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李暮,你的算計好毒呀!
2024-10-02 15:39:04
作者: 迦樓羅北斗
三百人,到底要往何處躲藏?!
鳳九霄略一思索,問道:「你們可知道疏浚河道的人,在哪個方向?」
人群之中立刻有人道:「我知道!」
「好,我們就去疏浚河道的地方!」鳳九霄相信,就算楠州地方上的官員已經全都與李暮蛇鼠一窩沆瀣一氣,那位新科狀元郎,卻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存在!
「為什麼我們不去楠州城?我們不是就是從夔河邊跑過來的嗎?」人群之中有人質疑。
鳳九霄壓低了聲音吼:「你若是想再被這些軍士捉拿回來,在山谷之中等死。就自去楠州城!」
「願意活的,就快跟上!」鳳九霄說著,已經振臂向前。他的手中拿著一把剛才從軍士身上抽出來的長刀。他舉著長刀將前路上虬結的樹枝亂草全都砍開,一路奮勇向前!
原本還有幾分愣怔的人們,在看到他明明單薄,卻如此不顧一切地背影,紛紛也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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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人們已經在山林間疾行起來。
原本,元蕾蕾還擔心那些軍士們會不會窮追不捨,誰知道,那呼嘯之聲卻是朝著遠處楠州城的方向去了。顯然,在那些軍士眼中,又累又餓又身染疫病的災民們,會將楠州城視作他們最後的藏身之地。
還好,鳳九霄選擇了一條正確的道路。
帶路的少年,正是戚寶兒的兩個弟弟之一。他年紀雖然小,可卻是極為機靈。山路蜿蜒曲折,一路上大多時候都是在山林野路間穿行。可是他卻居然一次也不曾將路帶錯。等到繞過一大片密林,夔河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一種眼前的世界豁然開朗的感覺!
「終於到了河邊了。我去找疏浚河道的人。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元蕾蕾望著邪祟,此時天光已經大亮了。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邪祟此時的模樣。
邪祟渾身上下都是被樹枝和樹葉劃出來的細小的傷口。那一直緊緊地握著長刀的手背上也滿是細小的裂痕。他的面色明明是蒼白到了極點,可是此時此刻,沐浴著初升的朝陽的他,卻是有了一種讓人幾乎不能直視的風采!
望著他肩頭跳躍的陽光,元蕾蕾猛然想起來,這是三日來的第一個艷陽高照的晴天!
可是,她卻分明覺得,這少年的神采,比此刻的艷陽,更加讓她移不開眼睛!
在這一瞬間,元蕾蕾相信了,這邪祟,的確是個大人物。
「你一個人怕是不行,還是我跟你一起過去吧。」說著,鳳九霄朝著剩下的人一揮手:「我先去前面探探路,看看疏浚河道的臨時營帳駐紮在何處。再過來跟你們會合。」
「好!」眾人齊聲應是。居然沒有一人質疑。
元蕾蕾沒想到,不過一晚,他居然就已經有了如此的人望。他居然可以如此自然的就讓人相信他,追隨他。他的身上,的確就有著一種讓人信服和追隨的力量!
這個邪祟,也許,真的從來就不是什麼她認為的邪祟。
夔河激盪而起的水聲打斷了元蕾蕾此時的思緒。
她和鳳九霄問明了河道淤積最為嚴重的是哪一段,然後就朝著那個方向前進了。
還好,戚寶兒的弟弟所指的方向十分正確,他們急匆匆跑了半個時辰,就看到了不遠處堤壩上駐紮的臨時營帳。
他們過去的時候,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官員正展開一卷水文圖,帶著一群民夫和軍士,在指指點點的準備推進疏浚河道的工程模樣。
他們不敢驚動了旁人。只悄悄地混在了民夫之中,一點點地朝著那官員靠近。等走得近了,她這才看清楚,這渾身上下污髒得不成樣子,滿頭亂髮虬結,鬍子更加是幾乎要擠滿了整張臉的人,居然真的就是那位陛下御筆欽點的今科狀元——徐萌!
