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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代裕修

2024-10-02 19:02:52 作者: 宴阿心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位肅穆莊嚴的中年人。

  他的上場,眾人皆是一驚。

  代裕修!

  代侯爺!

  他回來了!

  提起他的名諱,無人不驚嘆,無人不作啞,這是徵國傳奇一般的人物,這場術辯賽,就是他當初的提議。也是他,年年站在那樁賽台,年年第一,十年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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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五年前,他突然辭官,告老還鄉,再也不參與俗世事物,就此消失在朝堂,任誰去也無法將他請出山,往後這五年,再無人敢提及他的名諱,這個人就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不見。

  可不曾想,今日……他回來了!站在了術辯賽的賽台上,一如當年模樣,威風凜凜,舌戰群儒的大將之風!

  高台之上的人皆驚起,裴滕大驚,「代侯爺?他怎麼會出現?」

  裴崇不比裴滕,裴滕自小便在皇宮中,見過代裕修的時間很長,但裴崇沒有,七年前他入宮,此後也就兩年,那兩年他默默無聞,自顧不暇,也指在術辯賽上能一睹代侯的風采。

  可他也知道代裕修是怎樣一般的人物,他能來,或許皇帝都該親自歡迎。

  可五年前,也是裴崇母親去世那年,他的母妃去世後沒多久,代裕修就辭官了。

  裴崇回頭看了看純昇,純昇還是那副清冷的神情,似乎對於代侯的到來並未太過吃驚,要麼,就是她屬實不了解代侯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要麼,便是她用了什麼方法,讓代侯出山。

  然而高台之上坐著的最高評判官,正是當初代裕修的好友祈江,他已經激動的渾身顫抖,直接從高台之上跑下去,暫停了賽事,走到代裕修的身旁,驚訝的問道,「你怎麼過來了?這……你怎麼也不說一聲……」

  代裕修神情淡然,頗有些看破世俗的風骨,他負手而立,陽光照射在他的面頰上,他微微眯著雙眼,「我要入朝為官。」

  「咳!」祈江甩甩衣袖,委實不理解他的做法,「你要回歸仕途,是好事,不過與皇上說一聲,又何必站在這裡,與年輕人做這些無畏的事情?」

  「怎是無畏?你不懂……」代裕修笑了起來,「我要重新開始,站在我的賽台上,固守我的聲名。」

  「你!」祈江指著他,氣的鬍子都立起來,可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作罷,他為人固執,決定一件事,便是誰也勸不動的,「也罷!任由你去吧!老朽夫!」

  有一些壯志未酬的能言善辯之士,年年都來參加術辯賽,有的一連就是許多年,所以也認得代裕修此人,有的即便沒見過代裕修本人,也都聽說過他的名號。聽說如今台上站的是代裕修,皆都後退一步,不敢再上賽台。

  代裕修站在賽台上,頗有些獨孤求敗的風範,他揚起頭顱,望向高台,猶豫距離太遠,高台上的人並未看清他的眼神究竟看向的是誰。

  裴崇喝著茶,笑了笑,看下面的一場大戲,「往後的賽事,好看了。」

  「是啊。」連不可一世的裴滕都悵然,「代侯來了,要比五年前更好看。」

  裴崇隨手喚來一個小廝,道,「你去拿個椅子,再那杯茶給代侯。」

  「是。」那小廝搬過一張椅子,讓代侯坐在賽台中央,又手奉茶杯,呈給代裕修,足以見得代裕修是怎樣的人。

  台下面面相覷,認得代裕修的人都望而卻步,卻仍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公子,站上賽台,與代侯辯論,可終究是學識淺薄,讓代侯不過三言兩語,便說的心服口服。

  與代裕修這樣的人辯論,即便輸了,也是不虧什麼的,因為與他交談,能學到的東西,是他們自己鑽悟多少年都悟不出來的。

  這便叫,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有了幾人的辯論前車之鑑,後人也爭先恐後的上台了,時至今日,那些有信念能夠奪得魁首的人,也都放棄了第一的年頭,只想著早些上賽台,趁代侯還沒說累的時候,能多領教一番。

  純昇也是第一次聽代裕修的言論,由衷的佩服,「幸而純昇沒去,否則也要敗興而歸了。」

  裴崇聽純昇這樣說,才後知後覺,幸好純昇當時堅持沒有參加,否則遇到代侯,必定失敗,到時挫了她的信念不說,反倒將她推到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裴崇與裴滕聽累了,便獨自散去了。

  路上,裴崇仔細的想著純昇的話,純昇當時說,她敢擔保,術辯賽的第一必定會效忠自己,可看這局勢,代侯必定是第一,那麼純昇的意思是,代侯會是自己人?

