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深山往事

  「姑姑，我先進去了。」韓文跟乞雲羅打了招呼，回了酒坊。

  李木趕車過來，跳下馬車：「雲羅姑娘找我？」乞雲羅點頭：「我有點事想問你。」「姑娘請講。」「你和丘先生認識多久了？」「有七年多了吧，不到八年。」「你對他的過去了解多少？」李木愣住，不明白乞雲羅是什麼意思。乞雲羅說：「你不要多心，我只是對丘先生好奇，想多了解一點。」「哦。」

  乞雲羅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李木便說起了他和魚秋白相識的經過。

  ——七年前，李木正在山上巡邏，忽然看到有個人坐在懸崖邊自言自語，大聲問道：「什麼人？在那幹什麼呢？」那個人頭也沒回，繼續望著前面的空谷喃喃自語。

  李木拿著刀走過去：「問你話呢！你是誰呀？在這幹什麼？」那人仍未理睬。李木威脅道：「再不回答，我可動手了！」那人終於開口，平靜地說：「你動手吧。」

  李木愣了一下，手裡的刀舉起來，又放下了：「我不想殺人，今天先放過你。趕緊走！」那人默默望著前方的空谷，沒再回應。「你！」李木有些生氣，但是他沒殺過人，也不想殺人，一時竟拿那個人沒辦法，悻悻地轉身走了。

  幾個時辰之後，李木轉回來，發現那個人還在，姿勢都沒變。停下來看了看，又走開了。

  接連兩天，那個人一直坐在那，地方都沒變。

  李木走到他身後，探頭望了望，好奇地問道：「你在看什麼呢？」那個人並未回應。李木說：「你一直在這坐著，不餓嗎？」那個人還是沒吭聲。「真是個怪人！」李木無奈地走開了。那人默默望著空谷，漸漸發呆。

  半個時辰之後，李木又來了，一手拿著饅頭，一手拿著水壺，走到那人身邊：「吃點東西，喝點水？」那人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繼續望向空谷，黯然神傷。那個人便是魚秋白。

  

  李木把饅頭和水壺放在地上，走出幾步，回頭說道：「吃的和水給你放那了，想吃的時候吃一點。」魚秋白沒有回應。李木嘆著氣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再回來的時候，發現水壺和饅頭原樣放在那裡，根本沒動過。李木走過去說道：「我可是好心！你這個人……」魚秋白轉過頭看著他：「你能否幫我一個忙？」李木有些意外：「幫什麼忙？」魚秋白說：「我腿腳不方便。你能否帶我去下面看看？」

  李木說：「下面？你說這懸崖下面？」魚秋白點頭。李木走到懸崖邊，探頭看了看，趕緊退回來，說：「下面有什麼好看的？我還得巡邏呢。你想看什麼，等我有空的時候，也許可以替你下去看看。」魚秋白說：「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你去巡邏吧。」

  李木走出幾步，回頭看了一眼，轉身說道：「你把饅頭吃了，把水喝了，我可以帶你下去。」魚秋白回頭看了看他，伸手摸到饅頭，慢慢拿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咀嚼起來。李木高高興興跑過去，拿起水壺，打開蓋子，遞給他。

  魚秋白看了看他，接過去喝了兩口，又吃了幾口饅頭：「可以了吧？」李木開心道：「這樣就對了。我現在就背你下去。」魚秋白說：「多謝。」

  李木背著魚秋白往山下走去，回頭問：「你想去看什麼呀？」魚秋白沒有回答。李木又問：「你腿腳不好，怎麼上來的？」魚秋白仍未回應。

  李木無奈道：「好了，我也不問了。看來你這個人不愛說話。」魚秋白看了看他：「你是個善良的人。」李木說：「善良什麼呀？我逃難到這，被他們抓了，莫名其妙當了山賊。」

  李木背著魚秋白，小心翼翼轉到懸崖下面。魚秋白從李木身上下來，開始大聲呼叫：「朝雲——朝雲——」李木見他行走困難，趕緊過去攙扶，雖然不知道朝雲是什麼，也跟著一起喊。

  轉了兩個多時辰，還沒有見到「朝雲」。魚秋白的腿腳越來越無力。李木扶他找塊大石頭坐下。魚秋白歇了一會，對李木說：「你先回去吧。謝謝你送我下來。」李木問：「那你呢？」魚秋白說：「我就在這，不走了。」

  李木說：「這裡啥也沒有，說不定有野獸出沒。你一個人，腿腳又不便，還是跟我上去吧。別再被野獸吃了。」魚秋白愣了一下，忽然站起來，步履蹣跚地向前呼喊著：「朝雲——朝雲——」李木愣愣地看著他，趕緊追上去。——

  乞雲羅問：「丘先生到底在找什麼？」李木說：「當時我也問過幾次，他一直不肯說。後來熟了我才知道，原來朝雲是個姑娘的名字。」乞雲羅驚訝道：「姑娘？」「嗯。是丘先生的紅顏知己，失足從懸崖上摔下來。」

  乞雲羅發了會呆，問：「那後來找到了嗎？」李木搖頭：「沒有。」「屍體也沒找到？」「沒有。後來在一塊石頭上發現血跡，還有幾撮虎毛。」「啊？」乞雲羅震驚無語。

  李木說：「丘先生當時就昏倒了。我把他背出山谷。丘先生醒了之後，一直念叨朝雲姑娘的名字，傷心流淚，好幾天不吃不喝。我也不知道怎麼勸他。」

  乞雲羅問：「後來呢？」「後來丘先生就留在大澤山，幻想著還能有朝雲姑娘的消息。我在山上給他搭了個小屋。後來被大當家的發現了，懷疑丘先生是奸細。好在當時丘先生身體虛弱，渾渾噩噩，大當家的沒有加害他，只是命人把他鎖在小屋，由我看管。後來我就跟丘先生相處熟了。他說我本性不壞，勸我別再當山賊，還教我練習刀法。」

  乞雲羅問：「這六七年，丘先生一直被關在那？」李木點頭，又說：「說是關在那，其實是丘先生自己不想走。鐐銬他早就打開了，偶爾到懸崖邊坐一會，然後再回去裝好。」

  見乞雲羅驚訝，李木解釋道：「丘先生說，他和朝雲姑娘相識七個月，要在那守候七年。朝雲姑娘如果回來，隨時可以見到他。丘先生在那整整守了七年，從來沒離開過。」乞雲羅喃喃道：「丘先生對那位朝雲姑娘真是痴情。」李木說：「可惜朝雲姑娘一直沒出現，恐怕早就不在了。」

  乞雲羅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你對朝雲姑娘的事知道多少？」李木說：「也就剛才那些。其他的，丘先生沒跟我說過。」

  乞雲羅說：「謝謝你，李木。」李木驚訝道：「姑娘謝我幹什麼？」乞雲羅沒有解釋：「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附近轉轉。」「好。」李木轉身趕了馬車，回酒坊去了。乞雲羅又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