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尾聲2
2024-10-02 19:05:10
作者: 宴阿心
純昇安然無恙的回府,仿佛什麼都不曉得一般,讓陳彧寫信給顧呈衍告知裴崇可以行動了。
裴崇聽到了裴滕繼位的消息,定然會抓住這個時機,而此刻的裴崇,怕是在暗中集中兵力,而顧呈衍,也是如此。
明日,又是一場惡戰。
純昇一夜無眠,她看著院中開來開去終究還是敗了的枯樹,苦澀的笑了笑,摘下了面紗,若能讓她在死前見到裴崇真正的坐上皇位,也算不白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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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屋中,一聲不響,卻已經想好了要如何處理。
果然第二日,她剛剛在梳妝檯前梳好妝,便聽到宮裡亂起來的消息。
「聽說太子活著回來了!」
「聽說太子和顧將軍帶著所有的兵力來討伐當今皇上呢!」
「這當今皇上才登上皇位半日,就要下去了?」
「下去了還能有什麼後果?就是死了唄!這年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都懂,你竟然不懂?」
「哎呀我們說這麼多做什麼?我們就老實的回自己宮幹活,無論什麼事都不要出來,這所謂的皇權鬥爭之事,與我們有什麼關係?仔細自己的命要緊!」
純昇與陳彧走向大殿的這一路上,便聽到了這樣的話,來來回回無非就是這些。
純昇走路都帶上了風,梅花的香氣在路上飄逸著,面上的面紗也被風微微吹起。
而純昇和陳彧趕到的時候,便見到裴崇劍指裴滕,裴滕坐在皇位上,下面一眾大臣,無非兩派,裴崇一派,裴滕一派,雙方的人數勢均力敵,劍拔弩張。
純昇笑著進去,說了句風涼話,「呦?太子殿下回來了?」她忽然已經,裝作自己說錯話的模樣,「哦不對是前太子殿下,如今這局勢,還哪有什麼太子殿下了?如今只有剛剛登基的皇上。」
陳彧聽到純昇這樣說話,猛地一驚,在他身後不禁問道,「姑娘?!!」
按照他們所熟知的計劃,此刻的純昇應當站在裴崇身後,將一切的真相說出來,替他拉攏人心才對?怎麼如今反倒站在中央說起風涼話來了?
裴滕見到純昇來了,微微一怔,他生怕純昇抓住自己什麼把柄,而聽完了純昇的話,裴滕忽然會心一笑,擺手道,「純昇,過來!」
純昇沒有任何抗爭,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走向裴滕。
裴崇看著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血紅,他最珍視的寶貝被裴滕奪走,這種感受無人能明白。
純昇站在裴崇對面,深深的看著他,他不明白,只要她不說,他永遠不會明白這是為什麼。而她不會說,她馬上要死的這件事情,往後的三日,她都不會說……
顧呈衍心痛的看著曾經的二人就此站在了對立面,心痛不已,不禁喚道,「殿下……」
「純昇,本宮給你一次機會……」裴崇攥緊著劍的手上青筋凸起,他盯著純昇,咬牙切齒的道。
純昇微微一笑,「殿下也懂得給純昇機會了?」
裴崇無話可說,緊緊的盯她片刻,便不再去看她。
裴崇端起劍來指著裴滕,「攛掇皇位,有什麼話說?」
裴滕笑了笑,身上黃袍加身,儼然一副帝王的氣派,「攛掇皇位?皇兄這說法從何而來?朕記得,父皇可是親自下的旨!」
「荒唐!」顧呈衍在裴崇的身後,猛地上前一步,從衣襟中拿出一道金黃的聖旨,將聖旨打開,「這才是先皇親自下的旨!你手中的,不過是你自己些的罷了!」
