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少女若離

  到鎮上天色已晚。丘玉讓李木先找客棧住下。

  

  小叫花子持續發燒，身體更加虛弱。丘玉吩咐李木去找大夫。李木為難道：「我身上錢不多，只夠交店錢，買藥請大夫只怕……」丘玉叫夥計：「借紙筆一用。」夥計拿來紙筆。丘玉寫了張字條交給李木：「去鎮上最好的藥鋪，設法讓坐堂的大夫看到這個。如果他問來歷，你就帶他來這。」

  李木走後，丘玉讓夥計弄來一碗粥，舀起一勺，吹了吹，輕輕餵到小叫花子嘴邊。小叫花子慢慢張開嘴，把粥喝進去，努力咽下，又張嘴等著。丘玉耐心地繼續餵他。

  小叫花子喝完粥，丘玉安撫他睡下，叫夥計端來溫水，拿毛巾沾濕了，輕輕給小叫花子擦臉。髒兮兮的小臉慢慢變乾淨，幾乎沒有血色，看樣子病弱已久。

  這時李木回來，說：「這屋。」大夫跟他進門，看到坐在桌邊的丘玉：「就是這位先生吧？」李木說：「病人在這呢。」丘玉也抬手示意。大夫點頭彎腰，先去給小叫花子看診。

  李木問：「怎麼樣？能治嗎？」大夫檢查完了，起身說：「能治。」

  丘玉若無其事，自顧喝茶。大夫拿著紙條上前問道：「這位先生，這張藥方是您寫的？」丘玉點頭。大夫頓時謙恭：「恕我冒昧問一下，您這方子是哪得來的？」

  丘玉避而不答：「病人還請大夫多多費心。」大夫說：「那個好治。我知道您是高人，方子上抹掉了兩味最關鍵的藥。完整的藥方，不知先生願否轉讓？」丘玉佯裝驚訝：「想不到這小鎮竟有識貨之人。這方子唯有到了懂行的人手裡才能造福百姓。」大夫連忙堆笑：「是，是。您開個價吧？」

  丘玉說：「這是我收藏多年的古方，按說不該輕易示人。只因出來匆忙，忘帶銀兩。路上見那孩子倒在路旁，急需救治，只好拿出來換點銀子應急。」大夫說：「先生真是好人，菩薩心腸。」丘玉說：「你應該知道這方子的價值。若能醫好這孩子，五十兩紋銀，方子轉讓給你。」

  大夫眼前一亮：「五十兩？此話當真？」丘玉說：「當真。」大夫喜出望外：「您等著，我這就去找東家拿銀子！」說完，急匆匆出去。小叫花子已經醒了，靜靜聽著他們說話。

  大夫到了外面，說：「東家，談好了。五十兩。」另外那人說：「五十兩？會不會太貴了？」大夫說：「您不知道，那可是千年古方。我仔細看過了，別說五十兩，五百兩也值啊！」李木在門口聽到，吃了一驚。

  很快，大夫高高興興拿著銀子進來，放到桌上：「先生，銀子備好了。麻煩您把那兩味藥給補上吧。」李木湊過來，小聲提醒：「先生，您可想好了。五十兩是不是太少了？」小叫花子也側過臉，偷偷看著。大夫有些緊張，生怕丘玉反悔。

  丘玉說：「救人要緊。」伸手拿起毛筆。大夫殷勤地把藥方鋪好。丘玉在空白處寫下兩味藥，拿起藥方：「我剛才說過了，你要治好這孩子。額外只收五十兩，藥方給你。」大夫說：「那當然。治不好，您砸我招牌！」

  丘玉將藥方給他。大夫看了一眼，興奮地作揖道：「多謝先生。我一定用這藥方造福鄉里。」丘玉說：「這孩子就拜託你了。」大夫說：「先生儘管放心。姑娘的病不難治。」

  李木一愣：「姑娘？你說他是個女的？」大夫愣愣地點頭：「是啊。你們不知道？」李木驚訝地看著小叫花子。小叫花子默默轉過臉去。大夫說：「小哥，請跟我去拿藥。」李木難以置信地撓了撓腦袋，跟著大夫走了。

  晚上，丘玉餵小叫花子吃了藥，又餵她喝了點粥，守在床邊看她睡去。李木進來：「先生，房間開好了，就在隔壁。」丘玉給小叫花蓋好被子，起身往外走。李木說：「那大夫跟他東家說，那藥方少說值五百兩銀子。為了這個小叫花子，先生虧大了。」丘玉示意他小點聲，說：「什麼能有性命要緊？」二人出去，把門帶上。小叫花子睜開眼，扭頭望著門口，眼含淚花。

  兩天後，李木趕著馬車離開鎮子：「小叫花子遇見先生真是走運，撿回一條命。吃了兩天藥、幾頓飽飯，已經能下地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是個女的。」丘玉說：「她一個女孩子，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扮作男裝可以免去不少麻煩。」

  李木點頭，回頭和丘玉說話時忽然看到了什麼：「先生您看！」丘玉回頭望去，只見小叫花子相隔十幾步默默跟在後面。李木停下馬車。小叫花子也站住。丘玉問：「客棧給你留了銀子，看到沒有？」小叫花子默默點頭。丘玉說：「回去好好休息，很快就沒事了。」小叫花子默默點頭。

  丘玉說：「走吧。」李木趕著馬車繼續往前走。小叫花子仍不遠不近地跟著。

  丘玉回頭看到，讓李木停車。小叫花子也停下腳步，默默看著他們。丘玉問：「你要去哪？」小叫花子低下頭，沒有回答。李木說：「不會是個啞巴吧？」丘玉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小叫花子低著頭，仍未作聲。李木說：「她好像聽不到。咱們走吧。」丘玉看了看小叫花子，輕輕點頭。

  小叫花子仍跟在馬車後面，始終保持十幾步的距離。李木回頭說：「那小叫花子好奇怪。」

  只見小叫花子越走越慢，漸漸邁不動步，無力地軟倒在地。丘玉看到了：「快停車！她好像昏倒了！」小叫花子趴在地上，虛弱無力，仍努力慢慢往前爬。

  李木扶丘玉下車。丘玉問：「你是不是想跟我們一起走？」小叫花子怯怯地沉默了一會，輕輕點頭。丘玉讓李木扶她上車，繼續趕路。

  丘玉問：「你叫什麼名字？」小叫花子怯怯地說：「寒……若離。」李木驚訝道：「原來你會說話。我還以為……」丘玉問：「你姓寒，叫若離？」小叫花子輕輕點頭。

  丘玉問：「你原來打算去哪？」若離不作聲。丘玉問：「你還有什麼親人嗎？」若離搖頭。

  丘玉不禁為難：這孩子病未痊癒，身體虛弱，將她一個人丟下，於心不忍；可是自己去向未定，身邊帶個女孩，實在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