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暴力仙君要渡劫> (3)我快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3)我快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2024-10-02 15:39:45 作者: 迦樓羅北斗

  皇帝的御駕在官道之上徐徐前進著。

  此時,鳳九霄大難不死,重新回朝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大梧。

  而現在,鳳九霄就是正在御林軍的重重保護之下,乘坐著金碧輝煌的御駕望著大梧國都而去。

  在接見了剛剛完成了賑災的收尾工作,就奔赴泰山而來的新科狀元徐萌之後,鳳九霄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徐翰林似乎比在夔河邊疏浚河道的時候,更黑更瘦了……」。元蕾蕾想著剛才徐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忍不住又是感動又是想笑。明明不過分別了三個月,可是卻是恍如隔世。

  徐萌好容易遇到了一位他決心追隨效忠的君主,卻驟然面臨君主的隕落。他該是多麼的失望。而當他得知皇帝並未死的時候,又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元蕾蕾說了半天,卻發現這御駕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說話的人居然只有她一個人了。

  元蕾蕾忍不住奇怪:「鳳九霄,你這是……太累了嗎?」

  鳳九霄聽著她喊自己的名字,心裡不自覺地浮起了一股說不出的熨帖和歡喜。雖然他知道,也許這不過是因為他和傻皇帝都叫這個名字。可是鳳九霄就是相信,她會這樣叫他,就是不一樣的!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早已經不再口口聲聲叫他邪祟,也再沒有沒完沒了的滿腦子想著要將他驅除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也早就已經……截然不同了……。

  可是……。

  「你可以,霹我一下嗎?」鳳九霄望向元蕾蕾,認真的開口。

  元蕾蕾怔住:「你在說什麼?」

  「我是真的累了,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你看看在這個身體裡,我一天天的過的都是什麼日子,累得我真的是……腰酸背痛的。」

  「你……」元蕾蕾還是沒回過神來。

  「本來就好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如今坐車回京,一路上又不知道有多少顛簸苦楚。我真的是太累了……元蕾蕾,你行行好,讓我休息一下吧!」鳳九霄滿臉期待地望著元蕾蕾,整個人都散發著:「太累,我要逃避!」的氣息。

  望著眼前仿佛突然從威武雄壯的野狼,變成了軟趴趴小奶狗的鳳九霄,元蕾蕾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隨著她的這一聲笑聲,一道細細的雷絲打中了鳳九霄的頭頂。他眼皮一翻,就朝後倒了下去。元蕾蕾急忙扶住他,生怕他一頭磕到了御駕的車壁上。

  她知道,再度醒來的時候,就不再是鳳九霄,而是傻皇帝了。

  可是,她的心裡那股說不出的空落落的感覺,為什麼會如此強烈?

  還有,她霹雷的技術似乎變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這種不知不覺的變化,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鳳九霄沒有告訴元蕾蕾,讓他選擇了暫時離開的真正理由是——如果再不逃,他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原本,鳳九霄以為自己是歷經無數艱險的九霄戰神,心性無比堅定。可是,在聽到她以為他徹底消散在天地間,再無蹤跡的時候,她痛徹心扉的哭聲之中,鳳九霄明白,他的心,在猛烈的抽痛著!這是過去的千萬年間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仿佛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柔軟和脆弱,無數的箭矢刀兵都不能分毫動搖的心境,在這一刻,突然劇烈地顫抖著。

  他又仿佛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強和勇敢,只要她的一聲呼喚,他可以為她,將這天地傾覆,日月顛倒!

  這就是……被人愛著的感覺嗎?

  這種感覺如此陌生,可又讓鳳九霄如此的激動和惶恐。

  於是,在面對魔族的百萬大軍都不曾退縮過的鳳九霄,逃了!

