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皇帝的身體,被邪祟占據了!
2024-10-02 15:37:25
作者: 迦樓羅北斗
一早,皇帝按照慣例馬馬虎虎的對付完了那些毫無意義的請安奏摺,面色就一點點的陰沉下來。已經足足十天了,他每日收到的這些奏摺全都是各地官員送來的請安奏摺,就沒有一份是真正需要他處理的政務。
最開始幾天,內閣那邊給的說法還是首輔大人體恤他剛遭了祝融之災,所以才少送一些奏摺過來,讓他先把身體養好。這幾日就連藉口都不找了,只說素來慣例就是如此的,陛下您循例行事即可。
元蕾蕾偷偷窺探著他的臉色,心中猶豫,可是到底還是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請示道:「太傅大人要陛下寫的字帖,陛下可要現在寫起來?」
皇帝一怔,元蕾蕾急忙解釋:「之前陛下應了太傅所要求的,每月都要最少習字一本送到太傅處的。奴婢看這個月的字帖還未臨完,又已經快到月末了,不知道陛下您……」她心中不安,可是面上卻還要強自鎮定。這是她聽大宮女說的,陛下對老太傅極為看重,之前老太傅說要陛下多多習字。皇帝便說每月必練字一冊送去給老太傅檢查。如此這般,每月不輟。
這個月陛下本也是每日都在練習,只是自從紫宸殿大火之後,已經足有十日不曾動筆練字了。
皇帝皺皺眉,顯然對此事並無興致。不過看看日頭尚早,當真閒著也是無趣,便點點頭:「將字帖送過來吧。」
皇帝要習字,一應準備工作瞬間就已經張羅了起來。
皇帝拿過早已經為他準備好的宣紙,便一筆一畫地對著字帖練習了起來。說起來,今日已經是本月二十八了,只余幾日便是月末了。皇帝似是決心要將字帖一次性全都臨完。竟是連午膳也都推遲了,洋洋灑灑一口氣寫了許多頁。到他放下筆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肩膀,顯然是都已經寫的肩膀都酸了。
「好了,給太傅送過去吧。」皇帝把筆一擲,下令道。
元蕾蕾急忙接了那堆宣紙,小心翼翼地吹乾了,又下去找了本月之前皇帝寫的那些,將這些全都裝訂到了一起。這些宣紙上都被宮人以印章標註了日期,即使元蕾蕾是個對書法一竅不通的門外漢,也能一眼看出,即使是對著同一份字帖的臨帖,紫宸殿大火之前皇帝所寫的字,和今日他所寫的字,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紫宸殿失火之夜前,皇帝寫的字,橫平豎直,小心翼翼,雖然亦是有一股獨特的氣質,卻總歸讓人覺得青澀稚嫩。然而今日的字卻是截然不同,雖然看似與之前的字跡相似,可是字裡行間自有一股鏗鏘的意境,若是看得久了,元蕾蕾甚至覺得,這些橫豎仿佛變成了兵戈一般,揮斥方遒意在直指天下,令人膽寒!
如果說,之前她發現的皇帝的字在字帖和在奏摺上有著迥然不同的氣質,那麼現在,同樣是臨帖的字跡卻有著如此鮮明的差異,那就……真的很不尋常了!
