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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受刑

2024-10-02 19:02:28 作者: 宴阿心

  顧呈衍的那個「好」字,是被陳彧親自看著寫下,由陳彧拴在信鴿的腳上發出去的。

  顧呈衍也明白陳彧所說的意思,若告知裴崇真相,他必定會抗旨不遵,不顧一切的返回,那純昇這幾日所受的苦也都白受了。

  莫不如讓他安心的治理好水災,再返回,京城這裡,他們自己想辦法。

  可他們即便如此用心良苦,裴崇還是回來了。

  他實在擔憂純昇,就像整顆心被懸在半空中,不知何時就會在地上摔個粉碎一般。裴崇一想起左桐和裴滕會如何對待純昇的種種,便心痛不已。

  他必須要回去救純昇,沒有他,純昇必死無疑。

  

  支軼看著自家殿下的樣子,也知他是非回去不可。

  裴崇明白,即便回去,也不能回去受死,抗旨不遵這樣的罪責他不能憑空接受,於是他想了個完全之策——

  「支軼,你明日一早,便帶人出發,只說我放心不下臨城那邊,提早一人出發了,你帶著人馬,到臨城與我回合。」

  萬籟俱靜的林子裡,樹枝在火堆中燃燒,發出被折斷的聲音。裴崇與支軼找了個無人之處,兩人附耳交談。

  支軼的面容上有了擔憂之色,「若是我們到了,而沒看見殿下,豈不是會令他們疑惑?」

  「你便說我去旁處考察了,能瞞幾日便瞞幾日,直到我回來。不出三日,我便能趕回。」

  支軼點點頭,無條件服從裴崇的命令。

  裴崇與他附耳,將治水患的方法交給支軼,命支軼帶著人先去治理水患,必須要在三日之內見到成效。不必治好,只需見到成效,然後讓人八百里加急,將喜訊傳回皇宮。

  吩咐過後,裴崇便騎上快馬,連夜趕回京城。

  他不知裴滕和左桐會拿什麼法子對待純昇,但他知道,定然不會是多安穩的法子。他回去的越慢,純昇便越危險。想此,裴崇握著韁繩的手又緊了緊。

  一聲馬兒的長嘯,裴崇消失在樹林之中。

  烏柏薇從那日替左思孚醫治過後,便日日都來相國府,因此她的確是接近純昇最方便的一個。

  她身旁有個婢女,相國府也有個婢女,日日都是這兩個婢女看著烏柏薇和左思孚。

  左思孚也是在烏柏薇的醫治下堪堪醒來,她不知發生了什麼,只是安靜的看著烏柏薇給自己醫治。

  烏柏薇在屋中放了薰香,不過一會兒,便見左思孚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兩個婢女被擋在門外,聽不到裡面說什麼做什麼。

  門剛打開,那兩個婢女便探頭要朝裡面看,烏柏薇看了二人一眼,出門利落的將房門關上,不讓二人瞧了去。

  她冷聲道,「小姐想吃燕窩蓮子羹,你們去給她做一份,我在這裡陪著她。」

  此種氣候,燕窩與蓮子是稀缺的,因此那二人找材料要費上一段時間,加之這個難熬的東西,又要費上一段時間,她們應當是不會回來的。

  烏柏薇親眼看著兩個婢女離開,這才轉身回了屋中,將門栓從裡面插上,跳出窗子離開。

  她原本是不太熟悉相國府的,可經過幾日,也算有個了解,加之陳彧用了一夜的時間為她畫了地圖,且勘察出了純昇應該被關的地方,這才使烏柏薇不被發現。

  她匆匆的彎腰跑到了相國府的暗牢中,對把守的人說她是過來問話的,這才被放進去。

  一進屋中便問道了濃烈的血腥味,或許是烏柏薇常年接觸,總是這種味道令她十分擔憂純昇的安危。

  裡面委實太黑,什麼也看不清,直到守衛將幾盞燭火點亮,才眼前一亮,見到了純昇。

  她一見到純昇,眼淚唰的就衝出眼眶。也是強忍著神情,才吩咐那人退下。

  暗牢中就剩她與純昇。

  烏柏薇衝過去,看著被綁在刑架上,白衣已經滲的滿是鮮血的純昇,不知該碰哪裡,因為她身上哪裡都有血跡。

  被鞭打的痕跡在她身上尤為明顯,幾乎是鞭鞭見血。她臉上的面紗早已被撕碎,掉落在角落裡。

  沒有人樣,哪裡還像個運籌帷幄的女謀士?