徐萌剛將工事安排下去,就覺得筋疲力盡,腳底一滑,差點摔倒。他的身子被人緊緊地扶住了。一抬頭,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徐萌顫巍巍開口:「陛……」。
一旁的元蕾蕾急忙打斷他的話:「畢竟是好幾天沒睡了,徐大人你還是快進營帳休息一下吧?」
徐萌既是今科狀元,自然是心思靈透。剛才的無措只是因為事出突然。這麼幾息時間就已經回過神來,他當即點點頭:「嗯嗯,我是得歇歇了。你們且先扶我進去。」
旁邊一個錄事模樣的人看看他身邊的兩個陌生人,不禁狐疑地看著他:「這是……?」
徐萌含糊著擺擺手:「如今賑災疏浚河道要緊,你且先去忙要緊的事吧。」
說著,他就在元蕾蕾的攙扶下,走進了自己的那一頂小營帳之中。
一進營帳,徐萌就急匆匆地要跪下來叩拜。鳳九霄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只低聲提醒:「這裡只怕有不少都是李暮一黨的人,我們行事需得小心!」說著,抬手示意元蕾蕾:「你去營帳外守著!」
徐萌叮囑道:「你只說是跟我一起從京中來的下人。因著前幾日水土不服所以今日才過來。」
元蕾蕾點點頭,表示記下了,便急忙走出了營帳外。
果然她剛走出去營帳就看到那錄事果然正在門口徘徊,見到她出來,立刻露出一個探究的笑容道:「你是侍奉在徐大人身邊的人嗎?下官怎麼看你如此眼生?」
元蕾蕾只扑打了身上的衣衫,故作輕鬆道:「我本是跟著徐大人一路侍奉過來的。只是剛到了檀州我便水土不服,躺了好幾天,今日才來了河道這邊。只可惜我平日裡沒走過這些山路,一路上委實太過狼狽,讓大人見笑了。」
元蕾蕾的衣衫都是宮中制式,雖然她這次出來的時候為了掩人耳目,十分小心地換上了最簡樸的衣服。可是這些皇宮意義上的簡樸,若當真放到了民間,卻依然是與尋常衣服迥然不同的。她相信,就算那錄事看到她滿身的狼狽也許會質疑她的身份,只要看看這身衣服應該也能打消掉不少懷疑了吧?
果然,那錄事看到了她身上的衣衫,便消去大半疑惑,只含笑要她好好侍奉徐大人,便轉身而去了。元蕾蕾看到總算是糊弄過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營帳里,鳳九霄已經與徐萌交代了自己這三日來遇到的事情。他這才知道,原來楠州刺史那邊居然是將他這堂堂一國之君失蹤的消息隱瞞了個密不透風。
徐萌道:「前日我特意回到檀州府衙想向陛下你匯報疏浚河道的進度,想要拜見陛下。他們卻只說陛下你身染風寒不能見客。根本不許我面聖。卻原來是如此狼子野心!」
鳳九霄擺擺手:「這些都不重要,你先派人跟我一起將那些災民們接過來。那些身體狀況稍好的,充作民夫。身染疫症的,用專門的帳篷將他們隔離起來,再找大夫為他們醫治。」
鳳九霄的話還沒說完,自己都覺得這些事情全都壓到徐萌這麼一個小小的疏浚河道的專員頭上,未免太過艱難了。要知道,他本就不是此地的官員,身邊的下屬還全都是李暮黨羽一派的,這件事說著容易,其實真的要做起來,到處都是難題。
別的不說,三百多人一下加入這疏浚河道的民夫之中,根本就瞞不過這些下屬官員們的眼睛!
至於將身染疫症的災民隔離,去找大夫為他們醫治,更加是不容易。
鳳九霄簡直無比懷念自己仙力在身的時候。那時候,他若是遇到了這種事情,區區幾個術法就可以將一切全都瞬間解決。
什麼疏浚河道,什麼運送災民,什麼治療疫症,他只需動動手指,在他的磅礴仙力之下,全都不費吹灰之力!
而現在,他看看自己渾身上下那無處不在的細小傷痕,還有又開始發花的視線,他就知道,自己這幅虛弱的身體,又快要撐不住了!
徐萌卻是半個「難」字也沒有說,只急匆匆點了點頭:「微臣這就去辦!」隨即又道:「此時只能暫且委屈陛下,暫居在我的營帳里吧?」雖然他此時也並不清楚李暮極其黨羽究竟做到了哪一步。可是這些人既然敢隱瞞皇帝失蹤的消息,又刻意不告訴他。那麼這些人所圖必然不小。他必須謹慎!