元蕾蕾捧著這本字帖,朝著太傅的所在而去。老太傅年事已高,可是對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小皇帝十分關心。他雖然沒有實權,無法對抗李暮的一手遮天,可是卻在以自己的方式幫助鼓勵著皇帝。這要求皇帝每月交一份字帖過來給他檢查,便是他對皇帝的一片拳拳愛護之心。即使在眾人眼中,這位皇帝不過是個傻皇帝。可是老太傅的忠心依然是半點不改。
元蕾蕾相信,就算是自己對書法沒有足夠的了解,對皇帝過去的筆跡也所知不多,一路看著皇帝臨帖寫字過來的老太傅,應該是能一眼就看出端倪來的吧?若是老太傅能看出來……那麼,她心中所有的疑問,也就將,有了一個真正的答案。
太傅所在的是原本在宮中為皇子們開的小小學堂里。如今學堂里早已經沒有了學生,只有老太傅還守著這一方天地,日日出入宮中的藏書樓,寫詩作畫,研究學問。
元蕾蕾看到老人家微微佝僂的背影,畢恭畢敬的行禮:「奴婢是紫宸殿的宮女,將陛下這個月臨帖的冊子給送過來,給太傅檢查。」
老太傅聽說是送皇帝臨帖的冊子,頓時精神一振。急忙接了冊子,都顧不上坐下,就已經忙不迭地開始翻看起來了。
「這字……這字……」老太傅望著冊子,隨著一頁一頁地翻過去,他的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慈和。而當他翻到最後十幾頁的時候,他的面色陡然一變!
他的臉上先是浮現出一股擋不住的喜色,隨即又一點點的陰沉了下去,到最後他的嘴角緊緊地抿著,顯然是已經在拼命地壓抑著胸中的怒火。
元蕾蕾看著老太傅的神情,心中亦是止不住的翻騰,她知道,老太傅一定是看出來什麼了!
「這字……這字,當真是陛下寫的嗎?!」老太傅在沉吟許久之後,終於開口道。
元蕾蕾急忙點頭:「是的,就是奴婢在一旁給陛下侍奉的筆墨。」
老太傅輕哼一聲,大聲道:「一派胡言!」
元蕾蕾一驚,嚇得後退了幾步。
老太傅指著那冊頁的前面幾頁和最後幾頁道:「這字看著相似,可是分明就是兩個人所寫的!你們這些奴才,眼睜睜地看著陛下不學好,區區幾張習字也要旁人代寫搪塞我這個老頭子。你們是真當我老眼昏花看不出來了嗎?!」
元蕾蕾急忙分辯:「這些都是陛下親手所寫的啊!」
「你們這些奴才居然也不知道勸諫,只知道緘口不言明哲保身,你們可知道,如此這般就是害了他啊!老臣受先帝所託,要護持陛下,又如何能緘口不言聽之任之?!」老太傅越說越怒,到最後竟是拍案而起,要衝到紫宸殿去教訓皇帝。
元蕾蕾心中大驚,也不知道要如何阻攔。腦中卻是心思急轉,忙問道:「太傅大人如何能肯定,這些不是陛下親手所書,說不定只是陛下日前在火災之中胳膊受了傷,所以才會筆跡一時間與以往不太一樣?」
老太傅被她說得腳步一頓,顯然是也想起來了皇帝日前遭受祝融之災的事情。他思忖片刻,最後果斷搖頭道:「不!老夫亦是多年鑽研書道,就算是偶然有受傷,一時間筆力不濟,可是所寫出來的字也絕對不會如此這般截然不同!這,就是兩個人所書!」
隨著老太傅的話音之中,那最後一個字鏗鏘落地,元蕾蕾的心中那最後一點幻想也煙消雲散。答案已經如此赤裸裸的袒露在了她的面前——皇帝的身體還是原來傻皇帝的身體,可是,這具身體裡內在的靈魂卻已經變成了個陌生人!
在元蕾蕾還很小的時候,曾經在村里見到過。有人大病一場,高燒數日。等到退燒之後,整個人說話做事的習慣卻變得天翻地覆,與之前截然不同。讓家裡人幾乎不敢相認。這種情況,她還記得,那時候,村中的大夫稱之為——中邪!
那麼,現在就是,皇帝中邪了,此時占據他身體的,是個邪祟!
這個結論在元蕾蕾的腦海之中如同驚雷般的炸響,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狠狠一晃,整個人差點就要一頭栽倒在地!
她不知道老太傅身邊的書童們是如何將暴怒的老太傅攔了下來,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了紫宸殿偏殿的。
在她的腦海之中,只來來回回的盤旋著一句話——皇帝的身體,被邪祟占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