  鳳九霄沒有忘記,那時候命格星君說的話:『所謂歷劫,自然是帶著天命下去的。九霄仙君你的天命就是要解決降臨在梧國的危機,庇佑萬民,待功德圓滿之後才可以算是歷劫成功……』。

  可是那一刻,在元蕾蕾痛徹心扉的哭聲之中,他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動搖著。

  他是天地孕育的天生仙種,無論面對的敵人是強攻還是陰謀,他都能揮舞手中長劍,將敵人斬落馬下。可是千萬年來,第一次,他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一次,他選擇了……逃避。

  金鑾殿上,傻皇帝聽著御階下臣子們的奏報,忍不住想要皺眉。

  自從他回朝之後,就一直在派人捉拿睿王。原本在泰山封禪失敗之後,睿王本已經被當場拿下。誰知道在將他押送回京的途中,卻有百餘死士前赴後繼的將他救走了。那時候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在保護好容易回朝的皇帝身上,倒被他們鑽了個空子。

  自那之後,捉拿睿王的行動就一直未停下來過。可是足足過去了半個月,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雖然也曾有人提議以葉太妃的性命要挾睿王,逼迫他現身。可是傻皇帝到底做不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也只加派人手四處搜尋罷了。

  只是鳳燎原一日不除,終究是心腹大患。

  「陛下,邊關八百里急報!」一個武將急匆匆的奔入金鑾殿,滿臉焦急。

  傻皇帝一驚,急忙問:「出了什麼事?」

  那武將一面叩頭一面大聲回報:「北地羌國大軍來犯。」

  傻皇帝一驚:「怎麼會?平日裡羌國不過是在冬日糧草不足的時候才滋擾我大梧邊境,如今竟然敢大軍來犯?!」

  那武將點點頭:「往年的確是如此,可是今年卻是不同。」說著說著,那武將面上顯出遲疑之色,聲音也不自覺地低了下來。

  李暮皺皺眉,喝問道:「到底是怎麼了?這些羌族野人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

  那武將肩膀一顫,急忙道:「據前方來報……是鳳燎原將他們引過來的,早已經攻克我們邊關數個城池!」

  一時間,滿朝皆驚!

  鳳燎原居然在這整個大梧國鋪天蓋地的緝拿之中不光安然脫身,還悄無聲息的就到了北地?而且還……

  「鳳燎原說自己才是天命之主,說動了羌國國君借兵給他,打的旗號是……」那武將的聲音看似低了幾分,卻是依然讓這金鑾殿上的眾人,全都聽得是清清楚楚。

  「打倒偽帝,光復正統。」

  此時,不要說御座上的傻皇帝,就連元蕾蕾一時間亦是徹底無語!

  鳳燎原這廝,分明就是一個貪生怕死貪戀權勢的虛偽小人,如今堂而皇之地將外族之人引入大梧境內,屠戮大梧百姓,以無數人的鮮血為自己鋪就登天之梯。這樣一個虛偽至極又利慾薰心的奸佞小人,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是什么正統?!他是真當天下人都是傻的嗎?!

  「我大梧邊關素來兵強馬壯,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他攻破?」傻皇帝皺起了眉頭。

  那傳訊的武將嘆息道:「鳳燎原狼子野心,行此逆天賣國之事必是籌謀已久。他對邊關的兵馬布防十分了解。我等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主將唯恐邊關有危,才命我八百里加急來報。」

  那些邊境的小城池看似距離京城有千里之遙,可是要知道,邊關的每一座城池都是拱衛京城的一道重要的屏障。一旦這些屏障全都被攻破,那麼京城就會赤裸裸的暴露在羌國的鐵蹄之下!

  梧國雖然地處中原,十分富庶。可是多年來北方一直受到羌國的滋擾。只不過羌王到底不敢貿貿然領兵南下劍指中原,如今有了鳳燎原這麼一個對梧國地形和兵馬排布了如指掌的鳳燎原來做他的棋子,他正好順水推舟,來玩一局逐鹿天下的大戲。