鳳九霄哪裡會不明白這些,當即點點頭。可是他卻沒有按照徐萌的安排,立刻休息。而是與徐萌派給他的人一起,重新回到了他們出發的河岸邊,將戚寶兒他們一起帶了過來。
「動靜這麼大,只怕會被李暮的黨羽注意到。」雖然看到戚寶兒他們終於能暫且安頓下來,吃上一碗熱乎乎的米粥,元蕾蕾是發自肺腑的開心。可是,她也不得不擔心起另外一些事情。
「我們必須快,因為他們就快等不了了。事急從權,比起我的安危,這些人的性命才是更加重要的!」
鳳九霄很清楚,如此這般動靜太大,一定會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可是戚寶兒他們這些災民已經在那荒山山谷之中被足足困了三天,他們本就已經身染疫症,若是他的行動不能足夠快,也許他們就真的要丟了性命了。
元蕾蕾望著他的背影,一時間,她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一直叫他邪祟,她一直認為,他占據了這個身體就是要貪圖這天下的權柄和無邊的富貴。可是現在,他的堅強,他為了救人渾身累累的傷痕,還有此刻,他為了及時救助災民,而不惜讓自己身陷未知的險境之中的勇氣,都讓元蕾蕾明白,他從來都不是她以為的那種邪祟!
他,是一位真正的胸懷天下的王者!
入夜,徐萌一番忙碌之後,終於將所有的災民都分別安頓好了。
因著疏浚河道的工地上原本就有配備好的大夫。看著戚寶兒跟她的弟弟們被安頓好,又開始接受診治,元蕾蕾總算是稍稍安下心來。
雖然前路依然艱難,可是她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
回到徐萌的營帳里,卻看到邪祟正在一臉為難的在自己給自己塗藥。
他這一路行來,身上也不知道被亂石和樹枝割破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傷痕。原本是正該讓大夫看看的。可是這河道上的大夫也不過兩人。此刻全都去給身染疫症的災民診治了,也就無人顧及他。
元蕾蕾心裡惦記著災民,尤其是這一路上助她良多的戚寶兒。邪祟與她一起將災民們帶回後,她便跑前跑後的幫忙安頓染病的災民,居然徹底把邪祟丟在了腦後。
望著邪祟艱難的試圖用藥膏去塗抹背上的傷口,元蕾蕾急忙快步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小藥瓶:「我來幫你塗吧!」
鳳九霄的面色微微發紅,從剛才元蕾蕾進入營帳之中開始,他就不自覺的身體一僵。照理說,他身為九霄戰神,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也不知道怎麼的,這小丫頭一走進來,他怎麼就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這麼一個恍神,他手裡的藥瓶居然就被她奪了去?
鳳九霄還想反對:「我自己……」,他的話就被元蕾蕾乾淨利落的截斷:「災民那邊都沒有對症的藥來立刻治療,你卻在這裡白白浪費藥粉!你知道你這樣灑了多少在地上嗎?!」
「可是……」鳳九霄還想掙扎反抗一下。
元蕾蕾面無表情:「你莫要多想,我只是擔心陛下的身體。跟你這邪祟沒什麼關係。」
鳳九霄心裡一空,明明滿腦子都是反駁的話,可是這一瞬間卻是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而在他沒有看到的角度,元蕾蕾正使勁地咬著唇。她其實,根本不想說出那句話。可是,她發現,若不這樣說,她心裡的動搖,就會越來越深,越來越強烈!
鳳九霄按照元蕾蕾的指示,趴伏在了臥榻上,感受著藥粉一點點的被灑在了傷口上,然後再被布巾一點點地包裹起來。藥粉灑得極為均勻,包裹傷口的動作更加是輕柔。他幾乎都快感覺不到她的力度。鳳九霄還記得,她本來不過是個粗使宮女,就算被提做了紫宸殿大宮女,其實做起事情來,也總有點冒冒失失的。
可是,在面對他的傷口的時候,她卻是如此的耐心細緻,唯恐牽扯到他的傷口,讓他多受苦楚。明明剛才說的那麼硬邦邦的,可是……手底下,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情形。難道她當真不知道,就算她真的是為了要愛護那個傻皇帝的身體才肯幫我包紮,現在若是她的動作粗暴一些,疼的就是我嗎?
其實你對我,也不是你嘴說上的那麼一天天的非要除之而後快吧?