  此時純昇卻在他身後道,「這代侯的口才當真是天下第一,無人能及啊。」

  裴崇會心一笑,「你若上去,是輸是贏也不一定。」

  純昇並非謙虛,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如代侯,「我必輸無疑。」

  須臾之間,二人已經到崇王府的門前了,裴崇聽純昇的話,頓了頓腳步,偏頭道,「不,你贏了。」

  純昇緊跟著他的步伐也驟然停下,看他繼續朝前邁步,才跟在他身後繼續走。

  看到裴崇懂她的用心,那便好辦。

  直到二人面對面的坐下,裴崇才將方才沒說完的話說完,「連代侯都站向我們這邊,你說是不是你贏了。」

  純昇只是笑著,不說話。

  裴崇坐的上身筆直,「你是如何做到的?讓當年鐵了心辭官的代侯重入朝堂,還站在了我們的陣營?」

  純昇微笑,「不過是如殿下尋我一般,多次拜訪代侯,與他講述當今朝堂的形勢罷了。」

  裴崇不知道,純昇知道,代裕修曾經為何遠離朝堂。

  因為,裴崇的母妃,陳瑤筠。

  當年的陳瑤筠,與代裕修是青梅竹馬,天生一對,奈何局勢所迫,陳瑤筠為了顧全大局,只能與當今的皇上成婚,將與代裕修的那些情情愛愛全部了斷,閉口不提,所以無人知曉。陳瑤筠五年前逝世,代裕修因她入的朝堂,自然因她退出。

  純昇在幫助裴崇之前,聽聞他母妃的事情,便上心派人去查了查,這才查到了這樣一段舊情。而正是因為這樣一段舊情,更讓純昇對勸服代裕修更有把握。

  當年的純昇,沒有她講的那樣誇張,只是一次會面,便說服了代裕修。

  純昇看著周身皆是煙火氣息的代裕修,心痛這一代名臣就此淹沒在塵埃之中,她看著代裕修道,「代侯,我們都是為了裴崇好。當今局勢大亂,裴崇與裴滕在朝堂爭執不休,裴滕生性喜色,暴戾愛財,不適合做帝王,若裴崇做了帝王,必當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然而我們人少言輕,如若代侯能出山幫助我們,幫助裴崇,那裴崇必將離皇位更進一步!」

  代裕修聽了純昇這麼多的話,只是微微一笑,將手上的水壺抖了抖,「他能否登上皇位,與我又有何關係?我年齡大了,對爭權奪勢這些事情毫無興趣。」

  純昇的語氣急迫,「可他是陳瑤筠的兒子!當初她的犧牲,不就是為了能保全整個徵國,保全裴崇嗎?裴崇順利登上皇位,才是陳瑤筠最大的心愿!代侯……您就不想完成她的心愿嗎?」

  代裕修悵然,口中不斷呢喃,「裴崇……瑤筠的兒子……」

  「是!」純昇期盼,「瑤筠的兒子……」

  此時純昇所期盼的,就是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讓代裕修出山幫助裴崇,這就是她最終的目的!

  代裕修忽然抬眼看了看純昇,將手中的水壺扔下,「好!我幫你!」

  純昇喜出望外,行了禮,「多謝代侯!」

  代裕修轉身拂袖,「不必謝我。你要明白,此次我幫你,並非對什麼天下太平盛世感興趣,天下太不太平,與我何干?我之所以答應你,只是因為……完成心愛人的心愿……」代裕修說道此處,動情的紅了眼眶。

  純昇點頭。並非為了天下太平,而是……為了完成心愛人的心愿……

  代裕修的話給了她當頭一擊,她不禁質問自己:我又有多大義?我根本不夠深明大義。我與代侯所謂的還天下以太平,不過是為了我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平罷了!

  純昇的目的達到了,再與代裕修商量應當如何出現,才顯得不那麼突兀,當他入朝為官時,又當如何說,當如何做。最後確定了時間,純昇才安心的離開。

  然而每當裴崇問起純昇什麼時,純昇總是以一種最輕薄的口吻說出,好似所有事情在她那處都並非什麼艱難之事一般,純昇每次的回答都是模稜兩可,讓裴崇不知該怎麼深究。

  裴崇知道,要給純昇留有做事的餘地,每個謀士都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他沒辦法一一問清。

  無論如何,純昇有本事將代侯請出來,也算是一場奇聞了。裴崇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想,可他不禁想到,有代侯,有純昇,有顧呈衍,他似乎,已經穩操勝券。

  裴崇盯著純昇笑了笑,「純昇……本王有你,真是三生有幸。」

  純昇面紗下的唇笑的意味深明,「那就等殿下當上太子,再報答純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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