裴滕的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在他看來,無所謂是真是假,主要是自己已經坐在了這個位子上,便不在乎這些真假了。
眾大臣倒是習慣性的看一看,顧呈衍解釋道,「他手上的遺詔,是自己所擬,國印到了你的手中,你自然是為所欲為!我們太子殿下的遺詔不一樣,上頭不光有國印,還有簽印和御印!你以為這些印章都無用?你可知重大事件是要有三層章印的!」
「國印即是根本,什麼簽印和御印!皆是無用!」裴滕見上頭的章印的確真實,看來也不像是假的,他便回首看向純昇,「當初她也在,是她親自看著先皇讓朕登基的!」
純昇忽然被推到風口浪尖,她倒也坦然,看了看裴崇,「是,是我親眼見到的,先皇親手所寫,親手蓋章,封……封三皇子裴滕繼位。」
她的語氣平靜,但在座有些能力的人都該知道,當初裴崇太子的封賞少不了這位白衣蒙面姑娘的暗中幫助,如今的皇上繼位,也少不了這位姑娘的暗中推送。
她說的話,真真假假,是不能信的。
裴崇搶回顧呈衍手中的遺詔,挨個大臣面前走一遍,「你們,當了這麼多年的大臣,看仔細了!這遺詔上清清楚楚的蓋著印章,到底是真是假,你們心裡應當清楚!」
裴崇繼續道,聲音洪亮,如同穿破天際,「你們應當明白,本太子尚在,無論如何,先皇駕崩,太子繼位,歷朝歷代,從未改變,你們這些人,難道要逆天而行嗎!」
他的一聲質問,令所有支持裴滕的人心中一顫,略微動搖。
裴崇早已把站在裴滕身邊的人記下了,日後登上皇位,也是一個都不能留的。
他們在動搖,還需要一些東西催化,才能讓他們徹底信服裴崇。
卓清瀾帶著烏柏薇適時的走到了朝堂,裴崇看到烏柏薇的到來,笑了一笑,道,「京城具盛名的醫師,曾經醫治過無數的中毒災民,你們應當都有所了解,對嗎?」他將烏柏薇推到前面,「你且說說,先皇是如何死的?」
烏柏薇看著純昇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微微一怔,她似乎明白了怎麼回事,但她卻不能說。如今的純昇與裴崇,中間不過跨越了十幾米的地方,卻如同再也觸摸不到。
裴崇的眼神時不時的看向純昇,純昇也只是平靜如水,漠不關心的模樣。
阿浮,只要你回來,只要你現在回來,我還是可以好好對待你……
純昇的腳下如同粘住一般,不會挪動一分一毫。
烏柏薇將曾經研製的藥亮出來,「這是裴滕給皇帝下的毒藥,裡面所有的藥都帶有強烈的毒性,只要服下這個毒藥,就會十日之後毒發身亡!」
「有這麼多位高權重的太醫大人,可以來鑑定一下。」
現場檢驗,所有的結果就都出來了。
果然,藥中有毒。
裴崇笑了笑,「看到了嗎?」
他不過輕描淡寫的一句,裴滕身旁的人便開始動容了。
顧呈衍的兵力已經集結完畢,早在宮外就把裴滕的兵力瓦解了,他回來了,所有的兵力都回到了顧呈衍的身旁,因此裴崇身邊也有許多的人。
如今看來,不得民心的裴滕,始終還是搶不過一直得民心的裴崇。
裴崇看著純昇,微微張開嘴,做出「過來」的嘴型,然而純昇徑直盯著他的神情卻仿佛全然沒有看到他的口型一般,仍舊雙眼麻木的盯著前方。
裴崇在衣袖中的雙手捏緊了拳頭,恨不得立刻上前將她帶回來。
純昇的心痛的如同無數鞭子抽在上頭一般,她多想過去,但她不能過去,比起讓他知道的痛楚,不如讓他一直恨著自己。
自己曾經不是也恨了他七年嗎?如今,就讓他恨自己餘生好了?
裴崇低吼一聲,「動手!」
顧呈衍手下的兵力迅速,以最快的動作包圍了裴滕極其身旁的黨羽,迅速的將他們禁錮起來,他們幾乎沒有還手之地。
如今的裴崇有多人支持,他勢在必得,神情上露出了帝王之氣。
裴滕被禁錮著,他面容上哀默如死灰,幾乎沒有掙扎,因為他知道,這次,是真的失敗了。
裴崇握著劍,走到他身邊,「你當年下毒殺了我母妃,又殺了父皇,賣國通敵,拿左相之女作為交換,陷害當朝太子,罪無可赦,還有什麼話要說?」
裴崇把他一切的罪行都列出來,一項一項的問他,一項一項的讓他明白,他該千刀萬剮!