元蕾蕾幫鳳九霄處理完了背上的傷口,又打了一盆熱水過來,將鳳九霄的脊背上仔仔細細的全都擦拭乾淨了。那些細小的砂石草屑有些已經嵌入了皮膚之中,她一點點的擦拭著,卻渾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臉龐已經映照在水盆之中。而她臉上不自覺流露而出的神情,早已經被鳳九霄盡收眼底。
鳳九霄望著水盆之中元蕾蕾的倒影,他不曾看錯。她此刻的神情是——心疼。她在為他,心疼。
不知道怎麼的,一種說不出的暖意在鳳九霄的心頭奔涌而出!
他剛才被元蕾蕾那句硬邦邦的『我只是擔心陛下的身體』砸得空蕩蕩的心,瞬息間就變得飽滿起來。仿佛是被大雪覆蓋的春芽,依然在第一陣春風吹過之後,倔強的,吐出了嫩蕊!
鳳九霄簡直忍不住想敲敲自己的腦袋,他這是怎麼了?
他居然為了一個小丫頭,心緒如此起伏不定?!
為了她的一句話,心中空茫失落。又因為她一個心疼的神情,覺得滿心都是迸發的歡喜?!
鳳九霄啊鳳九霄,你可是面對無數鬼蜮伎倆,面對千軍萬馬都輕易絕不色變的九霄戰神。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元蕾蕾終於將鳳九霄的身上全部擦拭乾淨又幫他將衣服穿好了,這才端著水盆準備出去。
卻聽到他在她身後試探著問:「你背上的傷……可好些了?我這就去跟徐萌說,要他找個女子來幫你上藥。」
元蕾蕾一驚。她真的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那一日她為了他擋下的那一記鐵勺子。那傷口雖然不曾皮開肉綻,可是這些天卻是一直都在隱隱約約的疼痛,顯然還是得上點藥。只是這些天來,他們先是被困,好容易逃出來又忙著安頓災民們,哪裡顧得到那麼多。
徐萌雖然是個好人,卻到底是個男子,只怕他根本不知道她也受了傷,是以根本就沒想過也要為她找人看診。元蕾蕾也就默不作聲的,一直忍著。畢竟她本就是窮苦出身,小時候這樣的摔傷跌傷也不知道有多少,也都是自己磕磕絆絆的養好了。
元蕾蕾正要說不必如此麻煩,卻看到他已經大踏步走了出去。
沒多一會兒,徐萌就已經找了個女子過來,幫忙元蕾蕾上藥擦拭。顯然是剛才鳳九霄將此事告訴了徐萌,徐萌才做了這麼一番安排。
那女子原來是工地上幫傭的廚娘,看到元蕾蕾背上的這一大片的青紫淤痕也是一陣心驚。一邊拿了藥膏幫元蕾蕾塗抹推拿,一邊忍不住的喃喃:「我們女子啊,容貌和肌膚都是一等要緊的了。你別以為年紀輕就可以不在乎,若是不好好愛護,受了傷落了疤痕下來,可是要被人嫌棄的!」
「嫌棄?」元蕾蕾一愣,隨即腦海之中就出現了鳳九霄那滿是傷痕的後背,忍不住撇嘴:「我不嫌棄他滿身傷疤就不錯了!」
話一出口,元蕾蕾就自悔失言,那廚娘是好幾個孩子的娘親,聽了她這話,頓時抿著嘴就笑開了:「小丫頭,你在哪裡看到的男人身上的傷疤?」
元蕾蕾的臉,騰的就紅了!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在她為鳳九霄塗抹藥膏的時候,早已經將他的後背,看了個徹徹底底!其實,仔細算起來,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後背。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她卻覺得,這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後背。
在那次用「鹿血桃木杵推拿術」驅邪的時候,她雖然也看到了他的後背。可是她卻只覺得那是傻皇帝的後背,滿腦子都想的是如何驅邪,並未思及其他。就算是今天,在為他上藥包裹傷口,擦拭身體的時候,她也並未多想。
可是現在,被這位廚娘猛然點醒,她才突然意識到,她居然已經,看了他的身體不止一次!
而這次,她看到的,不是傻皇帝那纖細白皙的脊背,而是已經深深地嵌入了屬於邪祟印記的脊背!那脊背上有無數的傷痕,有鮮血,有汗液,更有他面臨困境之中依然一往無前的擔當和勇敢!
