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朝雲小姐

  魚秋白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土，轉身離開巨石。

  若離跑過去，接過花盆：「剛才雲羅姐姐來了。」魚秋白探頭望了望：「她人呢？」若離說：「下去了。」「雲羅姑娘來了，你怎麼不叫我？」「是她不讓我打擾你。」「她說沒說有什麼事？」

  若離說：「看到先生抱著這盆花，她問了我幾句。」魚秋白問：「你都跟她說什麼了？」若離低下頭，小聲說：「我就說先生看著那盆花，有時會笑，有時又好像難過，還有兩回起晚了。」魚秋白微微一皺眉：「還有別的嗎？」「她還問我對先生的過去了解多少。我說不知道。」魚秋白稍稍沉默了一會，說：「走吧。」若離抱著花盆默默跟在後面。

  乞雲羅迎面走來：「丘先生。」「雲羅姑娘。」魚秋白邁步走過去。乞雲羅說：「若離，你先回去吧。一會我送先生回酒坊。」若離默默看著魚秋白。魚秋白說：「去吧。」若離抱著花盆走了。乞雲羅問：「先生可以陪我走走嗎？」魚秋白點頭：「好啊。」

  兩個人漫步前行。魚秋白問：「雲羅姑娘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乞雲羅說：「一直忙著山莊重建，好久沒到這來了。今天剛好有空，過來看看先生。」魚秋白說：「你現在當上掌門，要處理的事情一定很多。一定要多加保重。」

  乞雲羅說：「多謝先生關心。您剛才怎麼一個人上去了？叫若離跟著，身邊也好有個保護。」魚秋白說：「她每天跟著我，我又是個無趣的人，難為她了。難得出來一趟，叫她自己玩耍一會。」乞雲羅說：「先生想得很周到。」

  默默走了一會，乞雲羅開口問道：「那盆珊瑚鈴，先生喜歡嗎？」魚秋白微笑點頭：「嗯。」乞雲羅低著頭走了兩步，偷偷看了一眼魚秋白，輕聲問道：「這種花，先生以前在哪裡見過嗎？」魚秋白見她望著自己，默默避開眼神，說：「見過。」

  乞雲羅說：「這種花並不多見。先生在哪裡看到的？」魚秋白說：「在一個朋友那裡。」「您那位朋友一定是位極愛花之人。不知將來有沒有機會向她請教？」魚秋白稍稍沉默了一會，扶著一棵樹停下來：「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她了。」仰起臉，似有哀傷之色。

  

  乞雲羅試探著問道：「您說的那位朋友，是朝雲姑娘吧？」魚秋白愣愣地慢慢轉過來：「你認識朝雲？」乞雲羅說：「我是聽李木說的，知道有位朝雲姑娘跟先生很熟。」魚秋白點了點頭，扶著樹幹沉默不語。

  乞雲羅說：「雲羅有幸結識先生，也曾同甘共苦，早已把先生當成親人一般。先生若有心事，能否跟雲羅說說，我願與先生共同分擔？」魚秋白默默看著她，欲言又止。乞雲羅說：「蒙先生多次相助，雲羅早已把先生當成最好的朋友。先生有什麼心事，如果信得過雲羅，不妨說出來。我願和先生一起分擔。」魚秋白輕輕點頭。

  兩個人找地方坐下。魚秋白慢慢說起往事。

  ——魚秋白少年成名，「無終才子」的名頭越叫越響。官府中人、江湖人物，遇到為難之事，常常上門請教。魚秋白立下規矩：但凡來請教問題的，需要先呈送禮物，最好是機巧之物。誰的禮物能叫他費心琢磨甚至難倒他，便可當面請教。其他人則無緣相見，只能通過紙條傳遞問題。上門的人越來越多，事情越來越雜，魚秋白不堪其擾，離開薊州，四處雲遊。

  萊州府有位姓張的富商，曾得魚秋白解救，偶遇魚秋白雲遊至此，便把一處園子留給他住，自己到外地經商去了。魚秋白閒來無事，便在花園中撫琴做詩。

  一位小姐帶著丫鬟經過張園，聽到院中琴聲美妙，駐足傾聽，琴聲停了方才離去。第二天，那位小姐又從牆外經過，聽到琴聲，再次駐足傾聽。此後又多次經過，聽到院中人或在撫琴、或在吟詩作賦，漸漸有了好奇之心。

  那一日，小姐特意前來聽琴。院中卻無動靜。丫鬟見大門敞著，探頭往裡張望，見園中有一人正在賞花，忙指給小姐看。小姐望見魚秋白身影，問丫鬟：「你說彈琴的會是他嗎？」丫鬟笑著說：「小姐進去問問就知道了。」

  魚秋白聽到動靜，轉過身到門外的小姐，稍稍愣了一下。小姐偷偷看了他一眼，羞澀地從門口走開。魚秋白走過去，出門問道：「兩位到此有事？」丫鬟說：「我沒事。我們小姐有事。」

  小姐見魚秋白正在看她，羞澀地低下頭去。魚秋白看了看她們，轉身準備進去。

  「公子等一下！」丫鬟急忙提醒小姐。魚秋白停下來看著她們。

  小姐輕聲問道：「前幾日聽到院中有人撫琴，不知是何人彈奏？」魚秋白說：「是我閒來無事，隨便彈奏。打擾到小姐了？」那小姐忙說：「沒有。你彈得很好。」丫鬟笑著說：「我們小姐已經偷聽了好幾次了。」小姐羞澀地低下頭：「還望公子不要見怪。」

  魚秋白說：「怎麼會？我也是閒來無事，每日閒彈幾曲。小姐若不嫌粗陋，可以進來指正。」小姐抬頭看了看他：「我們不打擾了。」說完，羞澀地轉身走了。「小姐！」丫鬟急忙跟上去。

  魚秋白靜靜看著她們離去，笑了一下，轉身走到院子。

  第二天，那位小姐和丫鬟又來了，沒有聽到琴聲，有些納悶。在牆外站了一會，正要離去，忽聽院中琴聲響起。丫鬟欣喜道：「有了！」小姐輕輕走到門口，默默向里凝望。

  魚秋白正在涼亭撫琴，看到她們，起身走到門口，邀請二人進門。小姐扭頭看了看丫鬟。丫鬟用力點頭。小姐這才羞澀地跟著魚秋白走進院中。丫鬟跟在後面東張西望。

  魚秋白請小姐請到涼亭坐下，繼續為她彈奏。小姐靜靜地聽著，偶爾偷偷看魚秋白一眼，仰慕中帶著幾分羞澀。

  此後，那位小姐經常帶著丫鬟過來聽琴，偶爾也閒談幾句。漸漸熟識之後，小姐越來越欣賞魚秋白的氣質和才華，漸生愛慕之意。

  相處半年有餘，兩個人都沒有問過對方的身世，但是已經心意相通。那時魚秋白化名丘玉，也只知那位小姐叫黎朝雲。二人情投意合，卻又相敬如賓。丫鬟暗示魚秋白去黎府提親。魚秋白這時才知道，黎朝雲的父親是萊州知府黎夢天。

  接下來好幾天，黎朝雲都沒有再來。魚秋白知道，黎小姐在等他上門提親。他原本沒想過要跟官宦人家結親，可是為了黎朝雲，他還是決定登門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