,一聲不吭的鑽到被窩裡,佯裝假寐。
看來無論是返鄉的迢迢歸路,還是戀愛的康莊大道,皆是金錢鋪就。
就這樣,我校的校草評比百經波折,最後無疾而終。
一天下午,老師剛剛喊了下課,老黃就喜不勝收,開心的跑過來,「少奶奶,你知道嗎?咱們學校的校草榜重新洗牌啦。」
「是不是榜上有名的全部陣亡,不得不換血啦?」
「哪裡?哪裡?」老黃的臉上綻放出奸邪的笑容,「你最近沒有聽到關於羅小宗分手的流言嗎?」
當然沒有,我迷茫的搖了搖頭,做為本書的絕對主角,如果什麼都知道,怎麼會有配角的發揮餘地?
「嘿嘿嘿……」老黃笑眯眯地湊過來傳播八卦:「現在咱們的校友群都炸了,女生們都說,狠心的羅小宗和女朋友分手,只給了人家一百多元的分手費,搞得該女生哭得那叫一個悽慘,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啦,所以才拼命往咱們學校下雪,活像竇娥再世。」
我今日終於見識到流言的威力,果然能夠積毀銷骨。
「喂,你不是知道事情的經過嗎?那天你不是也在場?」
老黃捂著耳朵尖叫,「不,不,我什麼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什麼也沒看到!」
我看著老黃幸災樂禍竊笑的臉,窺到了友誼的真諦。
流言就像颶風,風眼之中反而格外平靜。就在流言蜚語轟轟烈烈的席捲校園之時,毫不知情的羅小宗,正窩在被窩裡,忍受著失去戀人的痛苦。
一邊咬著被角,一邊流著失戀的鼻水。
哦,不、不、是淚水!
戀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