突然,元蕾蕾感覺額頭一痛,原來是廚娘一手指頭戳中了她的腦門:「你這丫頭,這是想心上人想呆了嗎?哈哈哈!」
「他才不是我的心上人!」元蕾蕾趕緊反駁。
廚娘卻是笑呵呵的一臉「我知道我都懂」的神情,風風火火地就走出去了。
鳳九霄原本正守在帳外,以防閒雜人等進入,看到這廚娘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走了出來,剛才他好像還隱約聽到什麼「心上人」?不禁心中一動,什麼……心上人?元蕾蕾她有心上人了嗎?
她的心上人是誰?
鳳九霄是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踏入營帳之中的。
深夜,徐萌的帳中早已經沒了燈火。整個疏浚河道的工地里一片安靜。
鳳九霄和徐萌在黑暗的營帳之中,壓低了聲音密談。
徐萌略有歉意:「這裡的屬官全都是楠州地方上派來的人,我來的時日尚短,委實分辨不出到底哪些人是忠君之臣,哪些是李暮黨羽一派。只能這樣掩人耳目,請陛下見諒。」
鳳九霄搖搖頭:「你不過是個區區的翰林院編修,入朝不足三月,你能知道什麼?如今你這般吃住在工地上,帶著人身先士卒的疏浚河道,已經是難能可貴,朕又如何會無端苛責你這些!」
徐萌頓時放下心來,連連點頭。
鳳九霄卻是忍不住長嘆一聲:「其實哪裡需要辨別什麼忠奸。只怕這楠州地方上,上上下下早已經一個不落,全都是李暮的黨羽!若想要將這些人全部徹底剪除,只怕是必須要動用軍隊的力量不可了!」
鳳九霄與徐萌便開始細細討論起軍中情勢。李暮本是軍隊出身,他當初就是因為曾在陣前救了先帝的性命,所以才脫穎而出,成為備受先帝倚重的重臣。先帝在的時候他也算是極為忠心,多次在與鄰國的戰爭之中立下赫赫戰功。在軍中亦擁有了極高的聲望。
先帝駕崩之後他成為首輔重臣,便不再領兵打仗,如今統領當初他那一支軍隊的,是他的次子。而梧國的軍隊除了李家這一支不容小覷的勢力之外,便是高森高將軍。此人雖然常常被人說是不擅攻城,只善守城。可是邊關這麼多年來在這位高森高將軍的守衛之下,可說是固若金湯。
且高森不善言辭,不結黨羽,是個徹頭徹尾的純臣。而這次鳳九霄帶出來往夔河賑災的,便是高將軍麾下的一支。鳳九霄相信,雖然李暮百般算計,想要在楠州置他於死地。可是只要他亮出皇帝的身份,以高家軍素來忠君的作風,想要一舉控制住楠州的形勢,應該不是難事。只唯一的問題是,他們到底要如何運籌帷幄,才能一舉將這些地方上的奸臣亂黨一舉拿下!
元蕾蕾原本一直靜悄悄地聽著他們討論眼下的局勢,聽著聽著她不禁皺起了眉頭。鳳九霄注意到她的神情,忍不住問:「你這是怎麼了?」
元蕾蕾歪著頭:「我總覺得,不太對?」
鳳九霄不解:「哪裡不太對?」
元蕾蕾思索著開口:「既然李暮一開始就決定了要在這賑災之路上將陛下置於死地,那他為何要不在選擇追隨陛下外出賑災的軍隊上,選擇他李家統領的這一支,而選擇了素來與他不對付的高將軍這一支的軍隊呢?」
「夔河決口事發突然,也許他一時間來不及調度?」徐萌思索。
「若是他先做戲讓皇帝御駕賑災,而後隨行的又全都是他李家統領的軍隊,陛下就算再糊塗,只怕也會起疑心的吧?」鳳九霄完全沒有意識到,他這話,分明就是將自己和傻皇帝當成了兩個人在說。
還好徐萌正在思索,並未在意。元蕾蕾卻是毫不留情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是若是讓高將軍的軍隊跟著陛下你外出賑災,他又要對陛下下手。那麼……他豈不是要……」後面的幾個字還未說完,元蕾蕾就聽到,自己的耳畔,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巨響!
當她衝出帳篷的時候,她看到了——夔河,再度決口了!
來不及發出任何一聲示警和驚呼,滔天的巨浪就已經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