  若是成了,是丟開鳳燎原這個棋子,徹底吞併中原,將梧國納入羌國的版圖。還是在吞併掉梧國大半城池後,將京城一帶原本梧國的勢力最為牢固的地方分疆裂土,恩賜給鳳燎原做個偏安一隅的屬國國主……又或者,鳳燎原得了羌國這幾萬精兵,長驅直入,橫掃梧國之後,反戈一擊,反將羌國吞併……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天下,本來就是這些野心者的舞台,他們才不在乎,有多少無辜的人,會就這樣死在他們的野心之下。

  元蕾蕾本來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小宮女,可是在朝堂上這麼些天,她已經耳濡目染,對於梧國,對於這個天下大勢,有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的認識。她也終於明白,皇帝,這兩個字,代表的不僅僅是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柄,更重要的是,天下太平的責任。

  「這……」傻皇帝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元蕾蕾身在帷幕之後,她本以為,當傻皇帝面露難色的時候,總會有人站出來,要為國出戰,為君分憂。可是她未曾想到的是,這整個朝堂之上,在那傳訊的小武將說完邊關的危機之後,居然是……一片死寂!

  平日裡一個個七嘴八舌獻媚邀寵的臣子們,現在卻是如同鵪鶉一般,緊緊地閉上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元蕾蕾沒有忽略掉這些臣子們事不關己的淡漠,當然,她更不曾忽略掉,李暮的臉上,那若有若無的譏誚神色。

  明明三年前,大梧還是兵強馬壯名將如雲,畢竟,誰都知道,先帝就是一位在馬上征戰立下赫赫戰功的明君。而李暮也曾是一員猛將。可是,在這三年間,李暮隻手遮天一人獨攬大權,曾經名將如雲的邊關早已經在李暮剪除異己的手段之下人才凋零。

  僅剩下的高森高將軍則是在守衛南疆,若是為了要解北羌之困而將高森將軍從南疆調過來。就不要說從南到北,犯下兵疲馬倦的戰場大忌。常年駐紮在南疆的軍士們只怕也早就無法適應北羌的寒冷氣候。到時候若是因此引發南疆的變故,更加是得不償失。

  一瞬間,元蕾蕾心中雪亮。眼前的局面,固然是鳳燎原給傻皇帝的一份厚禮。然而,又何嘗不是李暮擺布傻皇帝一手好棋?否則,這半個月來無數人前赴後繼都未能將鳳燎原捉拿,這其中若沒有李暮刻意為之的手筆,元蕾蕾絕不相信!

  李暮意味深長的一拱手:「邊關危急,還是請陛下排兵布陣,好好教訓鳳燎原和羌國那一群蠻子吧?」

  排兵布陣?看看這滿殿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蟬的樣子,陛下哪裡還有什麼人可以用啊?!元蕾蕾真的很想對著李暮那張陰謀算計的老臉,給他狠狠的霹上一下!

  誰知道,李暮的話音未落,有一人已經越眾而出,高聲:「臣願意為國出征!」

  傻皇帝心中一喜,定睛看去,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正是曾經追隨過先帝南征北戰的老將軍——吳蜚!人稱,吳老將軍!

  傻皇帝在看到吳老將軍那花白的鬚髮,那顫巍巍的身形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嘆氣。他知道,他應該高興,畢竟朝中也不全是李暮的同黨,還有如此的忠臣,可是吳老將軍這一把年紀……傻皇帝覺得,要是自己派他出征,他不敵也就罷了,一個不好,陣前病死,那要他如何面對這老將軍一番赤膽忠心啊!

  吳老將軍一見傻皇帝面色遲疑,急忙道:「臣日日練武,身體強健,自有為國一戰的實力!」

  說話間,剛完成了疏浚河道的新科狀元徐萌也趨前一步,道:「臣雖然不是行伍出身,可也熟讀兵書,也願為陛下出征!」

  元蕾蕾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有點想抽抽。

  一個老將軍,一個胖書生。我大梧朝堂上,真的已經沒有可用的將軍了嗎?!

  李暮斜睨一眼吳老將軍,再瞟一眼徐萌。他心中冷笑。吳老將軍太老,而徐萌不過是個從未帶兵打仗的文官。這二人或許都有一顆忠君報國之心,可是若說到領兵打仗,卻是根本不堪大用的!