「哼!」裴滕冷聲一哼,「殺了我吧。」
他以為裴崇不會殺他麼?裴崇早就想殺他千次百次了。
他舉起手中的刀,手起刀落,猛地刺入裴崇的心臟,再用力的拔出,鮮血蹦出,濺了裴崇滿臉,血腥如海。
「你是該殺,殺你一萬次也不夠。」裴崇平靜,咬緊牙關,盯著只剩一口氣的裴滕道,接著,裴崇看著裴滕笑了笑,漸漸的看他真正斷氣,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衣襟上的血水如同一朵血紅色的花,盡力的綻開。
大仇得報,裴崇卻說不上來的難捱。
他轉頭看了看純昇,「你還不準備過來?」
純昇鮮紅的衣袖上也有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她並無任何言語,依舊收斂眉目,仿佛沒聽到他的話。
裴崇將劍揮手扔出去,冰冷的刀刃掉落在地上,合著他冰冷的聲音,「好——來人!關到東宮裡!不准任何人探望!」
純昇被帶下去的時候才明白,她終於惹怒了他,終於讓他誤會了自己,終於,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了。
裴崇看著她單薄的背影,留下無形的淚。
阿浮,你就這麼恨我?我可以給你權利,給你地位,給你愛,你……還這麼恨我?你對小君子,就全然沒有情感了嗎?
徵國二十八年秋,太子裴崇繼位,政治朝綱,還國家以太平。
東宮的那個女子,只煎熬了一夜的冰冷,便再無知覺。
她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小君子,娶我。」
聽說皇帝繼位的第二日,便痛哭的不成樣子,如同街角的孩童一般,並立下了此生不娶的誓言。
世人皆不知是為何,也只有他身旁的幾個人能懂。
那夜,純昇甚覺自己心血暫流,命不久矣,急忙喚來陳彧,寫了封書信,作為最後的寄望。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解釋自己的背叛。
她寫下的,是一封推薦信,她求裴崇,收留陳彧,讓陳彧在他身旁做個侍從。
陳彧聞言笑了笑,來來回回,最終還是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保護裴崇。
裴崇在東宮抱著純昇冰冷的遺體,欲哭無淚,他緊緊的抱著她,卻不知說什麼,無數的話想說出口,可還沒等說,人就忽然離去了。
顧呈衍和卓清瀾站在他身後,微微搖頭嘆氣,一切,都是孽緣,都是孽緣。
她到死都不說,而所有人都想讓裴崇知道。直到陳彧在棺材前將純昇的計劃全盤拖出,並告知裴崇,純昇因為服了裴滕的毒藥,不想讓他悔恨終生,才死也不說的。
那一刻裴崇恨不得殺死自己,如此愚笨,竟猜不透她的計劃!讓她生生的為了自己去死!
滿是哀愁的聲音,讓所有人心裡煩悶的喘不過氣來。
當初純昇說過,這條路,危險重重,或許連命都沒了。可她依舊固執的選擇走上這條路,只是為了他,為了他。
最後關頭,不顧自己性命,服下裴滕的毒藥,幫裴崇打理京城的一切,也只是為了他。
陰差陽錯,或許,從阿浮轉身撿橘子的那一刻,就與他錯過了。這一輩子,都錯過了。她始終逃不過這樣的命運,當初沒死在大雪中,不過是讓她煎熬了這八九年罷了。
而那個紫衣靈巧的女孩,或者那個白衣似雪的女子,世上都不會再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當年,兩個被各自家庭丟棄的孩子在未名橋下相遇,一個以賣橘子為生,一個以討飯為生。一個叫阿浮,一個叫小君子,他們在年少無知時就私定了終身,承諾彼此,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小君子已經長成了大君子,可阿浮呢?
小君子啊,他再也娶不到那個心心念念的小女子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