  烏柏薇從未見過這樣的純昇,她奄奄一息,好不容易能睜開眼皮看自己一眼,便又無力的垂下去。

  外面還有人看守,烏柏薇也不敢大聲說話,只是眼淚從未止住,唰唰的流了整個面容。

  她打開藥箱,從裡面尋出一粒紫色的藥丸,給純昇餵下去。能看得出純昇潛意識裡是要拒絕的,可她實在無力,只能在烏柏薇的控制下將藥丸咽進腹中。

  她還能張口說些話,也是輕飄飄的,立都立不住,「這是……你……花了許多年才……我不能浪費……」

  烏柏薇手上動作不停,珍惜時間的替她擦拭傷口,也不敢為她包紮,萬一她還要受刑,豈不是被發現了。現在只祈求她的傷口在這樣污濁的地方不要感染才好。

  她替她上藥,「你都什麼樣子了?藥丸沒了可以再練,你若是性命都丟了,怎麼向裴崇討債?純昇,你得堅持住啊,你堅持到我們想辦法救你出去!你要堅持!你都到如今這步了,就快要完成你的願望了,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純昇雖抬不起眼皮看她,可聽她在自己耳邊的哭泣,心中便刺痛的緊。她還從未見過烏柏薇這般柔弱,無助的模樣。

  只見純昇輕呵一聲,動了動被綁在刑架上的手腕,摸著近在咫尺的烏柏薇的頭。

  「放心吧……我……我死不了。」

  還有些話,純昇想說,卻疼的緊,實在說不出來。

  她能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就絕不會在這裡死去。

  烏柏薇還在這裡給她上完藥,握著她血跡斑斑的手,「我不能久留,我要走了……純昇,你要挺住啊,你一定要堅持住!等我們來救你!」

  「好……」純昇發出的氣聲及其輕薄,也不知烏柏薇聽不聽得見。

  再不回去便要暴露了,她只好不舍的看著純昇,轉身擦乾淚水離去。

  烏柏薇回到左思孚的屋中,仿佛一切平靜,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不知,前堂早已翻天覆地——

  裴崇來了!

  裴崇剛到相國府,還不等說明來意,便被一群人圍住,不得脫身,直至左桐前來。

  裴崇冷笑一聲,「本王尚不知,左相竟有如此大的權利,將本王困在你的府上!」

  左桐仿佛一切都沒發生,極為鎮定的將那些人遣下去,只剩幾人時,他才躬身作揖,「是微臣放肆,請崇王殿下恕罪。」上一刻還態度誠懇的左桐,下一句便話鋒一轉,極其犀利,「殿下此刻不應該在臨城?怎麼回來了?」

  裴崇坐於上座,看著左桐,「本王遺落些東西,想取回來,一併帶走。」

  「哦?是什麼,讓殿下如此放在心上?」

  裴崇繼續道,「說來也好笑,不是東西,是一個女子,她伺候的本王慣了,若不帶走,委實做何事都不順心。」

  「是嗎?天下還有這樣的女子?怕不是哪國派過來魅惑殿下的吧?殿下年少氣盛,可要當心。」

  左桐這老賊,真是會說,三言兩語,倒成了自己重色了。

  裴崇也不急,將茶盞中的茶喝完,「只是沒了她,真是生活無味啊!聽說……」他的臂膀放在桌案上,湊近了道,「這人在左相國這?」

  左桐搖頭,「怎麼會?我要殿下的人做什麼?」

  「是嗎?那純昇此刻在何處?」

  「純昇?」左桐似是不清楚,又豁然開朗,接著便兇狠道,「哼!那個女人,怕是哪國派來的奸細,我家小女被她毒害的現在還昏迷不醒!」

  裴崇不說話,盯著左桐,看他還能編出什麼謊來。

  左桐見裴崇如此坐懷不亂,自己倒先亂了,「微臣也不知這是殿下的人啊!況且她犯了罪,正被關在府中的暗牢里。這樣的人,殿下不要也罷。」

  「我的人,自當我來處置。你且把她帶來,說說她犯了什麼罪?」裴崇絲毫不畏懼。

  左桐失措,「這……殿下不要為難微臣……」

  裴崇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左桐,「本王只是讓你把人帶過來對峙,你,怕什麼?」

  「怕?有何可怕?」左桐揮手,「帶上來!」

  從那一刻,裴崇的心便吊起來,他緊盯著門口,一句話都不說,直到看到不遠處那個鮮血淋漓已經奄奄一息的人影,竟心痛的不能自已,沒想到,他不過離開幾日,純昇便被折磨成這般模樣。

  他緊握著雙拳,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天知道那時他多想衝過去將純昇接過懷中,帶著她走出相國府?可他不能!

  裴崇面上冷淡的讓左桐心悸,「左相將我的人打成這樣,不合情理吧?」

  「殿下倒不如先問問她做了些什麼?」

  裴崇皺眉,看純昇如今的模樣,怕是說不出什麼話來。他狠心道,「來人,抬盆冷水來。」

  那樣重的傷口,冷水若澆在身上,該是怎樣錐心刺骨的疼痛?裴崇皺眉,眼睜睜的看著一盆冰冷的水潑在純昇的身上。

  純昇能聽得到旁人的話,卻自己說不出話來。一盆冷水澆下來,她只覺置身於冰窖之中,渾身瑟瑟發抖,想就此暈過去再不也要醒過來,卻越來越控制不住的清醒。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睛,趴在地上勉強用臂膀支撐起上半身,看著裴崇。

  裴崇,我知道你迫不得已,可你的確心狠了一些,明明可以有旁的方法,卻偏偏用最令我痛苦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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