  吳老將軍見皇帝遲疑,當場就要命人給他取了兵器過來,要在金鑾殿上為皇帝展示一套槍法。誰知道剛誇下海口,他就一陣氣急咳嗽起來,一旁的內侍急忙將他老人家攙扶了下去,著太醫看診。如此這麼一番鬧騰下來,原本因為吳老將軍的自請出戰而掀起了一些波瀾的金鑾殿上,又陷入了新的死寂之中。

  傻皇帝在之前被宮外被追殺的過程之中,早已經對這位御階之下道貌岸然的首輔李暮的真面目有了清晰的認知。可是,就算是駑鈍如他,也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根本就沒有扳倒他的力量。他現在所能做的,除了蟄伏,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之後,傻皇帝望著徐萌充滿期待的眼眸,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後,他望向李暮,艱難地開口:「不知道,如今邊關危急,首輔大人以為應該如何應對?」

  畢竟,朝中人人都知道,這位首輔李暮,不光是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更加曾是一位戰功赫赫的武將。

  李暮唇邊划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卻又飛快地擺上了一幅憂國憂民誠惶誠恐的面具,只見他輕咳幾聲,重重嘆息道:「若是老臣還年輕十歲,自可謂陛下征戰沙場平定北羌之亂。可是如今,臣已經老邁……為今之計只有……」。

  李暮的最後兩個字,極輕,又極重,

  元蕾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聽到了什麼?

  李暮居然說——「遷都!」

  「遷……都?」傻皇帝目瞪口呆。

  大梧國都名為梧桐城,因為大梧「鳳」姓乃是國姓。梧桐城自是取自「鳳棲梧桐」之意。自從鳳家先祖建國大梧,迄今已經三百餘年。可說是長盛不衰。民間也多有傳言,說是梧桐城下自有足以庇佑鳳氏一族的王氣,所以才會如此國祚綿長。

  是以,當聽到「遷都」兩個字的時候,傻皇帝是徹底愣住了!

  「正是,遷都!」李暮點點頭,聲音清晰,口氣從容。

  「人人都知道,梧桐城庇佑我大梧國祚三百餘年,怎麼可以輕易遷都?」傻皇帝單薄的肩膀因為激動開始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他是真的氣急了!

  李暮望著那單薄的身形,唇邊勾勒出一個嘲諷的弧度。隨即,他的臉上就掛上了一幅悲痛之色。只見他瞪大了雙眸,重重地喘息著,整個身軀猛地佝僂起來。那模樣,就好像剛才不是他在朝堂上驟然提議遷都,而是傻皇帝突然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氣得他這位當朝首輔喘不過氣來了。

  元蕾蕾眉頭一皺,如果她沒有料錯的話,這老匹夫只怕是又要開始唱一出大戲了!

  果然,只見李暮渾身哆嗦,一幅上氣不接下氣的痛心模樣:「陛下,老臣何嘗不知道梧桐城庇佑大梧國祚三百餘年。乃是開國聖主所勘定的福澤之地!可是……可是如今,北地羌國大兵壓境,若是陛下不儘快定奪,這大梧的百姓就全都要變成羌國鐵蹄之下的冤魂了啊!」

  「什麼?!如今羌國固然是兵強馬壯,可是我大梧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吧?怎麼就必須要遷都避讓了呢?」傻皇帝拼命地保持著自己的氣息平穩,可饒是如此,他的聲音卻依然是控制不住的虛浮顫抖。

  「陛下剛才說『一戰之力』,不知道陛下可知道。一場戰役,要令多少人流離失所,讓多少人家破人亡?陛下只知道要一戰,卻不知道,陛下所說的這區區四個字,就足以讓成千上萬的母親失去孩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

  「陛下你可知道,就連當初老臣,也是九死一生的在戰場上歸來的。」

  李暮說著,越發的慷慨激昂,說著,他作勢擦拭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道:「就連先帝……先帝若非是昔年在戰場之上受傷,從此一直宿疾難愈,又如何會早早地就……馭龍賓天……。」

