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木屋之人

  仲春時節，大澤山下。五個人護著一輛裝有貨物的馬車緩慢前行。旗幟寫著「魯山派」。

  其中一人開口問道：「申遠師哥，林師叔幹什麼去了？咱們要不要等等他？」申遠回頭望了一眼，小聲說道：「少欽師叔要給雲羅姑姑買禮物，讓咱們先走。他騎著馬一會就趕上了。」

  道旁埋伏著一伙人，盯著馬車慢慢靠近。

  申遠等人正往前走著，忽聽前面一聲吶喊，道旁竄出二十幾個持刀劫匪。申遠一驚，趕緊帶人護住馬車。那伙人也不搭話，衝過來直接動手。

  申遠打倒了兩個，眼見對方人多，又望不到林少欽身影，心急如焚。一個同伴受傷倒地，劫匪正要上前砍殺。申遠趕緊過去救了，情知貨物已經保不住，再斗下去只會徒增傷亡，忙招呼撤退。劫匪並不追趕，高高興興趕著馬車進了山。

  申遠等人聚到一起，相互察看傷勢。

  

  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那人二十多歲，手裡提著一桿長槍，驚訝問道：「你們怎麼站在這？馬車呢？」申遠說：「師叔，我們被人打劫了！」林少欽一驚：「打劫的人在哪？」「往那邊去了。」

  林少欽舉目望了一眼：「我去追回來。申遠跟去趕車。其他人在這等著。」說完，縱馬追去。

  進山追了一陣，沒見到人影，林少欽放慢速度，四下觀望。

  一個嘍囉從樹叢走出來。林少欽提槍問道：「馬車在哪？說出來我可以不為難你。」那嘍囉說：「哪有你這樣問人的？先跟我過幾招，打贏了我就告訴你。」林少欽不禁冷笑：「就憑你？」

  那嘍囉笑著上前，舉刀便砍。林少欽沒有料到，忙閃身躲過。那嘍囉繞過馬頭，又是一刀。林少欽提槍架住。嘍囉連砍了三刀，弄得林少欽有些被動，驚喜道：「我現在這麼厲害了？」

  林少欽在馬上不便施展，迅速下馬。那嘍囉並不戀戰，一頭鑽進旁邊樹叢。

  林少欽提槍追趕，拐過彎竟然跟丟了。正自氣惱，忽見崖頂有座木屋，提槍找過去。

  到了門口，用槍尖頂開門扇。忽聽屋中有人說話：「貴客到此，請進屋說話。」

  林少欽一愣，注目望去。只見裡面坐著一人，披頭散髮，看不清臉。

  林少欽問：「你是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那人說：「我本住在這裡。閣下找來，反說我裝神弄鬼？」林少欽一時語塞，拱手道：「在下魯山林少欽，多有打擾。」

  那人問：「閣下是魯山派的，為何會來這裡？」林少欽說：「賊匪劫了我的貨物，我一路追到這。你可知賊匪巢穴在哪？」那人說：「原來如此。他們既然搶了，又怎會還給你？要我說，你還是儘快下山，保命要緊。」林少欽不滿道：「你什麼意思？以為我鬥不過他們？」那人說：「若斗得過，又怎會被人搶了？」林少欽說：「只恨我當時不在。你只說賊匪巢穴在哪，我自會料理。」那人說：「那些可都是亡命之徒，做事從來不講規矩。你若執意冒險，由此往北。恕不遠送。」

  林少欽轉身離去。找到馬匹，一路向北，果然看到一座山寨。

  林少欽上前叫陣：「裡面的人聽了。魯山派來訪。還請歸還貨物。」

  一會有人出來，領頭的名叫趙川：「誰在那裡喊叫？」林少欽雙手抱拳：「魯山派林少欽。懇請寨主賜還貨物！」旁邊有個嘍囉說：「這是我們二當家的。」趙川扭頭罵道：「要你多嘴！」

  趙川轉向林少欽：「東西在這沒錯，你就別再惦著了。現在可以走了。」林少欽說：「我們只是從山下路過，對貴寨並無衝撞。還望二當家的高抬貴手，將貨物賜還。」趙川叫道：「哎我說你小子，聽不懂人話怎麼著？東西到了這就是老子的。趁老子沒發火，趕緊滾！」

  林少欽哪受過這般屈辱，手握長槍：「你當真不肯歸還？」趙川說：「你還想動手怎麼著？老子現在就教你做人！」說著，便掄棒打來。林少欽長槍一挑，將棍棒盪開，接著橫向一掃，正抽在趙川耳根上。趙川應聲摔倒，已經不省人事。

  眾嘍囉大驚，慌忙逃回寨子，關閉寨門。林少欽不屑地看了看，從馬上下來，提著槍走向趙川。眾嘍囉忽然發狠，一齊向外面投射標槍。林少欽大驚，慌忙用長槍撥打，一手提起趙川，抓在身前遮擋。眾嘍囉趕緊停手。林少欽將昏厥的趙川往馬上一搭，飛身上馬，迅速離去。

  回到崖頂，將趙川往地上一丟，下馬走向木屋門口。

  裡面那人問：「貨物要回來了？」林少欽說：「剛拿了他們二當家的，我先回來歇歇。」裡面那人說：「只怕並不順利。勸你還是儘早離去，別再無謂冒險。」

  林少欽未直接回應，說：「外面艷陽高照，天氣正暖，你為何一直躲在屋裡？」裡面那人動了動，手腳上有鐵鏈聲響。林少欽驚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會被鎖在這裡？」那人說：「只有如此，我才能留在這。」

  林少欽提槍進屋：「是賊匪幹的？我幫你打開鐐銬。」那人說：「不用。」將手腕上的鐵環輕輕一掰，輕鬆卸下來。林少欽愣愣地看著，暗自驚嘆：「好大的手勁！」

  那人釋放手腳，將鐵環丟在一邊。林少欽撿起看了看：「鋸開的？」那人點頭。林少欽疑惑道：「你既已打開鐐銬，為何不逃走？」那人說：「我在這不是因為他們。」林少欽更加疑惑。

  那人想起身，支撐著有些吃力。林少欽過去扶他。那人說：「多謝。我這腿走動少，快要廢了。」

  林少欽扶他出門，問：「你在這多久了？」那人說：「七年了。」走到崖邊，望著山谷若有所思。

  林少欽看了一會，說：「你若是因腿腳不便，等我討回貨物，帶你一起下山。」那人回過頭：「你還要去？」林少欽說：「我抓了他們二當家的。拿他去換，不怕他們不給。」

  那人問：「之後呢？你手上沒了人質，他們還有大當家，又都是亡命之徒，會讓你帶著貨物平安離去？」林少欽說：「實不相瞞，那車貨是別人定下的。一旦丟失，一時難補。我魯山派並非貪財，只是信譽為重。寧可拼死，不能失信於人。」

  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趙川，問林少欽：「想不想聽我說幾句？」林少欽說：「願聞指教。」