  一聽李暮提到先帝,元蕾蕾就知道,只怕傻皇帝會因此動搖。畢竟,在他的心中,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永遠都占據著他心中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位置。

  果然,在聽到李暮提及先帝之後,傻皇帝的面色一點點的變了,不再是剛才的慷慨激昂,而變得黯然神傷:「父皇……」。

  李暮自然是將他的神態變化盡收眼底。

  他不失時機地朝著群臣使了個眼色。

  一時間,臣子們紛紛越眾而出。

  「陛下,所謂遷都並非是退讓,只是讓我大梧百姓可以避開北羌鐵蹄。不過遷都一舉,便可保全千千萬萬的大梧百姓,就算是先帝在,想必也是會贊同陛下的決定的。」一個文臣道。

  「那北羌乃是野人,全無半點人性。微臣戍邊之時,雖然屢次將他們打敗,可是這些野人即使在撤退之時也會將沿途的村莊全部屠戮殆盡。就算是襁褓之中的嬰兒亦不放過!首輔大人提議遷都,絕對不是畏戰,當真是為了保全百姓的性命啊!」一個武將道。

  「自古以來,便是君為輕,民為重。陛下為了保全百姓萬民而遷都,正是仁君明主之舉啊!」又有人高聲道。

  一時間整個金鑾殿裡,全都是勸皇帝遷都偏安的聲音。

  元蕾蕾放眼望去,除了面色焦急卻根本插不上話的今科狀元徐萌,整個金鑾殿裡全都是李暮極其黨羽們沆瀣一氣,異口同聲地要皇帝遷都,偏安!

  元蕾蕾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

  她在心裡暗暗的焦急。就算不說什麼梧桐城是大梧龍脈所在,庇佑大梧三百餘年國祚綿長。若是讓百姓知道,羌國大軍一來,大梧朝廷居然一點像樣的抵抗都不打算組織,滿腦子就只想著要遷都,要偏安,他們會作何感想?

  只怕,人心就會在一夕之間徹底潰散!

  李暮和他的黨羽們口口聲聲說的是為了保全百姓所以才選擇避開羌國的鋒芒選擇遷都。可是,真正能跟著王公貴族遷都的又能有幾人?!到最後不過是將這大好的江山和梧桐城千千萬萬的百姓徹底丟下,獨自逃生罷了!

  只是,這道理,帷幕之後作為旁觀者的元蕾蕾自然是能在瞬息間想通。可是傻皇帝,他本就身在局中,又被李暮這般巧舌如簧的算計,只怕一時間就會真的著了那老匹夫的道兒,被他拿著保全百姓的名義給繞進去了!

  若是真的聽了李暮的一番胡言亂語,做了那逃跑遷都偏安的決定,那傻皇帝就會真的變成大梧史上最大的罪人,最昏聵的君主!

  果然,在李暮極其黨羽的這麼一番巧言令色之下,又因為想起先帝正是因為在戰場之上受傷,多年難愈才早早殞命。傻皇帝面上,已經現出了猶豫之色。元蕾蕾心急如焚,可是,她沒有忘記,自己只是個小宮女。上次她在金鑾殿御座之上的那番動作早已經使得李暮對她格外提防,今天她也委實不敢太過衝動。

  「可是……這遷都一事,實在茲事體大……可否容朕再想一想?」傻皇帝遲疑著,徐徐開口。

  聽到這話,元蕾蕾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一點。現在是李暮跟那群黨羽在這裡攪亂了皇帝的頭腦,其實只要回去了紫宸殿,傻皇帝坐下來稍微一想,就自然能冷靜下來,做出正確的判斷。

  「陛下,軍情如火情,不可遲疑!」李暮開始有點不耐煩地催促起來。

  「可是……遷都乃是大事,朕……」傻皇帝雖然整個人的氣勢被李暮壓倒,可是卻並未徹底屈服。

  「陛下,若再遲疑,只怕百姓們就當真要遭受羌國鐵蹄的蹂躪了啊!」李暮的聲音,驀地高了起來,語聲之中,居然隱隱帶上了威脅。

  「朕……朕……」傻皇帝一咬牙,驀地站了起來,大聲道:「朕決定了,不遷都!」

  「你!」李暮氣急,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傻皇帝卻是狠狠地一咬牙,大聲道:「誠如首輔大人所說,父皇的確是在與羌族的戰爭之中受傷,從此宿疾難愈,才早早地就駕崩。可是我記得很清楚,父皇當初受傷的那一戰,重創羌國十萬大軍。幾乎摧毀了羌國王庭。那一戰為我大梧贏得了足足十年的和平!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父皇也從未後悔過那一次的御駕親征!」

  「父皇願意為了大梧流盡最後一滴血,我身為父皇的孩子,又如何能不戰而退,遷都偏安呢?!」傻皇帝的身形還是那麼單薄,甚至連他的聲音之中也依然帶著虛弱的尾音,可是,元蕾蕾的胸中卻激盪起了前所未有的豪情!

  不錯!傻皇帝果然是她值得追隨的主君,他沒有貪生怕死,也沒有被李暮蒙蔽,他終於還是撥雲見日,做出了正確的抉擇!

  「陛下,你竟然如此任性!將大梧千千萬萬百姓置於死地之中!老臣身為先帝的託孤重臣當朝首輔,絕不能讓你如此任性妄為倒行逆施!」

  說著,李暮居然袍袖一揮,一卷繡著龍紋的明黃色詔書已經被他捧在了手心間:「微臣已經為陛下擬好了遷都詔書,只等陛下用印。此事就可以昭告天下了!」

  元蕾蕾真的沒想到,李暮居然如此膽大包天,不光代替傻皇帝擬詔書,現在居然是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逼迫傻皇帝……用印?!

  「這……」傻皇帝顯然也是目瞪口呆,沒想到李暮居然會做到如此程度。

  李暮根本無視他的反應,大喇喇地就往御座邊行去。傻皇帝躲閃不及,整個身子控制不住地一晃,就向後倒去!

  元蕾蕾見狀,急忙一個箭步衝出去攙扶。皇帝的身子的在半空之中胡亂扒拉著,他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輕輕一帶,他的指尖就碰到了什麼東西,那股驟然滾燙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狠狠一推。

  「這!」李暮氣惱的聲音驟然響起。

  傻皇帝這才站定。定睛看去,只見御案之上,原本放著印泥的地方,那一方朱色的印泥已經被茶水污損了。原來是剛才他被李暮撞到的時候,他猝不及防間居然揮倒了桌上的茶水。可是他記得,剛才自己的胳膊似乎原本並沒有朝向御案的方向啊……。

  李暮原本就是要一鼓作氣給詔書用印,如今印泥污損讓他的計劃生生卡在了半途。可是弄污了印泥的是傻皇帝,他憋著一肚子的火也不好發作。只惡狠狠地盯著元蕾蕾道:「蠢奴才,還待著幹什麼?還不趕緊的去取新的印泥來!」

  元蕾蕾急忙點頭,行了一禮後就轉身朝御書房而去。陛下蓋玉璽用的印泥乃是號稱一兩硃砂一兩金。是以皇宮雖然大,有這種印泥的除了御案之上也就只有御書房了。

  就算李暮再著急,這麼一段時間,他也是非等不可。

  元蕾蕾總算是將此事稍微拖延了片刻,心中亦是悄悄暫時鬆了一口氣。剛才,就是她刻意將皇帝的手帶到了那裝滿了熱茶的茶盞的方向,令他碰倒茶盞污損印泥,才能將這遷都詔書拖延這片刻的功夫。

  可是,元蕾蕾就算是絞盡了腦汁,她也不過是一個御前的小宮女而已。她能污損印泥,將這喪權辱國的遷都詔書的用印之時拖延個一時半會,又能如何?!

  她,終究是難以扭轉這一場必輸的敗局!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